輝瑞在與特朗普達成藥品定價協議前經歷了數月僵局

　　9 月 25 日晚餐時段前后，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通過社交媒體宣佈對藥品徵收新一輪關税。這條發佈在 「真相社交」（Truth Social）平臺的帖子看似毫無徵兆，卻引發了全球市場震盪 —— 投資者紛紛急於弄清新關税可能帶來的影響。

　　然而，據白宮及美國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Centers for Medicare and Medicaid Services，簡稱 CMS）的高級官員透露，這條帖子在促成美國政府與全球最大製藥公司之一輝瑞（Pfizer Inc．）的協議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這些官員因需討論談判過程的內部運作，要求匿名。

　　數月以來，輝瑞與白宮在如何解決特朗普總統最關注的議題之一 —— 降低美國藥品價格 —— 上陷入談判僵局。官員們表示，自開啟第二任期之初，特朗普就告知製藥公司高管，他期望他們能主動參與談判，並儘快拿出成果。

　　今年 5 月起，白宮及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簡稱 HHS）的高級官員開始與各製藥公司會面，探討潛在解決方案。

　　據這些高級官員描述，6 月至 7 月的首輪會談氣氛尷尬且陷入對峙。許多公司對 「全球藥品定價對齊」（即 「最惠國定價」，most-favored-nation pricing）的提議堅決反對。

　　特朗普總統深知談判進展不順。7 月 31 日，他向包括輝瑞、禮來（Eli Lilly & Co．）、諾和諾德（Novo Nordisk A/S）在內的 17 家最大製藥公司致信，要求它們立即降低現有藥品對醫療補助計劃（Medicaid）的定價，並承諾未來新葯上市時，其定價需與海外市場保持一致。這些公司需在 60 天內（即 9 月 29 日前）自願遵守要求。

　　即便特朗普在給輝瑞首席執行官阿爾伯特・布爾拉（Albert Bourla）的信中特意修改稱謂 —— 劃掉 「布爾拉博士」（Dr． Bourla），改為 「阿爾伯特」（Albert），這封個性化信件仍未動搖布爾拉的立場。

　　官員們表示，同年 7 月的一次會談中，輝瑞仍在政府關注的多個核心議題上拒不妥協，雙方之間存在信任問題。

　　據一位因討論非公開細節而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士透露，在幕后，CMS 醫療保險部門主任兼副行政官克里斯・克倫普（Chris Klomp）花了數周時間，努力與輝瑞建立更良好的溝通關係。

　　到了 9 月，這些努力開始顯現成效。

　　在位於華盛頓、HHS 總部所在的休伯特・漢弗萊大樓（Hubert H． Humphrey Building），布爾拉與美方官員的會面成為談判的關鍵轉折點。這場 9 月中旬的會談僅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但對在場人士而言，談判僵局終於被打破。

　　官員們稱，布爾拉在會前一晚反覆權衡后，帶着達成協議的意願參會。他承認，與總統達成協議是唯一的前進方向。雙方握手達成共識，認為已就協議主要框架達成一致。

　　不過，雙方在協議細則上仍存在關鍵分歧 —— 官員們表示，他們尚未就一些重要定義達成共識。與此同時，政府仍在與其他製藥公司推進談判。

　　隨着特朗普信件中 60 天期限日益臨近，談判壓力陡增。9 月 24 日，雙方團隊通宵工作，敲定協議最終細節。

　　而特朗普總統則額外加了一把勁，以防萬一。

　　9 月 25 日，他在 「真相社交」 上發帖稱：「自 2025 年 10 月 1 日起，我們將對所有品牌藥或專利藥徵收 100% 關税，除非相關公司選擇在美國建設製藥廠。」

　　此后，談判進程大幅加快。政府官員們利用夜晚和周末時間，全力敲定最終細節。他們表示，這是一場協同合作，但仍到最后一刻才完成。

　　就在特朗普與布爾拉原定在橢圓形辦公室宣佈協議的幾小時前，美國商務部尚未簽署批准文件。最終，在上午 11 點 15 分（比原計劃稍晚），布爾拉與 HHS 部長⼩羅伯特・F・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正式簽署協議。

　　30 分鍾后，協議終獲公佈：輝瑞同意將部分藥品價格最高下調 85%，並通過名為 「TrumpRx」 的新平臺直接向美國公眾銷售藥品，以此換取特朗普政府取消長期威脅實施的關税。

　　輝瑞還表示，將為美國低收入及殘疾成年人推出一項保險計劃，確保他們能以與其他國家相當的價格購買藥品；同時承諾未來新葯上市時，定價將與其他發達國家保持一致。作為交換，輝瑞獲得了為期三年的 「關税寬限期」，無需繳納政府此前威脅實施、且市場普遍預期的藥品關税。

　　周四，輝瑞與白宮均拒絕對此事置評。

　　短期內，布爾拉的這一決策在華爾街獲得積極反響。協議宣佈當天，輝瑞股價一度上漲 5.6%。此前投資者擔憂政府會出台更嚴厲的監管規則，導致公司營收減少數十億美元。

　　醫療補助計劃是面向低收入人羣的政府保險項目，其業務僅佔輝瑞營收的一小部分，且輝瑞早已向該計劃提供大幅折扣。分析師認為，輝瑞承諾 「未來新葯定價與其他富裕國家持平」 雖聽起來影響重大，但實際上對公司淨利潤的財務影響有限。

　　未來數日，該協議也提振了其他製藥公司的股價。摩根大通分析師表示，輝瑞的協議可能成為行業 「風向標」，並 「讓投資者放心，相關政策帶來的整體影響可控」。

　　對特朗普而言，這項協議讓他得以宣稱，在終結他所認為的 「外國借美國高藥價佔便宜」 的問題上取得了進展。官員們表示，推動美國藥品定價與外國持平，是特朗普在醫療領域的首要工作重點。

　　布爾拉對特朗普做出的讓步，對製藥行業而言具有里程碑意義 —— 此前該行業一直堅決反對特朗普提出的 「國內藥品定價與國外掛鈎」 的主張。

　　由於政府仍在與其他公司積極談判，該協議的具體條款尚未公開，但政府官員表示，他們有信心該協議將降低醫療補助計劃（面向美國低收入人羣的政府醫保項目）的支出。

　　官員們透露，預計將有更多公司跟進。新聞發佈會剛結束，另一項協議便已敲定，第三項協議也即將達成。

　　他們表示，自協議公佈以來，不斷有其他製藥公司主動聯繫，希望加入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