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易七年老遊風光大葬：在最險惡的品類創新至死

一款優點眾多的遊戲，是怎麼一步步走向停運的？

文/以撒 

昨日（6月18日），網易旗下MOBA手遊《非人學園》官方發佈版本運營公告，宣佈這款上線七年的遊戲即將停運。

雖然公告中提到，遊戲會保留一個「細水長流」服務器。不過一些玩家推測，這個服務器大概率只用於保留數據等功能，並不能繼續提供給玩家遊玩。

《非人學園》由網易Inception工作室研發，於2018年6月22日在App Store上首發，26日全平臺公測。隨着它的正式停運，Inception工作室目前已沒有在運營項目，而此前曝光過的項目《暫時叫它：天字七六》，據傳也已被砍。

停運消息傳出后，幾款MOBA手遊就開始通過發佈官方郵件、獎勵，以及在玩家羣內推廣的形式，嘗試「收留心碎玩家」。

與此同時，「非人學園停運」也在B站熱搜榜上衝到了第一位。不少玩家感嘆，這可能是《非人學園》生命周期里屈指可數的熱搜。可這次竟然是在臨近七周年慶的日子，因為停運而上的，這種「風光大葬」顯得頗有些黑色幽默。

其實作為MOBA手遊賽道里，為數不多能堅持七年的產品——也是少有的創新者，《非人學園》在某些角度上算得上是一款好遊戲。

比誰都創新的聯動狂魔

如果你玩過《非人學園》，對它印象象最深的，首先一定是題材和審美風格。

在MOBA還不怎麼做內容的早期，《非人學園》就嘗試融合了神話和現代都市，把神話角色做成了現代二次元角色。幾乎每個角色，都在用腦洞大開的視角來展現另一面。比如嫦娥是迷糊的蘿莉，玉兔是肌肉兄貴，白骨精是劍道部的太妹，紅孩兒看起來則是不良學生……

要説外觀質量，《非人學園》也絕對稱得上達到了MOBA手遊中第一梯隊。

這種帶點無厘頭和叛逆的風格，也融入到了遊戲玩法和各種細節里。比如遊戲中的分路名稱就不太一樣，下路被稱為「擊箭路」，上路被稱為「硬剛路」……草叢也不是草叢，而是一堆堆氣球。

如果説《非人學園》在風格上是有點叛逆，那麼在競技玩法方面，它簡直是匹脱韁野馬。

遊戲中的角色技能設計，幾乎比同類型產品都要大膽一些。以最難角色阿斯特莉亞為例，她的特點是有三個圍繞自身的行星環，技能是在六種恆星中靈活選擇並釋放出來。因為每種恆星都有不同的環繞速度、技能效果，所以你不僅要審時度勢、手眼配合，還要兼顧走位和每種恆星的技能效果……

其他角色，也多得是腦洞大開的機制。比如八戒相當於無限大招的波比，需要到處遊蕩、瘋狂擊飛敵人；九尾狐要用自己的技能玩「打彈珠」；明星申公豹釋放技能后，則是要在局內玩「音遊」來觸發技能效果……前幾年上線的「調律者」，甚至還是允許玩家自定義技能的「自設英雄」。

除此之外，遊戲中還有較為獨特的「三路競賽機制」，會根據你的分路定位來設置特殊規則。比如中路的玩家要搶到更多道具，下路的玩家則要拼補刀數，每輪勝出的玩家都會獲得金幣、經驗獎勵。加上其他諸如覺醒分支、彈射板、道具、玉虛寶庫之類的設計，這里就不贅述了。

總的來説，這些設計整體讓《非人學園》在玩法上脱離了「模板式MOBA」的體感，足以讓人耳目一新。再加上《非人學園》有接近零延迟的虛擬搖桿，順暢的手感也算得上MOBA手遊里獨一份，它就更顯得特別了。

但這還不是《非人學園》最大的亮點。要説它哪一點最出圈，就不得不提遊戲與諸多ACG領域大IP的高強度聯動。像是在2020-2021年，《非人學園》可以説靠聯動達到了巔峰期。原因就在於，遊戲當時與《某科學的超電磁炮》《素晴》等IP形成了聯動，把不少經典角色做進了遊戲里。

之后的幾年里，《非人學園》聯動過的IP還包括但不限於：《re0：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無頭騎士異聞錄》《靈能百分百》《刺客伍六七》《魔法少女伊莉雅》……能囊括如此多國內外的大熱IP，幾乎是其他遊戲羨慕不來的。

這麼一款優點眾多的遊戲，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走向停運的？

一直懸着的心，慢性死亡

創新雖好，但只有創新遠遠不夠。而《非人學園》，顯然是網易又一款得到這類教訓的產品。

如果非要講運營失利的原因，老玩家們會最先提到的，大概率都是《非人學園》在遊戲性、平衡性設計上的硬傷。在數值、機制的把控上，項目組似乎缺少擁有豐富經驗、能掌控全局的人來牽頭改善。

這導向了兩個結果：其一是玩法方面的創新還沒打磨驗證好就上線，結果直接改變了底層的一些打法邏輯，讓對局環境極不平衡——三路競賽機制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其二則是角色方面的創新越來越失控，已經完全影響了對局平衡，削弱也沒有起到足夠的效果。以遊戲最后一次聯動的角色——五個形態的魔法少女伊莉雅為例，就是「弓兵」無限粘人，沒有人能逃過追殺；法師輸出爆表，能單挑最強野怪大貓……在她面前，好像其他角色都成了草履蟲。

圖源：B站@很帥的地攤貨

當然，這是《非人學園》最主要的兩個遊戲性硬傷。其他方面，諸如匹配機制、性能優化、bug、舉報機制……就是MOBA手遊都頭疼的通病了。這些方面《非人學園》都做得不算好，自然因此損失了一大批玩家。

除了遊戲性上的硬傷之外，《非人學園》作為一款商業產品，其運營模式也還遠稱不上成熟。

一方面，可能是出於團隊人力嚴重不足，遊戲本身的內容產出就不夠穩定，平臺上的宣發內容也一直跟不上。即便是在聯動一段時間內熱度最高的國漫IP《刺客伍六七》，或《Re0》《素晴》等知名IP時，遊戲的商業推廣資源和創作激勵活動也極少，這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遊戲熱度持續走低。

另一方面，團隊在很長的時間內，都並未找到適合自身發展的方向，反而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一些從結果來看不成熟的決策上。比如在前年至去年，團隊傾大部分精力製作了大王牌、小王牌兩種自走棋模式，或許是希望通過創新自走棋的方式搏一搏，吸引一批不同方向的玩家。

融入了小丑牌玩法的小王牌

雖然也有一小批玩家表示好評，但欠缺打磨的品質、宂長的匹配時間和對局長度，以及茫茫多的bug，最終還是勸退了大部分人。

據網友結合Sensor Tower的數據估算，《非人學園》在2024全年的流水僅有1290萬，在網易在運營的遊戲中排倒數第六。到了今年四五月，《非人學園》的iOS流水已低至無法具體統計。

圖源水印

種種惡性問題和低產能導致玩家流失后，持續走低的流水進一步讓產能變低、運營更加消極，這形成了《非人學園》的惡性循環。

其實在前幾年，《非人學園》就數次傳出過停服消息。比如在去年，官方貓爪杯停辦、周年慶內容較少、新賽季優化變差、產能變低……這些消極運營的信號，加上官方停運了幾個較小的渠道服，都讓玩家一時間傳得風風雨雨。

直至今年一月，《非人學園》B站官方的動態停在了1月26日，玩家們基本已不抱希望。直至昨日，他們懸着的心纔算是徹底死了。

網易死磕13年，只剩一根獨苗

網易在MOBA賽道的探索，最早可以追溯到13年前。

最早在2012年，網易就已經開始嘗試入局MOBA品類，首測了第一款端遊MOBA《英雄三國》，遊戲於2013年公測，正好也是運營七年后宣佈停運；后來，Inception工作室研發的3D動作MOBA《無盡戰區》在經歷過一次重啟后，最終也於2025年3月宣佈停運。

能夠運營七年后壽終正寢，對項目來説實際上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在MOBA品類，網易的其他嘗試大多算是不了了之，如早期嘗試的《網易全明星》《亂鬥西遊》《萌王》等產品，都在一段時間后就不再更新動態。

網易對MOBA探索的十多年，可以説把創新、冒險發揮到了極致。不少產品並非純粹的MOBA，而是融合了諸如RPG養成、RTS之類各種各樣的元素，題材也涉及到二次元、國風、科幻等等領域。但近幾年最終完成度相對夠高，大家也叫得上名字的，可能只有《非人學園》《漫威超級戰爭》，和《決戰！平安京》三款手遊了。

2024年4月，《漫威超級戰爭》發佈停運公告，並於6月正式停運；再加上今年《非人學園》停運，網易在傳統MOBA手遊方面，就只剩《決戰！平安京》一根獨苗了。

對於這根獨苗，也有不少玩家害怕下一個走的就是它。一個令人擔憂的現象就是，《決戰！平安京》的電競賽事——OPL聯賽，其官博的最后一條動態停在了今年1月13日，據傳已經停辦。

但結合遊戲運營情況來看，《決戰！平安京》應該還能堅挺下去。主要的因素有三方面：

其一是陰陽師這個成功IP的光環依然有效；其二是《決戰！平安京》運營近八年，已經相對穩定和成熟，其2024年流水據估算有1.24億元，此前成績較好的版本還曾月流水過億，並不是沒有希望回春；其三則是遊戲近期動作頻繁，又是引擎優化，又是角色全面大改，從運營動向上來看，或許是要專注於調優遊戲。

在MOBA這條兇險的賽道上屢敗屢戰了十多年，網易實在是夠努力了——硬要説起來，網易其實也已經給了這些產品很大的耐心。在大廠層面，這種試錯空間已經很難得。不過當創新試錯的時代宣告落幕，聚焦核心、穩紮穩打可能纔是走過荊棘之路的關鍵。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遊戲葡萄」（ID：youxiputao），作者：遊戲葡萄君，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