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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位頂尖投資人的2025創投觀察丨WAVES新浪潮2025

2025-06-20 15:36

這是屬於中國創投的新紀元。當下的中國創投市場,既是周期築底的轉折點,也是結構性轉型的深化期。在政策主導、國資與資本高度集中的新生態下,唯有順應趨勢、靈活調整,方能在不確定性中捕捉確定性機遇。

6月11-12日,杭州良渚文化藝術中心,36氪WAVES新浪潮2025大會以「新紀元」為主題,匯聚創投領域頂級投資人、新鋭企業創始人,以及深耕科技、創新、商業的科學家、創作者與學者,共同探討AI技術革新、全球化浪潮與價值重估等前沿議題,拆解他們眼中的商業理想和未來世界,一起討論、尋找、走向中國創投「新紀元」。

6月11日上午,在投資人會場,普華資本創始合夥人曹國熊、九合創投創始人王嘯、祥峰投資管理合夥人夏志進、聯想集團副總裁,聯想創投首席投資官、高級合夥人宋春雨、東方嘉富創始合夥人陳萬翔和元璟資本管理合夥人劉毅然等6位國內頭部VC掌舵者齊聚一堂,圍繞2025創投一線體感展開了一場精彩的圓桌對話。對話由「暗涌WAVES」主筆陳之琰主持。

圓桌現場

以下為對話實錄,經36氪編輯——

陳之琰:大家早上好,很高興大家來參加暗涌WAVES「新紀元」大會,也很感謝大家來支持36氪的活動,前一場對談當中,厲偉總為我們介紹整個中國所親歷的中國創投30年,我們在場最大的panel是我們當下在中國創投行業里面親身在一線的投資人GP,對於當下2025年的中國創新行業的觀察、體感,在開始我們這一場圓桌對談之前,請各位給大家介紹一下自己,以及自己所在的機構,從毅然開始。

劉毅然:謝謝主持人,我是元璟資本的劉毅然,我們元璟資本成立於杭州的創投機構,我們大概在2015年成立到現在10年了,我們主要就是早期VC的投資,我們是雙幣基金,人民幣、美元兩個幣種都在,過去我們已經有了4期的美元基金和4期人民幣基金,我們的出身以互聯網為主,現在大力投資智能和硬科技方面,很高興跟大家交流。

陳萬翔:大家好,我是東方嘉富陳萬翔。東方嘉富是省屬國有上市公司浙江東方旗下的市場化創投平臺,自2016年成立以來,歷經九年發展,目前管理規模超150億元,累計投資企業達130余家,並在去年入圍國家中小企業發展基金的管理人。作為一家源於杭州輻射全國的投資機構,東方嘉富聚焦先進製造與新材料、新一代信息技術、生命科學等領域,重點佈局早中期項目,憑藉專業的投資眼光與資源整合能力,持續挖掘高成長潛力企業,為產業升級與創新發展注入動能,謝謝大家。

宋春雨:大家好,我是聯想創投宋春雨,很高興來到杭州和大家結識,聯想創投定位是聯想集團的全球科技產業基金(CVC),我們充分融匯聯想全球資源,以投資和孵化為手段,佈局科技未來,例如現在的Agent時代及人工智能2.0時代涉及到的整個生態,包括具身智能、先進AI醫藥等賽道都是我們重點佈局的方向。我們已經投資有280多家科技創新企業,聚焦在VC階段,也會投資一部分成長期和中后期跑出來的優秀科技企業,非常高興有機會和大家合作,謝謝。

夏志進:大家早上好,我是祥峰投資的夏志進,祥峰投資是從2008年進入中國做科技領域的早期投資,前十年我們管理的主要是美元基金,但最近這些年我們也是同時在管理美元和人民幣的基金。我們的投資階段基本偏早期,從天使階段到AB輪的科技項目。跟杭州也很有緣分,我們在杭州也投了蠻多的科技企業,包括我們5年多前投資宇樹科技,最近也變得非常火,也很高興再次來到杭州,希望跟大家做更多的交流。謝謝!

王嘯:大家好,我是九合創投的創始人王嘯,九合創投已經成立有14年了,是過去激盪30年當中的一半時間,我原來是百度的創始團隊成員。這14年里我們大概投了三四百家公司,都是在早期階段,剛纔我還看到一張照片,跟徐小平老師、還有險峰的陳科屹等幾個人的合影,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徐老師已經退居幕后了,我還在一線繼續看項目。

曹國熊:大家好,我是普華資本的曹國熊,我們大本營base在杭州,普華成立第21年了,現在已經大概投了600多家企業,投了300多億,我們投資有4個大組:硬科技,大健康,還有新材料、新能源,還有一個是消費文化。謝謝大家!

陳之琰:謝謝各位的介紹,從各位入行在這個行業里面打拼的時間來看,其實都能算是前輩,都已經在30年當中摸爬滾打近一半的時間。我想問一下,各位已經經歷過這個行業里的很多個周期,上上下下的,也經歷過很多個被媒體、被公眾認為的最難的一年,最冷的一年,最難熬的一年。從今年正好是6月份行至一半,其實2025年是有一個很好的開始,不論是DeepSeek還是宇樹科技,點燃了大家去重估中國科技,整個產業的或者説跟科技項目的重估價值的這樣一個風潮。

我想問一下,從今年1月份到現在,大家對於今年做投資的體感感覺如何?有沒有真的發現更多的創始人出現了?更好的項目出現了?還是説美好或者説回暖它也是一種表象,或者説是一種大家美好的希望。想問問看大家的體感,我們這次從曹總開始?

曹國熊:大家説到今年最熱門的賽道無疑就是AI和機器人相關。還有在二級市場的創新葯板塊,中國創新葯對外授權交易今年創新高。生物醫藥板塊由於中國創新葯「出海」取得顯著進展,以對外授權許可金額創新高,冷了幾年的這個行業又開始暖起來。至於你提到創業者最近是不是多起來了,我還沒有明顯的感覺,總體來說盡管支持創業政策的暖風頻吹,總體市場還是不容易的。

陳之琰:任重而道遠的感覺,嘯總。

王嘯:去年9月份之后,我覺得整個市場是在發生一些反轉的。我記得我們去年五六月份的時候內部開戰略會,討論信心的問題,我説必須投,保持節奏非常重要,就像跑步一樣。所以還專門開了個戰略會,核心主題就是怎麼堅定信心,堅定不移的堅持投,繼續往前走。

我覺得早期投資要跨周期,里面起起伏伏很正常,但是一定要有信心。去年特別是五六月份,我覺得整個市場的投資的信心不高,出手比較少,最樂觀的早期機構里有的人都已經開始喪失信心了,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如果大家都不投了,我覺得整個市場就熄火了。但是科技的發展又需要長期持續的投入,而不是今年熱今年就投,今年不熱就不投了,支持項目的錢一會兒有,一會兒斷,創業公司怎麼發展?非常非常難,我感覺今年上半年之后又有新的熱點出現,機器人和人工智能對整個市場有提振的作用,我希望慢慢泛化到更多的領域,而不是隻在這一兩個領域當中的一些項目。我覺得整個科技的發展是需要整體協同的,而不是僅僅在某一兩個領域當中的一些部分。

夏志進:我覺得從今年年初到現在感覺氣氛的改變,包括信心的改變還是比較明顯,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很多因素導致大家觀念上有所改變,不僅僅是中國的投資人,在海外的投資者也是如此。首先從二級市場的情況來看,去年下半年到現在,港股市場應該是在全球所有主要的股票市場里面漲幅最大的。我們也看到很多中國的科技企業到香港上市,表現非常不錯,不僅是科技企業,消費企業表現也非常不錯,我覺得這是其中一個因素。但是我覺得也代表很多投資人,不管是一級市場的投資者還是二級市場的投資者對整個大的形勢的一個判斷。

再加上今年年初到現在,DeepSeek也好,宇樹也好,一系列的一波又一波的創業企業跑到前臺變成大家關注的焦點。總的來説感覺是非常正面的,明顯感覺到很多投資者有擔心錯過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大家有一些項目擔心説,是不是錯過了AI的投資的機會,Agent是不是要投等等,大家明顯有這樣的一個錯過的情緒,這個是很明顯的改變。

其實不要只關注一兩個熱點的行業,除了A I、具身智能,我們其實有很多其他的領域值得我們去投資,科技領域總是有起起伏伏,投資也是一樣的起起伏伏,最好的投資的時間點肯定不是投資在最高點,我覺得我們不妨多關注其他的領域,我們自己也是一樣,我們會關注很多傳統行業,包括材料領域,包括智能製造等等我們都沒有放棄,在過去兩年我們都沒有放棄,我希望大家都能關注這些領域,有的表現很好,估值不高,我的感覺是這樣的。

宋春雨:非常同意各位嘉賓的觀點,儘管進入到2025年,整個國際形勢依舊非常動盪,但我認為中國確實進入了新一輪的科技創新新周期。過去幾年,很多VC投資方向集中在國產化替代,這一領域需要的資金量體量較大,本質上更偏向產業投資,實際上是一種共識性的投資。但是進入2025年,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DeepSeek點燃了中國這一波全新創新模式的巨大機會,特別重要的是它點燃了市場的信心。我非常同意夏總説的,無論是創業者、投資人,還是市場用户的接納度,都到達了一個非常高的水平。以具身智能為例,我們投資具身智能已經有10年時間。早期主要是科研院所和高校教授出來創業。以具身智能為例,我們已經連續投資了5年。早期主要是科研院所和高校教授出來創業,但到2025年,像它石科技的陳亦倫和李震宇,他們一個是大疆背景同時是前華為智駕技術一號位,一個是前百度智駕的一號位,以及像Momenta的智駕技術負責人等等,這些產業界的高手紛紛投身其中,將具身智能推向了新的創新高度。這些都代表了中國在世界的引領式的創新。

此外,今年影石科技登陸上交所科創板,市值達到700多億。這個項目定位在消費科技,包括大家知道的港股消費三件套,這背后反映的是消費者願意為最終的產品力買單。中國有如此大的市場場景,消費科技領域一定還有很多的創新機會,但是對創始人來説,需要有守得雲開見日出的決心。像泡泡瑪特,去年下半年開始火爆,但創始人王寧早在七八年前就開始佈局,需要那麼長的時間做轉化。所以這個時代對創始人的要求也非常高,這也是給我感觸最深的一點。

陳萬翔:大家好,作為投資行業從業者,我想從三個維度分享近期觀察與思考。

第一,從行業活躍度來看,今年呈現出顯著的高負荷態勢。以我們杭州的機構為例,自春節后,接待各地來訪的日程幾乎每日排滿,高頻次的出差、會議與高強度的工作,成為行業常態。

第二,對於專業投資機構而言,短期市場波動的影響有限。我們管理的基金以長期投資為導向,無論是貨幣政策調整引發的市場起伏,還是股票市場的短期漲跌,對8年期基金的影響均可忽略不計。因此在投資決策中,我們始終將短期變量的權重保持在較低水平。

第三,周期規律是投資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情緒、技術、市場都存在周期性波動,遵循「否極泰來,物極必反」的規律。作為職業投資人,關鍵在於市場低谷期堅守策略,避免因短期困境離場;在順周期階段保持理性剋制,不過度樂觀。通過這樣的周期應對策略,有望實現長期穩健的投資回報。

劉毅然:我簡單分享一下我們的體感,我覺得我們今年上半年在一些項目上還是意外地看到一些小高潮,的確有些項目可以在出來的一個月之內連續拿比如七八個TS,有些項目我們見了一兩面之后就必須得趕緊上會,因為再不上就來不及了。其實我剛纔講的這些項目里邊,我們在座的很多機構都有參與,所以今天看到的確這個都是平時牛市纔會看到的結果,所以並不是遍地都是這樣,但是我們看到了牛市的一個小影子,所以肯定是有明顯的復甦的。

陳之琰:可以感覺到各位嘉賓有一點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在一些賽道可能就真的是投資機構的投資經理都在躺平的這樣一個狀態。我們看到像AI、像具身智能這樣的賽道里面,肯定明星公司一定是投資人扎堆進場的狀態。我們講到説現在中國的這樣一個創投,它主要的主題還是圍繞着大的科技這樣一個範疇在進行,這其實也是VC所誕生的,這就開始我們希望它所承載的社會意義,你需要去推動一個地方,或者説再往大點説,你需要去推動全人類的科技進步,去推動創新,去相信創新這一件事情。

我們發現,在你遇到大的環境相對比較困難的狀態下,相信長期的創新和科技這件事情還是挺難的。包括我們有退出的問題,募資的問題,各種各樣的問題在這里。我想問問看各位,在科技投資了這麼多年之后,有沒有總結出科技投資的能夠和大家分享的祕訣和方法,心態上的也可以,技術上的也可以,投科技到底怎麼才投得好?有沒有走進過什麼誤區?也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這個問題我們要不從夏總開始?

夏志進:這個問題好像比較難,因為我們做科技投資也有15年以上了,我覺得做科技的投資剛纔講到有很多的熱點起起伏伏,但是作為投資人從心態方面還是需要有更大的耐心,剛纔提到最好的投資的時間點肯定不是在風口來的時候,一定是要提前做佈局,尤其是在座很多都是投早期甚至是天使階段的項目。我講一點,做早期的投資我們還是希望在大的方向上面尋求確定性,但是在小的賽道或者是項目的選取上面尋求創新性。

所謂的大的確定性,比如説我們如果看好人工智能,這個人工智能的方向非常大,比如説半導體產業鏈這也是我們投資的大方向,如果在方向上面有確定性,我們可以十年如一日投資佈局,不會受短期外部環境和各種環境的影響。即使過去兩三年大家投半導體不是像以前那麼積極,我們持續投資尋找新的機會,如果大的方向確定你在很多時候變得更有耐心,不會因為一時的波動影響投資的策略。小的方面我們尋求細分賽道和創始能力方面可能要有更大的靈活性,比如説在前一年確實學習投資國產替代的項目,到后期已經不僅是國產替代,可能在前沿領域有很多自主創新,甚至是全球領先的技術。所以我覺得小的方面不管是賽道選擇還是投資策略可以有更靈活的調整,可以在大的方面我覺得尋求更大的確定性。

宋春雨: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我回想我們投資科技的歷程,從2011年聯想樂基金開始,那是聯想集團第一個科技風險投資基金,2012年我們投資曠視科技,當時人工智能領域幾乎無人問津。十多年過去了,,有一點特別重要,那就是要對對科技有非常堅定的信仰,因為這是一個長周期的積累、創新、商業化,最終在產業界取得相應地位的過程。

我們在2017年投資寒武紀,后面又連續投資了四輪,每一輪都非常堅定,我們也是唯一投了四輪的機構,直到企業成功IPO。如今,寒武紀已經推出了非常競爭力的產品,並且連續兩個季度實現盈利。所以投資人確實需要有非常強的技術判別能力,同時有長期陪跑、長期支持的決心,更需要有非常強的科技信仰。

第二個是依然要忍受投資失敗,並不是每一次投資都會成功,這是很正常的。對標全球來看,中國應該會越來越多地出現像DeepSeek這樣優秀的企業。梁總團隊雖然只有200多人,但其戰鬥力不亞於2000人的團隊,甚至在某些層面超越了。 DeepSeek發佈到現在,中國其他的大廠沒有交出一個和R1同樣級別的模型,這是事實。未來,200人打2000人的現象會越來越多,無論創業者還是科技風險投資,他們也是互動的、彼此成就的過程。

陳萬翔:基於多年投資實踐,我總結出三點核心洞察供參考。

第一,針對科研院所專家、海外歸國人才及企業高管等羣體的投資項目,除了考量技術實力之外,團隊核心成員的企業家精神尤為關鍵,這些科研人才不僅有深厚的學術功底,在團隊建設、資源協調和商業洞察力上同樣表現卓越,這是項目成功的重要保障。

第二,我們認為早期投資更具戰略價值,可以把握價值增長空間。以我們2017年參與航天馭星天使輪投資為例,該項目如今估值已達30多億元,通過后續B輪、C輪減持,投資本金得以順利迴流,早期介入為投資機構贏得了充分的價值增長與策略調整空間。

第三,我們觀察到,高估值的融資有時會反噬團隊的產業和發展。我們投的很多企業,儘量建議他們「小步快跑」,避免盲目追求高估值,雖然短時間估值高了,賬面浮盈很好,但下一輪沒融到錢,這個事就懸在那里了。所以我們建議機構深度參與早中期企業的融資規劃和公司治理,協助企業優化資本結構,保障可持續發展。

劉毅然:我們還是聚焦和專注,今天硬科技的環境方向非常大,而且可以很分散,有很多可以花時間去學的東西,也有很多可投的主題,但是我們自己要有個選擇,哪些是基於我們的前世今生,我們是能學得明白的,哪些是今年投完,五年之后仍然會看的,這個里面有我們自己持續學習反思與前進。

基於我們的基金,如果這個產品沒有一行代碼,我們投不了。因為不太適應這樣的產品,我們看到里面有數據、有智能,不管產品形態怎麼樣,后面它怎麼發展,有很多觸類旁通的東西,我們願意選擇,所以相應的表現在這個規模上跟覆蓋領域上我們也比較剋制。在這個前提下,我們希望能有專注的、長期的、核心跟蹤的一些領域。

曹國熊:首先這些年不管市場處於高潮或者低谷,我們普華每年的出手都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規模區間。普華資本是15年從整個TMT團隊中,獨立分出硬科技投資團隊,一晃到現在也已經十年時間。關於硬科技投資的體會 :第一點,硬科技創業企業必須是有自己核心技術壁壘,並且具備強大的技術創新能力,能夠持續對核心技術進行迭代與更新。浙江現在評樹「科技型企業家」,非常強調企業的「科技味」。第二點,技術對應有較大的產業市場,創業不是做科研。唯有將核心技術與龐大的產業市場深度結合,方能真正釋放硬科技創業的巨大潛力。目前成功的科技企業創始人大都是具有科學家精神的企業家,或者説具有企業家精神的科學家。未來創始人可能更多會是個團隊,一個科學家、企業家的組合團隊。在英國劍橋我們有一個孵化器,里面孵化企業的股權結構大都是各三分之一:CTO 科學家三分之一,CEO一般是原500強的企業的職業經理人三分之一,投資機構三分之一。

科技領域做投資,投資人要時不時跳出技術看行業。要超越單一技術判斷點,要結合產業生態、競爭格局和需求變遷中去預判。不溺於技術深沼,不困於風口幻象。

首先我們肯定強調長期的陪伴,事實上,最后跑出來的優秀企業這些沒有十年的時間不可能,都是十年以上,都是各種曲折。我們必須有信心、有耐心。另一方面技術迭代日新月異,有些創業項目的發展路徑也可能因時勢變遷而不再適用。在這樣的關頭,作為陪伴者或者坐「駕駛副座」的投資人要幫忙適時「踩剎車」,避免資源的無謂消耗,這其實也是對創業項目本身的一種保護。這種關鍵時刻的決策能力,很考驗人,對行業理解一定要深。

王嘯:越是經濟動盪,越是市場變化比較快的時候,我倒覺得越是科技型的公司更有韌勁。本質上來講技術推動是更底層的力量,所以它如果技術上確實很強的話,它就是能夠有一些突破。包括DeepSeek給市場看法帶來這麼大的顛覆,本質上是技術底層的突破展示的一種能力,大家看到它可以顛覆很多市場的認知,讓整個市場變得更好,信心更足,所以我覺得技術本身越動盪的時候,越是應該投具備技術突破能力的公司。

第二技術突破是長周期的事,技術路徑不斷分支,這次為什麼大模型發展起來?就是因為transformer這條路徑被打通了,以前走的是另外一條路徑,所以技術路徑的切換、跟蹤、研究性學習也是很關鍵的,否則大的技術路徑走錯了,投多少錢都沒有用,路徑走對了,投一點錢就迅速起飛,所以我覺得投科技最難的地方其實在一個技術的路徑選擇上,和技術商業化結合這兩個點上,一定要有前瞻性的看法。不能別人都覺得這好了,已經共識了,你再投就很貴了。而共識形成之前如何來做判斷,我覺得需要長期地跟蹤和學習。在過程當中,比如這個方向剛出來,可能先投一些公司,交上學費,慢慢跟着學。

有一個例子就是我們看VR、AR這個領域已經看了八九年了,七八年前我們也適當地投了一點。這個路徑的學習相當於是一個延續的過程,從波導技術到現在的AI眼鏡相關的技術一直在向前發展。現在我覺得慢慢地到這一兩年AI眼鏡是真的有可能發展起來了,但這個過程已經10年了,我自己在這個領域看的項目不下幾十個,每年能看三五個,一直在看,雖然覺得這個事還沒有起來。但是我覺得現在起來了,所以這個路徑的跟蹤是非常久的。

包括人工智能,我們差不多10年前投了Momenta這樣的自動駕駛公司。第一波是圖片識別加自動駕駛,第二波人工智能是大模型,所以我覺得整個路徑的學習還是挺關鍵,所以早期投資需要一個長周期,投資人也需要一個長周期,所以為什麼我們都在招聘年輕一點的投資人,這樣他更能扛得住長周期。

陳之琰:謝謝幾位嘉賓,其實講了很多關於科技怎麼投,科技怎麼去創業,聽下來有一些關鍵詞還是分享給各位觀眾,一個是你首先得專業,要專注,得有很長的耐心在這個行業里面持續下來。

我們剛剛聊了很多創業者可能會更關心的問題就是投資人在投什麼。接下來這個問題我相信是LP們很關心的就是到底怎麼去做退出,特別是對於我們早期的創投機構來説,退出看似是一個很十年以后的、很遙遠的這樣一個東西。但是其實在現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當退出做不好的時候,其實你也很難吸引到LP給你持續的注資,持續有彈藥去投我們真正想投的好的科技,好的未來。所以這個問題非常關鍵,非常好奇各位早期機構現在是怎麼做退出的,怎麼在多元的退出方式里面找到最適合的那一個,這個問題還是從曹總先開始。

曹國熊:因為從基金的角度來講肯定要平衡好長期戰略和短期收益。市場瞬息萬變,需要有戰場感覺。退出途徑多種多樣,若能堅守至企業IPO,那無疑是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但有時候中間過程適時退出,平衡下基金的DPI也是需要的。還有如今年優秀創新葯BD海外權益轉讓順利,有大額的現金分配回來更是驚喜。

現在不論股市行情如何波動,國內的北交所還是上交所、深交所,IPO都是沒有停止,全年國內大概100家左右IPO是可以預期。去年「併購六條」和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出臺,政策面鼓勵上市公司進行產業整合,支持上市公司向新質生產力方向轉型升級。我們很重視,今年普華已經有好幾家併購重組成功案例,如國聯證券與民生證券的合併,富樂德併購等等。這些都是比較可喜。還有很多產業併購的機會,要用好政策,更要對產業格局的理解足夠深。另一方面,香港資本市場現在特別活躍,我們這半年順利上市了毛戈平、佑駕智能、找鋼網等等,在路上了還有近十家,所以我們要好好把握這個時間窗口。

王嘯:我們偏向早期,最主要的是要投到確實有價值的項目纔有可能退出,所以第一個肯定還是投到有價值項目並佔一定比例的股份。

第二個就是我們整個退出還是要以基金的節奏為核心的衡量點,不是隻看單項目,好項目的退出更容易,要適當根據基金的節奏,把好項目一點一點做退出,而不是隻看一次性的收益。

第三點要找產業的機會,剛纔曹總提到的,這里面有很多可以主動溝通操作和影響的空間,比如説我們有一個公司被轉轉併購,中間我們做了大量的工作,因為投資機構的信息量比創始人要多,可以主動的做中間的撮合工作,包括兩邊的價格的撮合,需要投資機構有意識專門去做。特別是市場IPO變慢的情況下,可以主動的尋找大規模併購的機會,也期待大平臺公司的收購更加活躍。

夏志進:我覺得退出方面從去年到今年還是有很多好的跡象,不管是IPO、併購還是其他的都比以前更活躍了。我覺得這個當然是一個很好的事情,但我想強調一點,前幾年我剛好看了一個非常有名的投資人講到併購的事情,他提到一點就是説絕大部分的投資人對於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過分珍惜了,所以很多時候在一些適合的時間點並沒有實現退出。我覺得現實一點講投資人也是要賺錢的,所以退出時機的把握也要有現實的考量,而且只有人賺錢的時候才能形成正向的循環,正向的循環才能帶來長期的、耐心的資本。所以我覺得這個是一個可持續發展的一條路。所以我覺得退出我們肯定是各顯神通了,就是説有什麼退出的路徑都需要去嘗試,而不只是靠一條路去走。

剛纔提到我們投資這個領域不能只是關注一兩個,我們最近正在搞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競賽,有一千萬的獎金,所以有一些創業者如果想在這方面做努力,可以關注我們的公眾號。

宋春雨:退出對風險投資來説是一個挺有意思的話題,因為投資周期很長,基金的存續期或者是陪跑過程當中會有很多變化。目前來看,絕大多數的退出是依靠IPO,所以我們非常認同大家的觀點,要投到好項目,這是最重要的,因為最終實現大的回報還是IPO。

第二點,我們要把每一次退出都當成一次新投資來對待,無論是項目總監拍腦袋還是主管合夥人拍腦袋都不行,要非常認真地判斷到底怎麼退,而且需要做大量的研究工作。我們珍視每個投資的項目,因為每個投資項目自有一套邏輯,你退出的時候又是新的決策。

第三點,我想要分享的是不能只盯着自己的項目,剛纔夏總的觀點我特別同意,創始人也有自己的理想和願景,因為他們是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才走到這一步,但作為投資者,你確實需要從第三方視角去看待問題,既要與創始人共鳴,又要超脫出來,冷靜地判斷這件事應該如何發展。比如昨天一個消息挺觸動我的,喜馬拉雅和騰訊音樂合併,這其實就是雙贏,此外最近我們的被投企業海光和中科曙光的合併在A股達到了1000多億的市值,這也是非常好的策略。

我們也在糾結,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但我覺得可能到了一定階段,確實考慮這家企業在整個行業中的價值點是什麼,什麼是它最好的價值最大化邏輯。這需要一些三方視角,不能完全從單一項目本身去看,要綜合考慮。

陳萬翔:基於多年在資本市場摸爬滾打的經驗,從老股減持、併購,到IPO、破產清算等業務,我和團隊都深度參與過。去年,我們東方嘉富又邁出了重要一步——成功募集兩支定增基金,專注於上市公司的增發項目,發力成熟上市公司的戰略投資。

我們一直希望探索早期風險投資(VC)與成熟上市公司投資之間的協同路徑。通過基金搭建橋樑,推動上市公司與早期項目在聯合投資、孵化投資、併購投資等領域產生 「化學反應」,實現資本與產業的高效融合。即便暫時沒有達成實質性合作,我也期待能借此平臺,讓上市公司負責人與早期項目團隊充分交流,在思維碰撞中挖掘潛在機遇,持續探索創新投資模式。

劉毅然:我簡單補充一點,我們現在講一個退出工作的儀式感,隨着我們進入越來越多的基金和項目進入退出期,實際上我們現在花的時間、精力、比重以及機構化程度都是在迅速提高的。我們有專門的投資流程,也有專門的退出流程,有投委會和退委會。我們退出要投票,我們有投票要記錄存檔,退出的材料要求等等,在退出上我們要充分提高意識跟重視程度。

第二點我的感受就是美元基金跟人民幣基金的退出不完全一樣,其實人民幣不光是IPO退出的項目,還有大量需要你挽救甚至提早結束的項目,其實這也有很多具體的工作,我們也在認真地做,這也是一個補充。

陳之琰:謝謝各位嘉賓,因為今天時間限制,還準備了很多問題,沒有辦法在這個時間框架內交流了,希望大家在這場圓桌結束之后可以聯繫到各位嘉賓去做更多的交流。以前我們做媒體的時候經常會説,投資人是預言家和魔術師,有點石成金的這樣的能力。今天這張圓桌其實給大家呈現了在這個神奇的能力之后,其實有很多的耐心,有很多科學去判斷思考的部分,希望能給到大家更多的啟示。

這場圓桌就先到這里,謝謝各位嘉賓,也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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