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跨国公司陆续从非洲撤退

雀巢2023年8月以需求下降为由，关停了雀巢巧克力奶粉在南非的生产。一年前，联合利华公司为了“维持盈利”，停止了在尼日利亚生产家用护理和皮肤清洁产品。制药巨头拜耳和葛兰素史克已经将其产品分销外包给肯尼亚和尼日利亚的独立公司。

近几十年来，在经济快速增长、人口年轻化和富裕程度日益提升的吸引下，大批顶级跨国公司涌入撒哈拉以南非洲。但最近，在那里做生意的种种困难——货币贬值、官僚现象严重、电力不可靠、港口拥挤等——让那里的吸引力大打折扣。“事实没能证明努力得到了回报，”曾任沃尔玛非洲分公司董事长的库塞尼·德拉米尼(Kuseni Dlamini)说，他现在是南非美国商会(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会长，“这应该给非洲当局敲响警钟了。如果你没有一个有利于企业发展和扩大规模的环境，你就会被抛弃。”

在跨国公司通常最先选择的三个国家中，情况的倒退最为明显，这三个国家就是肯尼亚、南非和尼日利亚，前两者中产阶级相对较多，后者的人口超过2亿。这三个国家加起来占撒哈拉以南非洲经济总量的44%，人口总量的30%左右。

跨国公司不愿扩大甚至维持现有业务，这让非洲领导人感到沮丧，而他们正迫切希望缓解失业问题，减少对大宗商品作为经济引擎的依赖。肯尼亚总统威廉·鲁托(William Ruto)曾表示，到2030年，制造业可以将肯尼亚提升至中等收入国家，但基础设施的薄弱和监管的不断加强削弱了肯尼亚的竞争力，阻碍了经济增长。雀巢曾考虑增加在肯尼亚的产量，但如今表示将削减其在肯尼亚唯一工厂的运营规模。虽然它将继续生产一些产品，如Maggi面条，但它已将部分工厂降级为包装进口食品，如Cerelac婴儿麦片。

2024年1月，全球最大的咖啡贸易商诺依曼集团(Neumann Gruppe GmbH)表示，将关闭其在肯尼亚的工厂和一个向小农户提供融资和营销援助的部门，只保留一个采购咖啡豆用于吹口的部门。该公司表示，工作岗位将会减少，但没有给出具体数字，并将此归咎于2022年的一项政府法令，该法令禁止企业同时销售咖啡和研磨咖啡豆，迫使他们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肯尼亚的企业还面临着更高的税收，尤其是水泥、金属和纸张等关键原材料的进口税。肯尼亚制造商协会表示，2023年9月，53%的成员企业的生产仅为产能的四分之一或更少，42%的成员企业预计将在6个月内裁员。“所有数据都是负面的，”代表国内外企业的该协会首席执行官安东尼•姆旺吉(Anthony Mwangi)表示，“那些曾经用于生产的空间，现在都是空的。有些仓库在进口同样的东西。”

自2016年以来，Mr Price、Shoprite和Truworths等南非主要零售商都已关闭了在尼日利亚的业务，而他们长期以来一直认为尼日利亚是国际增长的重点。2023年，联合利华停止在尼日利亚生产奥妙洗衣粉、阳光洗洁精和力士肥皂，转而进口这些产品。2024年3月，雀巢在当地的子公司宣布，在当地货币暴跌后，该公司12年来首次出现9个月亏损。

在拥有非洲大陆最发达经济的南非，曾经备受推崇的基础设施如今已经破损严重。几乎每天都有停电，停水的情况也在增加，一些城市的管网泄漏导致40%的水白白流失。跨国公司表示，复杂的工作许可制度使得引进外国高管非常困难。南非-德国商会(South African-German Chamber of Commerce)去年表示，延误会威胁到在南非创造10万个就业岗位的德国企业的业务。该组织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签证问题涉及德国企业在南非的各个层级。当然，这不仅是关系到德国企业的问题，也是关系到这个国家本身的问题。”

生产的经常性中断和制造业的收缩给当地零售商带来了一个问题。非洲最大的连锁超市Shoprite Holdings Ltd.说，它不得不增加产品库存，以确保不会出现货架空置的情况，并正在建设额外的配送中心，以容纳更多的商品。Shoprite的首席执行官彼得•恩格尔布莱希特(Pieter Engelbrecht)表示:“从这一点你就可以感受到供应链有多受限了。制造商在南非的产能投资很少，跨国公司已经完全停止了投资。”

与此同时，汇率暴跌使得跨国公司更难将利润汇回本国。在过去十年，尼日利亚奈拉对美元贬值了88%，肯尼亚先令贬值了34%，南非兰特贬值了44%。这意味着居民的消费能力下降，在购买进口商品或带有外国零部件的商品时尤其如此。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本土制造商正越来越多地推出模仿国际品牌的廉价替代品。

南非的Bliss Brands (Pty) Ltd.长期以来一直在大城市周围较贫穷的乡镇销售Maq洗衣粉。如今，这个品牌越来越容易在郊区的Shoprite Checkers门店和Pick n Pay商店买到，价格比联合利华的Omo和Skip洗涤剂便宜近30%。而这些郊区都有修剪整齐的花园和封闭的街道。Bliss的一位主管莫札·修艾布·伊克巴尔(Moaz Shoaib Iqbal)说，虽然Maq并不总是比国际竞争对手便宜，但它成功地控制了价格上涨。“我们的结构更加灵活，”他说。跨国公司正“依靠自己的品牌价值来度过难关”。

这种情况正帮助其他新兴国家的低成本生产商在非洲建立工厂挑战大品牌。在尼日利亚，一家土耳其生产商在当地生产的尿布正在取代宝洁公司旗下的帮宝适，一家新加坡公司的拉面正在取代雀巢的Maggi面条。约翰内斯堡Sasfin Securities的分析师亚历克•亚伯拉罕(Alec Abraham)表示:“在非洲，高价商品的市场正在萎缩。我们看到产品系列正在变化，以满足更基本的需求，这意味着随着制造商将产品系列与收入水平相匹配，产品种类会变少。”

总之 跨国公司在非洲的撤退现象在它们最常开始的三个地方尤为明显：中产阶级的肯尼亚和南非，以及人口稠密的尼日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