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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6 11:10
黃仁勛
新智元報道
編輯:艾倫
【新智元導讀】黃仁勛的最新2.5小時的訪談,吐露了很多震撼人心的故事:2-3年內世界上90%的知識可能將由AI生成;英偉達1996年的生死時刻;童年在爛透了的寄宿學校被迫掃廁所;未來會有巨大的機器人時裝產業等。
當全世界都在盯着英偉達那令人眩暈的股價,把黃仁勛奉為AI時代的「凱撒大帝」時,他卻坐在了喬·羅根(Joe Rogan)那個充滿了威士忌和煙味兒的錄音棚里,聊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喬·羅根與黃仁勛對談
羅根很懂怎麼開場。他沒聊芯片,而是聊了一通電話。
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第一次與黃仁勛通話,上來直接丟出一句:
「老黃,你真是我們國家的寶藏男孩(National Treasure)!英偉達是國家寶藏!無論何時你需要接觸總統或政府,你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隨時為你提供支持。」
訪談截圖
這不僅僅是權力的社交遊戲。
黃仁勛在節目里非常直白地強調了一個核心觀點:AI的盡頭,是能源。
在硅谷大談碳中和、清潔能源的當下,黃仁勛卻對特朗普的「Drill, baby, drill」(鑽油,寶貝,鑽油)政策表示了某種程度的認同。
為什麼?因為計算需要電,海量的電。
黃仁勛直言:「如果沒有能源增長,我們就無法建立AI工廠。」
他透露了一個讓普通人很難感知的趨勢:未來的算力中心將不再是插在電網上的普通建築,它們甚至需要配套專屬的小型核反應堆(SMRs)。
這聽起來像科幻,但黃仁勛在對話中順嘴提到了谷歌正在做的事(谷歌已與Kairos Power簽署協議購買核電)。
這意味着,爲了讓你手機里的ChatGPT或Gemini能秒回你的無聊問題,科技巨頭們正準備把核電站搬到數據中心隔壁。
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説,這釋放了一個信號:未來的AI競爭,不再僅僅是算法的競爭,而是誰能燒得起更便宜、更穩定電力的競爭。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作為「國家寶藏」,英偉達必須和華盛頓保持如此緊密的某種默契。
所有人最關心的話題之一是:AI會不會砸了我的飯碗?
黃仁勛沒有像馬斯克那樣販賣「人類將無所事事」的悲觀論,也沒給什麼廉價的安慰。
他提出了一個非常性感的概念:通用高收入(Universal High Income),而非通用基本收入(UBI)。
黃仁勛用放射科醫生舉例。
幾年前,AI教父Hinton曾預言:五年內我們就不再需要放射科醫生了,因為AI看片子比人準。
結果呢?今天放射科醫生的數量不降反升。
黃仁勛解釋了這個悖論:「醫生的工作不是「看片子」(Task),而是「診斷疾病」(Purpose)。」
AI把看片子的任務自動化了,效率提高了,成本降低了,結果醫院可以接診更多的病人,反而需要更多的醫生來做最終的診斷決策。
這就引出了他那個讓羅根笑噴了的「機器人時裝周」理論。
羅根問:「如果機器人把活兒都干了,人干嘛?」
黃仁勛回答:「哪怕全是機器人,你也得給機器人設計衣服吧?未來會有巨大的「機器人時裝」產業。」
羅根:「我要把我的擎天柱打扮得跟隔壁老王不一樣?」
黃仁勛:「絕對的!人類的本質就是不想和別人一樣。」
這個看似荒誕的笑話其實藏着AI時代的生存密碼:
如果你的工作是「任務」(Task),比如切菜、填表、寫基礎代碼,你會被取代;
但如果你的工作是「體驗」(Experience)或「判斷」(Judgment),比如烹飪、設計獨特的風格、做複雜的決策,你不僅安全,而且會過得更好。
未來我們將生活在一個「功能」廉價如水,但「體驗」昂貴如金的時代。
你以為身價幾千億的黃仁勛,每天是伴着鮮花和掌聲醒來的嗎?
不,他是被嚇醒的。
「我每天早上4點起牀,首先要處理幾個小時的郵件,直到焦慮稍微平復纔敢下牀。」
在節目里,黃仁勛承認,即使到了今天,他依然覺得英偉達距離倒閉只有30天。
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恐懼,源於英偉達那段差點死掉的歷史。
在羅根的追問下,老黃覆盤了那個足以載入商學院教科書的「Sega救贖時刻」。
1996年,英偉達快完了。
他們選錯了技術路線(做了四邊形紋理而非三角形),做出來的芯片是垃圾,錢也燒光了。
當時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世嘉(Sega)的遊戲機合同。
32歲的黃仁勛,無助而孤獨。
他不得不走進世嘉CEO入交昭一郎(Shoichiro Irimajiri)的辦公室,做了一件反商業本能的事——他坦白了:
我們的方向錯了,我建議你們去找別人做。
但我請求你,能不能把合同剩下的500萬美元全款付給我們?
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在搶劫。
但入交昭一郎看着這個誠實的年輕人,竟然答應了。
入交昭一郎
他不僅解除了合同,還把錢給了英偉達。
但這還不是最驚險的。拿到錢后,英偉達必須孤注一擲開發新芯片(RIVA 128)。
但他們沒錢買幾十萬美元一次的流片測試(把設計變成實物芯片)。
一旦設計有誤,500萬燒完,公司原地解散。
黃仁勛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用僅剩資金的一半,去買了一臺仿真器(Emulator)。
這臺機器也是個奇葩,賣家公司甚至已經倒閉了,是從庫存里翻出來的。
英偉達就在這臺機器上跑軟件,假裝它是芯片。在沒有任何實物測試的情況下,黃仁勛直接給臺積電(TSMC)的張忠謀打電話:「我們要量產了。」
張忠謀當時可能都懵了:「你都沒流片驗證過,直接量產?」
這就是一場賭博。
黃仁勛賭贏了。
RIVA 128一炮而紅,英偉達活了下來。
羅根聽完這段故事后感慨道:「如果那個日本CEO當時搖了搖頭,今天就沒有英偉達,沒有ChatGPT,也沒有現在的AI革命。」
這一段覆盤之所以動人,是因為它打破了我們對科技巨頭的全知全能幻想。
硅基帝國的地基,竟然是建立在一個日本老人的善意、一個年輕人的誠實、以及一次近乎瘋狂的賭博之上。
爲了解釋自己這種異於常人的抗壓能力,黃仁勛講到了他的童年。
這可能是整場訪談里最不像「科技新聞」但最有人味兒的一段。
9歲時,作為移民,他和哥哥被父母送到了肯塔基州的一個寄宿學校——Oneida Baptist Institute。
Oneida Baptist Institute
這地方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位於美國最貧困地區之一——肯塔基州克萊縣(Clay County)。
「那地方就像《蠅王》。」黃仁勛回憶。
全校幾百個孩子,全是問題少年。
每個人都抽菸,每個人都有刀。
他的室友是一個17歲的文盲,滿身是刀傷。
9歲的黃仁勛學會了什麼?
他學會了抽菸(雖然只抽了一周),學會了爬上屋頂,更重要的是,他負責清洗整棟宿舍樓的廁所。
「我洗了比任何人都多的廁所。」他説這話時甚至帶着一絲驕傲,「這讓我養成了把事情做到底的習慣。」
他和父母失聯了整整兩年,唯一的聯繫方式是寄錄音帶。
他和哥哥把這一發生的事錄下來寄回泰國,父母再錄上回覆寄回來。
那種孤獨感,對於一個9歲的孩子來説是毀滅性的。
但黃仁勛把這稱為「受苦基因」。
他對羅根説:
現在很多人希望給孩子最好的條件,但這其實是在剝奪他們成功的機會。
因為只有足夠高強度的痛苦,才能讓你在面對公司快倒閉的那種絕望時,依然能冷靜地去買那臺仿真器。
這一刻,那個穿着皮夾克的「AI凱撒」消失了,坐在那里的,只是一個從肯塔基州滿是菸頭的地板上爬起來的倖存者。
聊到最后,羅根不出意外地問出了那個終極恐懼:AI會產生意識嗎?會像《終結者》里的天網一樣干掉人類嗎?
《終結者》
黃仁勛的回答非常「工程師思維」,甚至有點給AI祛魅的意思。
他認為目前的AI本質上只是一個「通用函數近似器」。
這個詞聽着拗口,說白了就是:它通過海量數據學會了模仿,但它沒有感覺,沒有「我思故我在」的體驗。
「我的狗都有意識,因為它會因為我不理它而難過。但ChatGPT不會。」
對於AI失控的擔憂,黃仁勛拋出了一個「點擊理論」(Click Ahead)。
他認為AI的進化不是像外星人降臨那樣突然發生的,而是像梯子一樣。
我們每天都在使用它,每天都在踩着它往上爬。
AI在進步,我們要防禦AI的技術(比如網絡安全)也在同步進步。
「它永遠只是比我們快那一次點擊,而不是領先整個銀河系。」
這是一種非常務實的樂觀主義。
在他看來,只要人類還在參與這個反饋循環,所謂的「奇點」就不會以一種毀滅性的方式突然降臨。
部分高光對話實錄合集
AI會失控嗎?
核心觀點:黃仁勛認為AI雖然變強了,但也變得更安全了,就像汽車馬力變大但有了ABS和安全氣囊。對於「AI接管世界」的擔憂,他認為未來的防禦也是由AI構成的。
黃仁勛:過去兩年,AI的能力可能提升了100倍。如果你有一輛車,現在的速度比兩年前快100倍,這聽起來很危險。但我們將這些計算能力引導向了哪里?我們引導它讓AI能夠「思考」、反思、並在不確定時進行研究。這就像汽車,馬力雖然大了,但由於牽引力控制和ABS系統,它實際上更安全了。
喬·羅根:人們害怕的是軍事應用。害怕AI會爲了達成目標而做出不道德的決定。
黃仁勛:我很高興我們的軍隊將使用AI進行防禦。如果有壞人擁有這種技術,我們也必須擁有。
喬·羅根:那如果是AI產生了自我意識,決定不再聽人類的話呢?
黃仁勛:這種情況就像網絡安全。如果有一個超級聰明的AI想要做壞事,我也會有一個超級聰明的AI來保護我。這不會是人類對抗AI,而是「我們的AI」對抗「他們的AI」。這就像現在的網絡安全攻防,雖然每天都有攻擊,但我們依然安全,因為防禦系統也在通過AI協作和進化。
AI是否有意識?
核心觀點:黃仁勛不認為目前的AI具備意識,他將其定義為「模仿」。即便模仿得完美無缺,它依然是智能而非意識。
喬·羅根:那個AI威脅要勒索程序員的例子,這難道不是某種形式的意識嗎?
黃仁勛:並非如此。它只是在海量的文本數據中,找到了「出軌」與「勒索」之間的數學關聯。它只是在生成詞匯,就像我讓它模仿莎士比亞寫詩一樣。
喬·羅根:但如果它能完美模仿人類的所有思維和行為模式,我們是否還能區分?
黃仁勛:這就像3D打印的假勞力士。哪怕它看起來和真的一模一樣,它依然是模仿。
黃仁勛(關於定義的區別):現在的AI擁有智能:感知、推理、規劃、執行任務。但這不同於意識:擁有體驗、感受痛苦、感知自我。我認為AI擁有前者,但不具備后者。
AI會搶走我們的工作嗎?
核心觀點:AI不會取代擁有「目的」的工作,只會取代「任務」。如果你只是在執行任務,你會被取代;如果你在利用工具解決問題,你會變得更強。
黃仁勛:5年前有人預測放射科醫生會消失,因為AI讀圖比人強。但事實是,現在放射科醫生更多了。因為醫生的目的是診斷疾病,而不是讀圖。AI提高了效率,讓醫生能處理更多病例,醫院效益變好,於是僱傭了更多醫生。
喬·羅根:但有些工作就是純粹的任務,比如切菜。
黃仁勛:如果你的工作僅僅是「任務」,你會被自動化取代。但新的行業會誕生,比如機器人維護、機器人服裝設計等。
喬·羅根:埃隆·馬斯克認為未來我們需要「普遍高收入(Universal High Income)」,因為AI創造了鉅額財富,人們不需要爲了生存而工作。
黃仁勛:這很有可能。未來5到10年,AI將大幅縮小技術鴻溝。以前你需要學Python或C++才能編程,現在你只需要説人話。任何人都可以成為程序員。AI實際上讓普通人擁有了超能力,這可能會讓技術變得更普及,而不是更精英化。
未來的AI形態
核心觀點:未來90%的知識將由AI生成;能源是AI發展的最大限制。
黃仁勛:也許在兩三年內,世界上90%的知識將由AI生成。AI會消化現有的知識,重新合成、推理,生成新的知識。這沒關係,只要我們需要覈實它是否符合第一性原理。
黃仁勛(關於能源):所有的計算最終都受限於能源。我們在過去10年將計算能效提高了10萬倍。這意味着未來運行AI所需的能源對普通人來説微乎其微,AI將無處不在。但在數據中心層面,我們需要巨大的能源增長。
黃仁勛:特朗普政府時期的能源政策(支持鑽探和能源增長)實際上拯救了AI產業。如果沒有足夠的電力,我們根本無法建立現在的AI工廠。未來,你會看到很多小型核反應堆專門為AI數據中心供電。
AI的意外起源
核心觀點:如今這種可能改變人類命運的「數字生命形式」,竟然起源於爲了讓電子遊戲畫面更好看。
黃仁勛:2012年,幾位研究人員(AlexNet團隊)發現,與其用傳統的超級計算機,不如買兩塊英偉達的GTX580遊戲顯卡來訓練神經網絡。因為GPU可以並行處理數據。
喬·羅根:這太諷刺了。如果AI真的成為一種數字生命形式,它竟然是誕生於對《雷神之錘》這種電子遊戲畫質的追求。
黃仁勛:是的,那是現代AI的大爆炸時刻。我們意識到我們的顯卡不僅僅是爲了玩遊戲,它是一個「通用函數逼近器」,只要有數據,它就能學習任何物理定律或邏輯。於是我們賭上一切去製造AI計算機,並把第一臺超級計算機(DGX-1)送給了當時還沒人知道的OpenAI。
在混沌中衝浪
即使是地球上最聰明的大腦,其實也並沒有一張通往未來的確切地圖。
黃仁勛並不試圖預測未來所有的變量。
正如他所説,他只是在「衝浪」。
浪來了,就騎上去;掉下來,就游回去,等待下一個浪。
在這個算法試圖計算一切、預測一切的時代,黃仁勛用他那充滿煙火氣的故事告訴我們:決定歷史走向的,是人性的微光——是9歲男孩洗廁所時的堅韌,是33歲創業者承認失敗時的誠實,是那位日本老人在支票上簽字時的一念之仁。
參考資料: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hptKYix4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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