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跡「五臺三樂」

　　於書文

　　玉皇閣 李祥繪

　　玉皇閣土台 袁維忠攝

　　懷柔明初建縣，縣城建於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城址背倚紅螺山，左有雁棲河，右有西大河，兩河夾峙，中為一片高原平地，免受旱澇之害，為上好的形勝之地。舊城周邊，曾有「五臺三樂」之説。「五臺」即環繞東側城牆凸起的五座土台，而「三樂」即「南富樂」「中富樂」「北富樂」三座村莊。曾經作為懷柔地理標誌的「五臺三樂」，就像城郭的年輪，圈住過晨鍾暮鼓的虔誠，也盛放過炊煙犬吠的尋常，如今雖大多隱入塵埃，卻仍在地方誌的字縫里、老人的絮語中，透出些許蛛絲馬跡。

　　五座土台均建有廟宇

　　「五臺」之説專指環繞舊城東側城牆外的五座互不相連的土台，古人巧妙地借用高阜地勢，建造了五座廟宇道觀，高低錯落，前擁后簇，古城內外時聞晨鍾悠悠，暮鼓鏘鏘，成為一道道風景。

　　「五臺」上的廟宇自南向北分別為火神廟、天齊廟、娘娘廟、玉皇閣，還有於家墳村東北的孤台寺。「五臺」原有土名，自建有廟宇后，漸漸被這些廟宇道觀的名字所替代。

　　最南端的土丘上建有火神廟。由於火對人類的進化與生存至關重要，所以，民欽其德，謝恩火神，建廟以祭之。火神廟也稱「火祖廟」。懷柔的火神廟不大，但神像完備。殿內祀有火德真君像，其旁有火虎、火猴、火豬、火蛇以及接火天君五神，諸神掌管人間煙火之事。

　　天齊廟距火神廟不遠，亦稱「東岳廟」，是供奉東岳大帝的廟宇。所謂「東岳」，就是三山五岳中的「泰山」。泰山被尊為五岳之首，唐玄宗曾封泰山為「天齊王」，此后民間便紛紛建立「天齊廟」。高臺之上的天齊廟有正殿3間，東西配殿各1間，東西廂房各3間，丘台自下而上至山門有數十級臺階。山門兩側有木刻楹聯一副：「齊家治國，為世楷模留聖訓；天地陰陽，鑑人善惡顯神威。」正殿懸掛「功宏業震」牌匾。

　　娘娘廟在天齊廟以北數十米，廟宇亦建於土丘之上。娘娘廟亦稱「元君廟」或「碧霞元君宮」，此廟為二進院落，建前后殿各3間，且都設東西配殿。大殿內有元君塑像，殿牆上繪有大幅女神壁畫。每年九月末，為進香祭祀日，也是廟會集日。

　　玉皇閣，也稱玉皇廟，建在城東門外的一座台狀土丘上，土台高十幾米，有數十級臺階直抵山門。在懷柔的廟宇中，玉皇閣雖然不大，但其神權、神位不低。閣院有前殿、后殿各三間，以及東西配殿和東西廂房各數間。山門左右塑有金剛力士像。因廟宇主神為「玉皇」，故大殿等建築都是黃琉璃瓦帽頂，螭吻大脊、嘲風大檐，院圍紅牆，院內植松柏，宛如宮殿。

　　孤台寺位置在城東北側土丘上。因土丘頂部平緩寬闊，且狀如龜形，人們便略去正稱，俗呼其為「龜台寺」。后來，由於久傳口誤或人們故意調侃訛稱，也有人稱其為「鍋臺寺」。萬曆《懷柔縣誌》記載：「孤台，縣北三里，高十丈，金勝寺塔一座，俱廢。」説明明代以前，孤臺上就建有金勝寺和寺塔一座。孤台寺是在原有基礎上重建，該寺屬於佛教廟宇，始建於明代，歷代多次修葺。寺內建有前殿、后殿及東西配殿各3間，東西廂房各3間；另有伙房、碾坊等設施，共有房屋32間。

　　「五臺」廟宇雖稱不上有名，卻也濃廕庇日，遍佈城垣。當年，城中百姓的日子可以過得窘迫些，可焚燒的香燭不能少，香菸嫋嫋，代表的是一心向善的心願。

　　三樂村名寓意富裕美好

　　「三樂」之名也頗有講究。「三樂」即南富樂、中富樂、北富樂三座村莊。取名「富樂」，即寓意「富裕安樂」，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祈願。「三樂」由南向北，環居在「五臺」周圍，就像三顆被歲月磨亮的衞星，與老城相守。

　　南富樂村位於縣城東小門外，懷柔城自明萬曆年后東大門關閉，只走東小門，東小門名「通利」，所以這一帶商業較發達。南富樂東南距張各長、唐自口兩村不遠，北與下元村相接。「五臺」中的火神廟、天齊廟、娘娘廟，均在南富樂範圍。

　　中富樂今稱大中富樂。明萬曆《懷柔縣誌》載「中富樂莊，縣北六里」。大中富樂村始建於明代初年，因南有南富樂，北有北富樂，故稱中富樂，聚落呈東西向長方形，地勢北高南低。

　　小中富樂建村稍晚於中富樂，位於中富樂村南，兩村相鄰，僅一街之隔。聚落呈三角形，村西有土丘，地勢自西北向東南傾斜。村民據傳為明代由山西省洪洞縣大槐樹下遷來。因村域面積小，人口少，故名小中富樂，相鄰的中富樂改稱大中富樂。

　　北富樂位於中富樂之北，明萬曆《懷柔縣誌》記載「北富樂莊，縣東北九里」。可見中富樂、北富樂兩村相距僅三里。清康熙《懷柔縣誌》載：「明各陵榛廠設近畿各州府縣，裕陵、泰陵在懷柔富樂康家二里。」裕陵是明英宗朱祁鎮的陵墓，其榛廠便設在富樂村里。榛廠是為皇陵提供篩選板栗等榛果祭品的專門場所。

　　風水寶地今成居民區

　　時光在磚瓦間流轉，曾經的「五臺三樂」已經融入懷柔城區的輪廓。偶然聽説小區后面的高臺就是當年天齊廟的舊址，我穿過樓羣走到近前，土台已變成石砌的高牆，大約有十幾米，上面蓋着一排平房。除了一堵石牆還能看出高臺的模樣，其他全然沒有了古廟的蹤跡，唯有高牆上的平房，標記着數百年前的過往。

　　玉皇閣舊址，新中國成立后設為下元小學，孩子們的讀書聲曾飄過當年的殿堂。1958年學校改為農機修造廠，機牀的轟鳴替代了暮鼓晨鍾，后來又改建為福田汽車製造廠。古廟建築拆除了，只有偶爾翻修廠房時，掘出幾塊青磚舊瓦，才讓人想起這里曾站立着一尊俯瞰人間的玉皇像。

　　孤台寺位於今迎賓中路東側、於家園村北，土丘高臺還能找到，只是台頂沒了廟宇，附近都是居民區。站在丘臺上往東北方向眺望，能看見不遠處的懷柔科學城。一排排樓房陽臺上晾曬的衣裳隨風擺動，像當年廟前飄動的旗幡。

　　「五臺」與廟宇大多消失了，「三樂」僅存今天的大中富樂、小中富樂。可這些舊時的遺蹟並未真的走遠，它們已經化作了地名里的平仄，藏在「富樂」的讀音里；化作了新城的紋理，在早晚高峰的車流中、在社區廣場的舞曲里，悄悄延續着當年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