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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9 13:04
文|鄧詠儀
編輯|蘇建勛
在AIGC領域,廖謙可能是國內為數不多,親手做過千萬美金級收入的明星產品,從產品研發、商業化到全球化市場都有涉獵的一位「多面手」。
他的職業路徑,也正好和技術拐點相吻合:最早,他在騰訊雲做過最早的To C換臉產品,上線十幾天就達到千萬DAU;
2022年,Midjourney爆火之時,他是字節內部最早一批探索多模態能力的人,從0到1設計和推出了火山引擎Top1流量產品「智能創作雲」 ,為數千家中小商家提供營銷和自動化服務,並在剪映發起出海項目Pippit,如今已經月活超過百萬用户。
到2024年初,Sora的發佈讓廖謙意識到,多模態的ChatGPT時刻或許快要來臨。他當即決定加入多模態明星初創生數科技,帶領Vidu產品、研發、營銷、運營上百人團隊,和這家公司一同走過從0到1的冷啟動到千萬美金收入的階段。
和廖謙共事過的人説,他的做事風格「很狼性、行動迅速」,這也是為什麼,當他在8月決定創立公司「極致上下文」(Apex Context)時,引來了一輪投資人的爭搶。
廖謙説,他的融資PPT還沒來得及畫好,在半個月內就迅速敲定了數百萬美金首輪融資。本輪融資由硅谷美元基金HT investment、BV百度風投聯合投資。其中,HT investment是源自硅谷、佈局全球的新一代美元基金,專注投資AI驅動的科技與社交娛樂領域。
9月末,Sora App發佈,他又一次感受到技術變革帶來的戰慄。「那天晚上我在冒冷汗。」他坦言,那天本來和團隊成員一起加班,看到Sora上新,迅速取消了第二天的所有會議,組織全員評測Sora。
不過很快,這種壓力就已經轉化為動力。不同在於,他如今已經不做基礎模型產品,而變成了一個「造船的人」。
「在這個時刻,應該要更冒險、更激進。」這是剛剛創立「極致上下文」的廖謙,這段時間最大的感受。
這種篤定,源於廖謙在生數科技的經歷。2024年,作為平臺方,他內部搭建的TEP(Talent Exchange Platform)團隊處理了上千單企業級AIGC需求,發現一個關鍵痛點:比起復雜的AI工具,他們更需要的是「告訴AI我要什麼,直接給我成片」。
多模態領域的底層模型,依舊處在迅猛的變化中,但落地的鴻溝依舊存在。
「傳統營銷視頻製作流程太繁瑣、太昂貴。」廖謙解釋,「其實,企業不想學習複雜工具,他們希望像找廣告公司一樣,只不過成本能降低十倍,速度能提升百倍。」
「極致上下文」正在打造的第一款產品,不是視頻生成工具,而是一個營銷Agent——前端通過多模態交互理解企業品牌調性和需求,后端整合各種AI模型能力,直接交付成品視頻。
目前,極致上下文團隊正在開發產品原型,后續計劃將面向海外市場首先推出。
在廖謙看來,中國在AI視頻領域有其獨特優勢:短視頻生態領先全球1-2年,國內對視頻生態的落地探索和理解更深。「國內這套的經驗完全可以遷移到海外市場,無論是產品創新還是用户增長。」廖謙説,這也是他選擇從全球市場切入,而不僅僅服務中國市場的原因。
在未來,廖謙希望把公司打造成一個新時代的「AI表達系統」——但在那之前,他希望先從垂類Agent做起,逐步拓展到更多領域——如教育、辦公場景等。
為什麼不做通用Agent?廖謙的回答很務實:「移動互聯網早期,大家也覺得應該做Super app,但最后跑出來的是美團、滴滴這些垂直場景。AI Agent也一樣,現在應該做這個時代該做的事——找到ROI最清晰的垂直場景。」他説。
廖謙
《智能涌現》:你的經歷很豐富,在騰訊、字節都做過,后來去了生數科技,整個過程是怎麼思考的?
廖謙:我2015年碩士畢業於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學的是計算機視覺。畢業后在騰訊工作了六年,前兩年在天美工作室做開發,2017年轉到騰訊雲做產品經理,主要負責AI人臉、人體識別落地相關的產品,比如智慧城市、智慧交通,從產品到具體落地都做。
在2019年我就開始接觸AIGC了——那時候主要是基於GAN(對抗生成網絡)的AI換臉技術。我服務過一個叫"她拍"的客户,他們用騰訊的換臉技術做了個小程序,產品邏輯有點像后來的妙鴨,但體驗更好。
他們做了大量模板服務下沉女性用户,讓用户可以穿婚紗、拍各種寫真,上線十幾天DAU就達到千萬級別,進入了當時微信小程序排行榜TOP 10。也是這段經驗,那讓我真正體會到算法技術如何去引爆C端用户價值。
所以2021年,我想去做應用,就去了字節跳動的火山引擎,那時火山剛成立。我從零到一搭建了"智能創作雲"團隊,英文名就叫AIGC。
不過那個時期的AIGC和現在完全不同——我們做的是文字轉視頻,但不是用現在純生成的方式,而是通過NLP理解語義后,匹配素材庫里打好標籤的圖片視頻,再拼接、加BGM和字幕生成視頻。這個產品很快成為2022年火山引擎流量Top 1的產品,主要服務B端的營銷內容創作。
《智能涌現》:后來,你去了剪映?
廖謙:對,2023年到2024年在剪映,我當時內部發起了一個零到一的新項目,專門針對海外商家,打造 AI 內容生產與分發平臺——也就是后來上線的 Pippit。
簡單來説,這個平臺為海外商家提供從創意生成、視頻製作到發佈和數據反饋的全鏈路閉環。
之所以會發起這個項目,是因為之前在智能創作雲的時候,我積累了非常多對國內生活服務和電商用户羣體的認知。
我會發現,國內的AIGC產品在用户認知和產品成熟度上,其實是領先海外兩到三年的。在智能創作雲時期,我們做了很多類似的產品探索:從內容創意到一鍵製作——那個時候一鍵製作會用一些混剪的思路——然后到分發,你可以把抖音號綁上來,一次性把剛製作的一百個視頻分發到一百個賬號,然后再把數據反饋回來。
這套方法論其實是通用的,我們把國內的經驗搬到海外去,效果很好,產出的視頻在TikTok、INS上取得了不錯的表現,現在Pippit月活也已經突破百萬。
《智能涌現》:為什麼在2024年8月那個時間節點,會選擇去生數科技?
廖謙:Sora這個節點很關鍵。2024年初Sora剛發佈的時候,只是一個demo,沒有正式發佈,大廠的跟進速度也沒有那麼快。
那會生數科技是當時國內最早跟進的,4月份就發佈了對標Sora的demo,並在上半年發了Vidu第一個版本。我體驗到了之后覺得能力很強,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好的機會,就加入了生數。
生數整個團隊是清華系出身,技術實力非常強,但那會團隊在產品和商業化上需要有人來配合。我剛好懂點技術、懂點產品、懂點研發,比較好地可以去配合他們。
在生數一年時間里,我們從0到1做到數千萬的全球用户,今年能做到數千萬美金的收入。
《智能涌現》:在生數期間,哪些事情對你后來創業的想法影響比較大?
廖謙:其實在生數的時候,會有很多甲方需求直接聯繫到我們,包括品牌TVC、企業宣傳片,以及電商類商品視頻,他們希望我們直接交付一條完整成片。
當時市面上的 AI 工具平臺,比如 Vidu 和可靈,其實只能生成幾秒的片段,真正交付成片,還存在很多后端環節。
為此,我內部組建了一支內容服務團隊,叫TEP(Talent Exchange Platform),核心工作就是承接這些甲方定製需求,同時連接生態內的創作者,讓他們用AI工具來輸出成片。
我們處理了上千單這樣的定製化需求,也讓我產生了一個很強烈的感受:這里存在明顯的創業機會。
許多用户並不願意使用市面上的 AI 標品工具,原因一是這些工具無法與他們現有業務流程直接結合,二是對於業務人員來説,他們不是專業創作者,使用好AI工具還是有很大的難度。所以,他們更願意為端到端、能夠直接交付結果的解決方案付費,而且預算也相對充足。
《智能涌現》:技術到了可以創業的拐點,你的定義是什麼?
廖謙:效果跟成本綜合達到了一個可商業化的點。如果效果很好,但生成一個視頻要一萬塊錢,那也不work。
多模態模型在一年的發展里,成本已經有了一定的下降。用AI生成視頻相比傳統制作,成本能降低到十分之一。
效果層面,Reasoning(推理)能力是一個關鍵的技術節點。直到2024年9月Chatgpt o1發佈,我才覺得大模型落地到千行百業成了一個優化程度的問題,而不是行與不行的問題。
另一個拐點是多模態模型的一致性提升。之前AI視頻模型商業化應用存在的瓶頸是一致性,比如產品視頻,產品畫面會變,這對品牌來説,是難以接受的。
原來要解決一致性問題非常複雜,需要在圖片環節,比如大量的生圖,或者大量的PS,這部分的工作量能佔到70%,之后再圖生視頻。
在Vidu,我們去年11月份推出參考生視頻(Reference to Video)1.5版本,能夠將直接保持主體信息在視頻中的穩定一致,但當時清晰度還不是很夠,到上半年Vidu Q1 版本發出來時,畫質提升了,一致性就已經非常好了。
包括前不久Google的Nano Banana爆火,可以直接靈活的編輯圖片中的元素,包括保持圖片中主體的連續一致。可以看到,一致性問題,不管是在生圖片環節,還是在生視頻環節,都有了很好的解決方案。
《智能涌現》:為什麼你的公司叫「極致上下文」?
廖謙:Context(上下文)在AI時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從做產品角度,一個好的Agent 需要很好的理解用户的上下文。從企業管理角度,我也希望團隊可以有更多的上下文的交流,按照我的説法是「More context, less control」。
《智能涌現》:這也是字節早期的價值觀之一吧。
廖謙:我受騰訊跟字節的影響還是很深的。
《智能涌現》:極致上下文具體在做什麼?
廖謙:我們想先做信息表達的生產端,先切生產力信息,為有生產力信息表達需求的人去做服務。用抽象的表達來説就是:有表達慾望和訴求的人,但很大程度上不具備表達的能力。
《智能涌現》:不具備表達能力是指什麼?
廖謙:現在的信息表達形式很多,可以是文字、圖像、視頻。視頻最難的,現在視頻的表達方式,先是需求方表達需求,然后他要找一個製作方來做。
這個製作方有可能是個人,比如創作者、influencer,也或者是一個team,in-house的製作團隊,或者外部的agency 團隊。製作方要用非常多的工具——相機拍攝,用 PR、PS、剪映來剪輯,甚至后期配音工具等等。
我們的思路是,把這些工具和環節整合起來,直接為需求方生成最終成片,提供端到端的交付服務。換句話説,我們直接交付服務,不做工具。
《智能涌現》:你之前在生數做多模態的基模,為什麼自己創業之后,不選擇做通用的多模態Agent?
廖謙:在Google等巨頭進入之前,回顧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可以發現一個規律:在技術剛冒頭的時候,最正確的是,做這個時代應該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做一些更超前的東西。
現在很多人會想做AI抖音,我也相信有那麼一天,但不一定會在接下來的兩三年內發生。就像PC互聯網時期就有人想做推薦系統,但那是移動互聯網成熟后才能做成的——所以,我覺得,創業首先要聚焦現在能落地的事。
《智能涌現》:你們會從什麼垂直場景開始切?
廖謙:我們會先從「信息生產端」切入,去服務那些需要高效產出視頻、圖片等內容的用户,而不是做內容消費的平臺。
然后從信息類型來看,像娛樂、社交類的短視頻,這兩塊一定是大廠的主戰場,創業公司進去很容易被卷死,而且這類內容大概率是免費的。
所以我們選擇的是「生產力信息」——比如企業在營銷場景下產生的內容,我們去服務營銷人員、品牌方、企業內容團隊這些有明確工作產出目標的人。
而且這類場景的ROI是可量化的,是能掙到錢的。我們的目標是把原有的製作成本降低十倍,同時讓交付質量達到行業標準。
《智能涌現》:這個需求是很非標的,為什麼選擇營銷這個方向?
廖謙:這個方向是有明確痛點的。比如説一個商家,以前做營銷視頻一般來説一支視頻要幾千塊人民幣或幾百刀,甚至一些追求品牌化敍事的視頻,成本要上萬;第二是檔期,他自己做不了,要找agency去做,agency不一定有空;第三是質量,agency也是有不同team,不同team的質量產出是不穩定的。
拿Sora舉例,現在生成一個視頻成本至少一兩美元,可能是幾十塊人民幣。我們能夠把原有的成本降低十倍以上。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把這個過程端到端地用AI完成,不再需要人工中介。
《智能涌現》:具體一點,你們通過什麼流程來理解用户的需求?
廖謙:比如,一個商家找到我們,第一步是瞭解他們的產品和品牌。我會讓大模型去搜集他們公開信息,比如官網、社交賬號內容,確保對品牌有充分理解。同時,我也會研究他們所在行業,以及主要競爭對手。
在對用户和行業有了全面瞭解之后,再進入交互環節。這個交互應該是多模態的,不只是文字打字的方式。比如我們會問:「你喜歡什麼樣的畫風?」如果用户回答「帥的」,這太抽象,我們會生成三張參考圖讓用户挑選。
視頻初稿生成后,我們會讓用户反饋修改信息,這時候的交互,應該是用户邊看視頻的同時,用語音或打字的方式告訴我。
通過這樣的流程,我們先掌握產品信息、品牌信息和市場信息,再去了解用户的preference,從而幫助他們更好的進行完成信息表達,也就是輸出視頻。
《智能涌現》:在這個過程里,會有真人來對接需求嗎?或者説,你們是希望把原來創作者的角色替代掉,這多大程度上是可行的?
廖謙:不會。在Vidu期間,驗證了兩個點。第一個點是AI製作的內容是可被消費的。
第二是,如果你要做KA的話,大客户一定要有真人。但如果做一些中小客户,他是能夠接受AI來接管過程的,預算決定了預期。我們前期也做了大量的調研,他們對AI的接受程度還是OK的。
《智能涌現》:Sora App發佈那一天,你在忙什麼?
廖謙:在冒冷汗。那天是十月一號凌晨,我們在加班,因為我們初創公司剛開始嘛,看到發佈之后整晚都沒睡,一直在玩Sora。
剛開始看到Sora,我心里有點慌,心想他敍事怎麼做得那麼強?但后來我轉變了思路,在想:我已經不在基模公司,沒有正面競爭的壓力。相反,我感到有點開心。
因為這意味着我在做應用這件事情會變得更加簡單,然后我就變得很興奮。
《智能涌現》:所以你們做的工作更多是造船,隨着模型能力上升,你們的能力也會變強。
廖謙:對,Sora提供API就好了,Vidu、可靈等其他模型也會是我們的工具。
這件事情會極大推進所有基模廠商的進展——第一,刺激大家都往那方面去追,對AI應用來説是很好的;第二,在資本層面上,會讓整個多模態的資本更加活躍。整個行業的發展會更加加速。
《智能涌現》:從你們的角度,你們對Sora的判斷是?
廖謙:我們第二天本來要討論十月的目標,我把那些會全部取消了,大家去玩、去深度評測。我們去評測它在敍事類內容、營銷方向的表現,也會評測單鏡頭、長鏡頭等美學表現,一致性等等。
我們得出來的結論是:Sora很好的點在於敍事、音視頻直出,包括一些娛樂類內容上,是明確領先的。
Sora在我看來不是一個單純的模型,它其實是個Agent。
Sora稱呼自己是AI System。你讓它做一個視頻,只需要説一句簡單的Prompt:「我跟Sam Altman在YC的會議室里聊天」,他就會把會議室、佈局,包括兩個人在爭執或者怎麼樣,講一個完整的小故事。這個東西視頻模型做不了,它一定是用了語言模型前置。
但他在做一些長敍事視頻、或者一些營銷視頻之類的,更生產級的領域,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被解決,它的一致性解決得並不好。
音視頻同出也是非常厲害的。不過2024年我在Vidu的時候,包括國內很多公司都很早投入到這個方向了,最近Google其實也放出來Veo 3,所以這個能力在預期範圍內。
包括類似Sora Cameo的交互設計,我們去年在Vidu上就探索過同樣的交互機制,只不過我們面向的是更泛化創作場景,比如廣告、影視內容製作,用來構建資產的概念,用户可以創建人物角色、道具、場景等元素,並在創作時一鍵@融合到一個視頻里。我一直認為,這種方式會成為未來內容創作的主流交互之一。
《智能涌現》:從哪些細節能看出Sora比現有產品強?你們猜他們做了什麼,才能讓產品能力這麼強?
廖謙:Sora第一是敍事有超出預期;第二是它有鏡頭語言了,但不太像電影的鏡頭語言,反而是社交媒體化的鏡頭語言——頻繁的切鏡、包括一些誇張的表情等等。
如果Sora App去做一個短劇,表現力非常好,各個鏡頭切換很自然。這跟它的數據相關,可以看出他餵了大量社交娛樂上的數據,但你會發現Sora它在美學角度,其實是比不上一些其他產品的。
《智能涌現》:Sora App發佈之后,有直接影響你們的業務目標嗎?
廖謙:有,就是我們可以更加focus在更重要的事情上。Sora出來對我們是大的利好,因為我們用工具做內容的速度更快、門檻更低。
《智能涌現》:你剛剛也提到,Sora會極大刺激所有大廠的進程。
廖謙:第一是Sora免費,大家都知道;第二是做產品的時候,有一個小細節是,登錄Sora App的時候,OpenAI提供的第一個登錄方式是GPT賬號登錄,然后纔是others。
正常來説,我們去設計一個產品,是非常care賬號體系的,會把GPT、Google、Apple甚至Facebook都鋪出來,方便用户登錄。
就從這個設計來看,OpenAI的野心是更大的,它絕對不甘心就是做一個只有一個輸入框的ChatGPT跟賣API的公司,而是希望打造基於GPT的生態。
所有的大廠都要去做防守。就是他們會把核心精力放在主要賽道上,因為他們會發現OpenAI真的會蠶食他們的主要賽道。
微軟的前CEO薩迪亞,在ChatGPT推瀏覽器插件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搜索的毛利被永久地降低了」。現在用Google搜一個東西,最上面的輸入框其實是大語言模型給你的一些結論,那就意味着每次搜索都消耗了額外的算力。
Sora App出來之后,AI社交、AI娛樂的毛利也同樣被永久地降低了。你會發現新時代的社交產品、娛樂產品一定會有類似這種互動的玩法,這個成本是很高的。哪怕它降到了一次交互一毛錢,比搜索貴很多,也要做。
《智能涌現》:你意思是以后我們刷的內容,AI化的進展會加快很多。
廖謙:對。
《智能涌現》:創業公司的生態位在哪里?
廖謙:作為創業公司,你一定要有一個點,足夠硬。足夠硬了之后,你的用户就會開始「多持」。用户會買可靈、會買即夢,但也會買Vidu,那就OK了。
《智能涌現》:大語言模型現在的技術路線,可以説已經收斂了。多模態的發展路徑,未來會跟大語言模型有一樣嗎?
廖謙:這不太能直接類比。
多模態其實也分三種類別。第一種叫多模態理解,理解你輸入的圖片跟視頻是什麼,這更偏大語言模型的範疇;
第二個叫多模態生成,生成圖片、生成視頻,是現在Vidu、可靈、Sora在乾的事情,它不具備智能,只能做渲染;
第三塊類似於李飛飛在做的World Model,是大語言模型加多模態生成結合的東西。
多模態跟大語言模型很不一樣的點是:大語言模型的Scaling Law是真的被驗證了,你的參數量越大越牛逼。但是在多模態上,如果數據做得不夠好,參數量盲目擴大,其實是不work的。
在多模態領域,數據的重要性非常明顯。哪怕你的模型不夠大,但你的數據做得足夠好,你的效果也可能很好。
《智能涌現》:國內在多模態領域會領先多少?
廖謙:至少有一段時間,中國的視頻生態整體是比海外領先一到兩年,拿可靈作為最主要代表的話。不過在Google Veo3跟Sora出來之后,我覺得國內又有一定差距了。
《智能涌現》:你剛剛説,要做這個時代應該要做的事。營銷Agent是你們想先做的事,未來呢?
廖謙:大的目標上,我們希望做好未來的信息表達系統。
我認為信息的表達其實經歷了三個時代的變化。
最早搜索時代,你主動去框里找內容;推薦時代,系統把預製好的內容(文字、圖片)推送給你,這催生了知乎、抖音。
而現在是生成時代。AI讀取海量信息后,進行聚合與理解,再以你最想要的方式(文字、圖片、視頻)重新生成並表達給你。
這徹底改變了遊戲規則:推薦時代的「標題黨」會失效,因為AI看重的是內容實質,而非點擊率;同時,這也能實現真正的個性化,就像教育里的因材施教——知識不變,但AI能為每個人生成最適合他的、可視化的專屬教材。
Sora的出現,就是把「信息可視化表達」這件事極大地向前推進了一步。這種端到端的智能生成,是人力無法完成的,也是這個時代全新的命題。
《智能涌現》:未來,你們還是往通用Agent拓展嗎?還是拓向其他的垂類?
廖謙:我的觀點是先做垂類,通用的Agent不是當下最好的切入點。
未來的競爭一定是按行業或場景劃分的垂類競爭。我們想先服務好一個垂類,未來的拓展方向也是做好幾個不同的垂類 Agent,而不是一個大而全的通用 Agent。
《智能涌現》:為什麼覺得通用Agent不是最好的切入點?
廖謙:通用 Agent 很難去定義一個任務的好壞和標準。
做好用户理解和交互非常關鍵。不同垂類場景的交互形態、需要蒐集的信息、沉澱的行業知識(know-how)都是完全不同的。通用 Agent 會讓上下文變得複雜,無法在特定領域做深。
《智能涌現》:所以你們會按效果付費?
廖謙:「效果」(比如閲讀量、轉化率)有太多我們無法控制的外部因素。一個視頻做得再好,如果產品本身定價兩百萬,銷量也一定不好,這個責任我們無法承擔。
我們説的「結果」,是指我們承諾交付一個達到行業特定質量標準的、內容本身合格的交付物。這個質量水平和價格是明確的。
我們保證交付這個「結果」,但不保證它發佈后帶來的「效果」。這樣用户的體驗是清晰、透明的,他明確知道花一筆錢能得到什麼。
《智能涌現》:除了營銷,你們這個表達系統,未來還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場景,舉個例子?
廖謙:比如你是記者,每天需要追蹤上百個信息源,包括公眾號、官網之類的。
以前可能你看推薦流,RSS工具抓取,這是被動接收別人寫好的原生內容。
Agent時代是生成: 你只需輸入一句簡單的需求,告訴 AI 你關注什麼,它會主動理解、抓取、聚合所有信息,然后為你動態生成一份今天的專屬情報——甚至根據你所在的場合,比如你在辦公室,它就生成圖文報告;如果你在路上,它就生成一段播客讓你聽。
它不再是推送「原生內容」,而是為你生成「全新內容」,這纔是信息表達的未來。
《智能涌現》:對做產品的人來説,預測模型發展曲線很重要。怎麼保證不會被基模吞噬?你看現在Sora出來之后,很多AI生視頻的工具,也被吞沒了。
廖謙:大家都想追求確定性,無論是投資還是創業,但這是不現實的。
現在多模態還是在很卷的狀態。我和這個領域很多頂尖的技術從業者聊,其實他們在訓練模型的時候,也是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情Work,但到底是100分還是60分,也沒有很強的把握,所以纔要不斷做實驗。
做產品也是一樣的。與其焦慮地去預測,不如建立一套快速反應的機制。我一直在跟團隊強調要快,基模都是兩三個月迭代一次,而我們的產品必須每周就迭代一次。
很多創業者希望能完全預判模型三個月后變成什麼樣,然后規劃產品,但這是一種追求確定性的脆弱表現。
《智能涌現》:你算是見證了AIGC領域從0到1的人,這幾年你對大模型的技術發展,或者對AI這件事,有什麼核心認知上的變化嗎?
廖謙:要更冒險、更激進。
在大廠的時候,我經過了很多系統性訓練,讓你把事兒做對,但在創業公司,要更有大膽的想法。
昨天,就在這個會議室里面,我和團隊在討論交互怎麼做的時候,研發同學就覺得這個交互太超前、不一定能實現好之類的。
然后我就跟他講了,核心意思是,我們不是在做實驗室研究,創業公司不冒險,那還創業干嘛?
創業就是要去做那些還沒有被驗證過的可能性。
封面來源|企業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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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智能涌現」,作者:鄧詠儀,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