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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9 07:17
《喜人奇妙夜2》播出后,北京米未公司門口成為比時代峰峻門口還熱鬧的地方。
清晨六點,就有粉絲蹲守在公司門口,手里拿着相機等待「喜人」上下班。小紅書上,有人激動地説:「蹲到蔣易了!真人太帥!」也有人曬出與張興朝的合影炫耀:「早起的粉絲有拍立得!」當幾個人氣較高的喜人出現,現場的尖叫聲更是此起彼伏,幾乎和偶像見面會沒什麼區別。
這種場景,放在幾年前幾乎不可想象。那時的喜劇演員,只是熒幕上逗笑觀眾的「工具」,很少有人關心他們的私生活、粧發、穿搭。而如今,曾經專屬於偶像產業的追捧方式,正大規模地向喜劇圈遷移。
節目內外,喜劇演員們經歷着日漸飯圈化的追捧。
喜人的偶像化,並非一夜之間的突變,而是一場漫長的文化進化。它從《一年一度喜劇大賽》開始,在《喜人奇妙夜》中完成。
2021年,《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橫空出世。當時的觀眾都以為自己在看一個「讓人笑到抽筋」的喜劇節目,結果沒想到看着看着,變成了「嗑到上頭」。
王皓、史策的「皓史成雙」被剪成了各種曖昧混剪視頻,蔣龍、張弛的「逐夢亞軍」被粉絲封為「喜劇界的雙生花」。「笑點」變成了「糖點」,「搭檔」成了「CP」。節目外,CP粉自發建羣、控評、產糧。
到了《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這種氛圍更加瘋狂。張哲華和鑫仔組成的「少爺和我」成了妥妥的現象級CP。
「你觸碰到了我的逆鱗」「劉波兒劉海留疤」這些臺詞被玩成了熱梗,衍生出了各種表情包、短視頻。「龍傲天誓死守護劉波」的口號成為這對CP的標誌性宣言。社交媒體上,有關「少爺和我」的二創剪輯、角色解析、真人關係分析層出不窮……那一年,喜劇演員第一次真正擁有了「飯圈」。
如果説前些年的喜人還在靠CP狂攬熱度,到了《喜人奇妙夜》,羣像概念反而成了喜人吸粉的關鍵因素。米未顯然更懂觀眾心理,他們把喜人推成了一個整體的「羣像」。
賽制上,鼓勵了不同成員之間隨機組合、碰撞,產生了大量臨時的、有趣的「搭子」關係。這種流動的、輕量化的合作關係,減少了CP綁定的排他性和壓力,提供了更豐富、更多元的看點,有利於觀眾挖掘每個成員獨特的閃光點和敍事線。
或者説,「喜人宇宙」的建構,就像是喜劇版的「Marvel體系」,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故事線,但又可以隨時交叉重逢,共同出演、互相助攻。於是,粉絲也從「嗑一對」演變成了「嗑一羣」。
而在這個過程中,喜劇演員第一次獲得了「偶像的社交敍事」,他們不只是喜劇人,更是一羣有血有肉、有情緒、有關係的創作者。觀眾追的,也早已不是單純的段子或單一的某個人,而是羣體間的情感流動。
喜人IP的成熟過程,就是成功地從一個依賴外部流量邏輯(CP)的產品,進化成了一個能夠自帶流量、擁有獨特文化內核(羣像)的品牌。《喜人奇妙夜》的成功不只是節目的成功,更是娛樂生態的一次補位。
過去幾年,內娛的「羣像關係」逐漸崩塌,偶像團體少之又少。而喜人,剛好補上了這塊空白。如此一來,曾經那些熱衷追羣像的粉絲自然而然湧入喜人的飯圈。喜人的粉絲羣體與德雲社、十個勤天、0713、院人的粉絲羣體高度重合。喜人粉絲的追星方式,在無限向傳統飯圈粉絲的追星方式靠攏。
比如,線下追私。在米未公司門口,全國各地的粉絲提前數小時跑來蹲守,就為獲得與喜人選手的短暫接觸。而且不再是單純尋求籤名,而是期待「飯撒」,對視、比心、收下信件等。如今隨着喜人熱度的上漲,一張喜人的拍立得原件甚至可以在二手市場賣到四位數,價格與時代峰峻小偶像們無異。
線上,喜人粉絲的組織化程度同樣令人驚訝。抖音、小紅書、微博上,喜人選手的每一個表情、動作都被拆解分析,賦予特殊含義。二創視頻將選手們在節目中的片段重新剪輯,強化可愛、帥氣、CP感等人設標籤,進一步推動他們的偶像化進程。
更有趣的是,粉絲對喜人的關注已經不再依賴作品質量。「雖然這期作品不太好笑,但他好真誠」「他站在臺上就讓我想笑」,這樣的評論在網上比比皆是。喜劇的專業評價體系正在被情感取代,喜劇演員不再只靠「笑果」取勝,也能靠人設、CP感生存。
但也正因為如此,喜人現象不僅僅是粉絲文化的狂歡,其實還揭示了當下娛樂生態的一種失衡。
在傳統偶像體系塌縮、影視作品缺乏真實關係的今天,觀眾急需找到一種「可以愛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喜人提供了這種情感代償。他們這個集體那種懷才不遇的共情、彼此扶持的温暖、以及共同創作喜劇的赤誠,代表着一種純粹的羣體互助,一種「還沒被工業污染」的理想化創作狀態。
於是,當0713不再合體、德雲社內部暗流湧動、十個勤天成員各自為戰時,粉絲們轉向喜人,就像在補上他們心中的那塊空缺。
喜人熱,不只是喜劇熱,而是羣像的復興。觀眾始終相信,在內娛這片滿是劇本的土地上,仍然存在真實的情感網絡。而這,恰恰是整個娛樂工業最缺的一環。
喜人能被當作偶像追,本質上源於他們的真實性和陪伴感。
在一個被濾鏡和人設撐起的娛樂世界里,喜人看起來太「自然」了。有人性格不完美,有人會怯場,有人經常會説錯話,但正是這種不完美,構成了喜人獨特的魅力。觀眾看到他們的努力、失敗與堅持,也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真實的自己。
管樂、張小婉、李逗逗、朱美吉等女性喜人能長期被觀眾喜愛,源於網友不認為她們是遙不可及的女神,而是身邊那個會自嘲、會開玩笑的異性朋友,夠接地氣。男性喜人則是在搞笑與可愛之間找到了新的性別平衡點,可以情緒外露、彼此擁抱,也可以談夢想、談失落。這些粉絲都看得懂,也感動。
更重要的是,喜人的成長過程本身帶有「養成系」的魅力。他們的成名路徑是「可見的」,從小劇場到綜藝舞臺,從默默無聞到粉絲成羣,這種共生式的成長關係,讓追星變成了一場養成遊戲。
「我看着他從一喜到喜夜。」「他去年還沒人知道,現在上熱搜了。」粉絲獲得的不只是笑點的滿足,而是一種「共同成長的榮耀」。
從產業角度看,喜人偶像化也是市場的必然。傳統偶像供應鏈崩塌,唱跳愛豆失去選秀節目,偶像團體沒有固定舞臺,新生演員仰賴資源餵養,觀眾不得不開始在其他領域尋找樂子,喜人正是在這個縫隙中誕生的。
社交媒體和短視頻平臺的興起,更是加速了這一進程。在過去,喜劇演員主要通過與觀眾見面的方式積累人氣,次數有限。如今,喜劇綜藝、抖音等短視頻平臺為他們提供了固定與觀眾見面的機會,提升了曝光機會,使粉絲對他們的關注從作品延伸到了本人。
當然,這也會帶來一些問題,比如當喜人過度被偶像化,是否也意味着他們終將要被「流量邏輯」吞噬?當觀眾過度關注「人」,還會在乎作品的好笑程度嗎?當粉絲在米未門口喊出「XX加油」時,他們看過幾場喜人的線下演出?
喜劇演員們在綜藝之外被當作偶像追捧,喜劇與偶像文化的邊界正在模糊。這種變化,究竟是喜劇表演藝術的拓展,還是娛樂工業對喜劇的又一次收編呢?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骨朵網絡影視」(ID:guduowlj),作者:李蛋,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