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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汽車背叛革命

2025-10-01 11:23

  來源:雪貝財經

  曾幾何時,通用汽車(General Motors)首席執行官瑪麗·博拉(Mary Barra)宣佈將在十年內放棄燃油車,為公司確立了一項新的使命:為子孫后代守護地球。

  「我們有機會,坦率地説是有責任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博拉在2022年的一次演講中表示。她承諾幾年內在全球推出30款電動汽車,並在不久后將通用汽車一半以上的北美工廠改造為生產電動汽車的工廠。

  但自那之后,這個主宰新市場並拯救地球的宏大計劃陷入了停滯。通用汽車也從業內最積極的電動汽車倡導者之一變成反對政府排放規定和燃油經濟性標準的主力軍。這些規定和標準在幾十年里驅動了消費者對更清潔更省油的汽車的需求。

  電動汽車銷量的疲軟和特朗普政府對綠色能源倡議的強烈反對已促使許多汽車公司呼籲放寬監管。但通用汽車「倒車」速度之快之猛,在業界依然無人能及。

  「通用汽車出賣了我們。瑪麗·博拉出賣了我們,」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在最近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説。通用汽車此前通過遊說成功剝奪了加州制定比全美其他地區更嚴格的清潔空氣法規的權力,對此紐森依然極為憤怒。

  這家總部位於底特律的汽車製造商今年花在遊說聯邦政府上的錢超過了除Meta之外的任何公司,其中大部分用於反對清潔空氣和燃油經濟性規定。通用汽車截至6月份報告的1150萬美元支出幾乎是豐田(Toyota)的兩倍,大約是福特(Ford)的六倍。

  今年早些時候,通用汽車的一名遊說者致電得克薩斯州共和黨參議員特德·克魯茲(Ted Cruz)的辦公室,支持他削弱一項已有50年曆史的聯邦燃油經濟性規定,這項規定多年來大幅降低了油耗和排放,並催生出豐田普鋭斯(Prius)等汽車。

  美國國會將克魯茲的舉措納入了《大而美法案》(Big Beautiful Bill),取消了對未達到「公司平均燃油經濟性」(Corporate Average Fuel Economy)標準的汽車製造商的罰款,其中也包括通用汽車。

  今年春天,數千名通用汽車白領員工收到了標題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的電子郵件,呼籲他們致電議員,反對加州和其他17個州以及華盛頓特區出臺更嚴格的汽車排放標準。根據這些嚴格的限制,新的燃油車到2035年將基本上禁止銷售。

  雖然通用汽車表示仍在投資電動汽車,但博拉已不再談論她自己提出的到2035年只生產電動汽車的目標,轉而説轉型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她在今年7月份致股東的一封信中保證,內燃機市場「如今有了更長遠的發展前景」,而通用汽車在這個市場中處於有利地位。博拉正在大力宣傳通用汽車對V-8發動機、汽油動力皮卡和SUV的鉅額投資,同時取消了建設電動汽車和相關電池工廠的計劃。

  博拉表示,這是一次務實的調整,是在一度火熱的電動汽車市場表現不佳后的順勢之舉。今年9月30日,一項針對電動汽車購買者的7500美元的聯邦税收抵免將到期,之后美國整體電動汽車銷量料將大幅下滑。

  「我們要對客户負責,」她在《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今年5月份舉辦的一次活動中談到上述轉變時説。「客户告訴我們,他們還沒準備好。」

  通用汽車去年共售出270萬輛汽車,其中電動汽車約佔4%。今年以來,電動汽車在通用汽車銷量中佔比約為6%,受新車型以及聯邦退税措施即將結束推動。

  通用汽車董事、特斯拉(Tesla)和Lyft前高管喬納森·麥克尼爾(Jonathan McNeill)表示,通用汽車希望通過遊說糾正不切實際的監管日程,因為「消費者還沒有準備好跟上我們其他人的步伐」。他説,博拉仍致力於發展電動汽車。

  從2016年到今年,通用汽車已將在美國電動汽車產品線擴大到約12款車型,超過任何競爭對手,今年銷量增長了一倍多。此外,通用汽車還通過遊說支持在美國促進電動汽車的措施,其中包括為購車者提供聯邦税收抵免,增加充電站,以及讓聯邦政府支持電動汽車電池的礦物原料的開採與加工。

  從2014年開始執掌通用汽車的博拉表示,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通用汽車與總統的關係一直磕磕絆絆,她從中吸取了教訓。今年通用汽車對特朗普的關税政策持支持態度,儘管這導致外國生產的零部件和汽車成本上升,另外,通用汽車還讚揚本屆政府為擴大美國製造業所付出的努力。

  特朗普反對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他上周在聯合國發表講話時説,這是「有史以來對世界犯下的最大騙局」。

  壹:起點

  通用汽車的第一款電動汽車EV1在銷售三年后因生產成本過高且需求不振而於1999年停產。十年后,為應對豐田混合動力車普鋭斯的成功以及特斯拉這個新晉競爭對手,通用汽車推出了雪佛蘭Volt插電式混合動力車。這又是一款虧損產品,並於2019年停產。

  2020年11月,博拉承諾到2025年在北美推出20多款新電動汽車。為實現這一目標,通用汽車將投入270億美元。工程師們將依賴一種與韓國LG公司合作開發的「一體適用」的電池系統,旨在降低汽車價格。相關計劃包括通用汽車皮卡和SUV的電動版本。

  據知情人士透露,並非所有人都對博拉願景的速度與規模持贊成態度。一些通用汽車高管,特別是銷售部門的高管,擔心公司向電動汽車傾斜得太多太快。但博拉對通用汽車被視為行業落后者感到沮喪,她告訴這些高管,要跟上步伐。

  知情人士説,博拉制定了電動汽車的銷量目標,並表示壓力會讓公司和工程師更成功。博拉在公司內部和外部都曾表示,我們不想被顛覆,我們需要自我顛覆。

  2021年1月,博拉在科技業最重要的年度展會CES上展示了通用汽車的電動汽車業務。她承諾在政府資金的幫助下投入巨資,將生產燃油發動機和汽車的工廠改造為生產電動汽車和電池的工廠。

  通用汽車的新車型涵蓋了從小型SUV Equinox的電動版到標價六位數的超大悍馬(Hummer)電動車等多種產品。

  通用汽車股價也飆升至十年來最高水平。到2021年底,其股價上漲近50%,創下歷史新高。

  貳:倒退

  有那麼一段時間,位於底特律和密歇根州哈姆特拉米克交界處的綽號為D-Ham的通用汽車工廠的工人們似乎成了贏家。這座工廠曾生產燃油車凱迪拉克(Cadillac)和雪佛蘭(Chevy),並一度生產過電動汽車沃藍達(Volt),但2020年幾乎關閉。

  D-Ham被通用汽車選中,成了新電動汽車戰略的製造核心。這座擁有40年曆史的工廠被翻新改造並更名為「零工廠」(Factory Zero),體現了通用汽車對零碰撞和零排放的崇高追求。

  2021年底,第一輛悍馬電動皮卡在這里下線。雪佛蘭Silverado皮卡、凱迪拉克Escalade SUV等車型的純電動版也相繼問世。該工廠的工會分部舉辦了一場活動,讓會員們試駕這些價值10萬美元的卡車。

  三年后,業內對電動汽車期望值過高的證據已不容忽視。經銷商手中的電動汽車積壓,電動車二手價格暴跌。連特斯拉也報告銷量萎縮。

  今年1月,特朗普在就職演説中承諾將終止在美國銷售的新車必須實現零排放的規定。三個月后,通用汽車以銷量放緩為由裁掉了「零工廠」4000名工人中的200人。

  「我們總是首當其衝,」代表該工廠工人的UAM分會主席詹姆斯·科頓(James Cotton)説。「我們只想製造高質量的汽車並生存下去。」

  今年春天,通用汽車的遊說者和高管們與加州官員圍繞該州的排放規定展開談判,按照這項規定,再過十年,加州的新車經銷商基本上將只能銷售電動車。

  美國汽車業反對這些標準。據熟悉談判情況的人透露,為幫助汽車製造商滿足排放令的要求,加州空氣資源委員會(California Air Resources Board)的談判代表做了讓步。加州認為這個提議會讓通用汽車滿意。

  但通用汽車仍堅持進一步放松規則。就在3月份州監管機構與通用汽車官員原定會面的前一天,通用汽車決定另闢蹊徑,轉而尋求一個大得多的讓步:剝奪加州制定這類規則的權力。

  通用汽車還與同樣反對新標準的加州汽車經銷商聯手。洛杉磯地區的雪佛蘭經銷商羅布·埃爾南德斯(Robb Hernandez)也參與了這場運動,他説,通用汽車正在努力達成一種艱難但重要的平衡。

  埃爾南德斯説,即使是他那些看好電動汽車的客户,接受電動汽車的速度也顯然跟不上州法規的步伐。通用汽車在美國的車型中約有三分之一是電動的。「我對我們目前的狀況感到滿意,」埃爾南德斯説。「我們在兩個陣營都有涉足。」

  今年5月,在參議院投票剝奪加州制定自己的空氣排放標準的權力后,紐森在一次新聞發佈會上指責通用汽車可恥,「揹着我們、揹着你們、揹着我們的孩子們搞小動作」。

  通用汽車在一份聲明中表示,該公司與加州監管部門談了18個月,但未能制定出能夠彌合州監管要求與電動汽車市場之間差距的排放規則。

  叁:拔掉插頭

  據知情人士透露,通用汽車與競爭對手福特在另一項電動汽車立法上發生衝突,在今年春天引發了行業組織內部一場近乎譁變的事件。

  福特原本將獲得聯邦資金用於在密歇根州馬歇爾建造一座價值30億美元的電動汽車電池廠。與美國許多電動汽車電池業務一樣,這座工廠也依賴一家中國供應商的技術生產低成本的鋰離子電池。

  但今年,議員們考慮拒絕提供這筆資金,理由是這個項目與中國有瓜葛。作為迴應,福特希望其所在的行業組織汽車創新聯盟(Alliance of Automotive Innovation)向國會請願支持這一項目。鑑於依賴中國合作伙伴開發電動汽車的不止福特一家,很少有人預料到會有一場爭鬥。

  今年3月,該組織中各公司的頂級遊說人員舉行了一次會議,就是否正式支持福特展開了激烈辯論。通用汽車及其電池合作伙伴LG認為聯邦資金理應拒付。通用汽車表示,政府資源應該被用於支持電池生產的國產化,並威脅要退出該組織。

  約有十幾名與會者在一個委員會會議上進行了一次非正式投票。只有通用汽車和LG是反對者。根據汽車創新聯盟的規定,委員會層面的措施需要獲得一致支持才能推進,因此這一想法被否決。后來,在一次全體會議上,該行業組織投票修改了章程,以防止單個成員否決多數成員支持的措施。通用汽車的反對票被推翻。

  汽車創新聯盟的一位發言人説,成員之間有分歧並不罕見。他説:「各公司的商業模式、戰略和產品組合都不盡相同。」

  「零工廠」依然在生產電動汽車。但通用汽車位於密歇根州奧賴恩的一家原本計劃接受重大改造而生產電動卡車的工廠,如今將轉而生產燃油卡車。紐約一家原定成為電池廠的發動機工廠現在將生產V8發動機。

  「零工廠」的工會管理人員科頓説,據他所知,通用汽車到2035年全面轉向電動汽車的計劃仍在按部就班的推進。他説:「我必須相信瑪麗正在做的事情。」

  博拉在5月份表示,消費者的需求狀況和全國充電站的匱乏阻礙了電動汽車行業的發展,但她相信,這種清潔能源汽車總有一天會取代燃油汽車。

  「我堅信我們能實現這個目標,」博拉説,「因為我認為這種汽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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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尉旖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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