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延長我們職業生涯的「巔峰期」

文章作者：朱昂

導讀：投資和體育競技很像，一名球員的職業生活黃金期是有限的，一個投資人的投資黃金期也是有限的，那麼如何在有限的生命周期中，做一個長跑者呢？

許多人可能都知道，投資和體驗比賽經常拿出來做比較，兩者是非常像的，從某種意義上都是一種「競技」。體育比的是身體上的能力，投資比的是腦力。而且在許多體育比賽中，也有各種各樣的數據（比如説棒球、橄欖球、籃球、足球等），可以通過數據做大量的分析。投資也是類似，無論是投資者的交易數據，還是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都有各種數據能分析。

投資和體驗比賽還有一點非常像，結果是運氣和能力的結合。許多一場決勝負的球賽，結果的不確定性很高。比如説世界盃經常有冷門，比如説我最愛的橄欖球都是一場定勝負，很多強隊會輸給弱隊，比如説美國大學生籃球NCAA為什麼有瘋狂三月（March Madness），就是因為所有淘汰賽都是一場定勝負。而投資收益率，也是時間越短，收益的不確定性越高，越難區分能力和運氣。

但是，我認為投資和體育比賽還有一點很像，那就是運動員的職業壽命是有限的，職業的黃金期更有限，而一個基金經理，職業壽命的黃金期也是有限的。這是我過去幾年思考最多的問題：如何延長我們的職業黃金期，做到真正的長期投資。

以下是我的具體思考。

有限的職業生涯黃金期

我上次和一個朋友聊到足球，説到我們其實處在一個歷史上根本沒出現過的年代，有兩位超級巨星梅西和C羅長期包攬了金球獎。如果看他們之前的足壇歷史，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絕代雙驕」時代。反之更正常的是，一些超級巨星的快速隕落。比如説曾經巴西足球的「國王」阿德里亞諾，由於不自律的生活，很快就不行了。大部分足球明星到了30歲之后，就過了巔峰期。如果從一名球星生命周期的收入來看，他一生可能只能拿一次大合同，像C羅和梅西這樣的球星，非常非常罕見。

一個正常的體育明星，他的職業生涯是很有限的。比如説我特別喜歡看橄欖球，橄欖球里面的Running Back（跑衞）通常22歲大學畢業進入NFL職業聯盟，打到30歲左右就要退役了。我們經常會線性思維一個人的巔峰狀態，事實上99.9%運動員的巔峰狀態只能保持幾年。這也是為什麼NFL歷史上最偉大的球員（俗稱Goat）是四分位Tom Brady，他在40多歲的高齡依然能保持極高的競技狀態（今年極有可能拿NFL的最有價值球員）。

那麼和投資相關的職業，無論是職業的基金經理，還是賣方分析師，甚至像我這樣和投資有關的職業，職業生涯也是相對有限的，而且職業生涯的黃金期更有限。很多年前，我就見過一個朋友，他講了一句雖然我不怎麼愛聽，但非常客觀的話：你應該趁着能賺錢的時候，多賺錢，因為有一天你的職業生涯也會結束。這個周期會比競技體育更長一些，可能是10年或者15年，但不會永遠保持極高的個人競技狀態。

但是，這又和我內心的價值投資世界觀違背了，投資不應該是越來越值錢嗎？巴菲特和芒格，到了90多歲依然活躍在投資的第一線。投資不應該是賺長期的錢嗎？

后來我開始明白一個事情，我們要做的很多事情，就是要把職業生涯拉長。因為，投資確實有複利效應，越到后面這個雪球越到，但你要確保這個雪球能滾40年、50年。我們應該如何做到呢？我覺得有幾點：

建立一個長期有效的策略

既然出發點是長期，那麼無論你做什麼，要確保這個策略是長期有效的。長期有效代表兩個事情：1）你不會因為時代的變化而被淘汰；2）這個策略今天的有效不會折損你的未來。

我們還是以體育運動員為例，如果這個球員的踢球方法和體能、速度又很大關係，那麼這個方法就很難長期有效。因為大部分人的體能速度是會下降的，這也是為什麼NFL里面跑衞的職業生涯比較短，大部分人都是靠身體在吃飯。但是，如果你的方法和用腦子比賽，那麼這個方法大概率長期有效。

投資也是如此，無論你是一個什麼方法，這個方法必然需要能長期和時間陪伴。為什麼我們今天看到的投資大師都是做基本面價值投資的？因為基於公司基本面的投資策略，是一種長期有效的方法。當然，我這里説的基本面價值投資，並不是單純指低估值，而是通過基本面研究去獲取投資收益的方法。

有些投資方法，根本不是長期有效。比如説依靠信息優勢獲取收益，沒有一個人永遠能在信息上建立優勢。或者一些漲停板敢死隊的方法，可能在某種特殊的時期纔有效，一定註冊制放開后，市場流動性向好公司集中，這種方法也不會有效。也有一些特別辛苦的投資方法，比如説長期跑調研看公司，和各種各樣的人交流，這種方法會折損未來的身體，到了一定年齡后也做不下去了。還有諸如技術面交易，這種方法更多運用在量化投資，但管理規模到了一定體量也沒有超額收益了。

找到一個長期有效，並且適合自己的方法，並不能確保你能走多快，但能確保你能走得更遠。

保持一個長期可持續的狀態

這個問題是我過去幾年思考比較多的，一個長期可持續的狀態，就是那種你會喜歡今天自己的狀態，而不是用今天的辛苦換未來。我們入行的時候，多多少少都經歷過一周工作100個小時，甚至更多的節奏，也一定有過許多一晚上只睡幾個小時的日子。這種狀態，必然不是一種長期可持續的狀態，無非是我們在年輕的時候希望更辛苦努力，讓我們到了某種年齡后有選擇保持放松的職業生涯。

一個長期可持續的狀態，必然是把工作和生活結合得比較好。你的工作或者投資，一定不能犧牲自己的身體，甚至要把身體健康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你的工作或者投資，一定不是以賺錢為唯一目標，而是基於內心的熱愛，並且把這種初心能夠長期保持。你的工作或者投資，一定不能以犧牲家庭為代價，因為這必然是一種不可持續的狀態。

到了一定年齡后，我越來越明白，一個長期可持續的狀態，就是不要爲了某一個短期目標支付很高的「代價」。反過來説，一旦你支付了很高的「代價」，你自然就會期望一個更高的回報，導致心態失衡后，進入一個負循環。

我們看投資大師巴菲特和芒格，他們每天似乎都很「閒」，就是按部就班到公司，看看書和財報，和人打打電話，然后按部就班下班了。巴菲特和芒格，每天也過得很簡單規律，並沒有爲了研究一個股票，廢寢忘食，也不會在一個股票上賺錢后過度興奮。我想，這就是一種長期可持續的狀態。

打造長期的「約束條件」

就像絕大多數運動員都想踢球踢一輩子，沒什麼人是想着打幾年球就退役一樣，絕大多數的投資者都想着做一輩子投資。大家的問題並非不想長期，而是沒有條件長期。所以説，打造長期的「約束條件」極其關鍵。

第一個約束條件：聲譽。巴菲特把聲譽看做是最重要的東西，他説永遠不會做任何損害聲譽的事情。聲譽是打造長期最關鍵的條件。為什麼投資是可以滾雪球的？那是因為你真的可以一直不斷做下去。而投資是一種交易，是基金經理和上市公司的買賣交易，也是基金持有人和基金經理的買賣交易。在所有的交易環節中，信任是最重要的。一旦一個人失去了聲譽，那麼就失去了長期的最關鍵條件。

許多損耗聲譽的事情，表面上看似能獲得不錯的短期利益，其實拉長時間看，是非常不值得的。所以我們絕對絕對不要做有損自己聲譽的事情，不要認為市場是健忘的……

第二個約束條件：身體。即便投資是一場腦力競技，但沒有良好的身體條件也是萬萬不能的。我在過去這一年，對於身體的健康思考特別多。我自己開始了比較規律的健身，每周會去3-4次健身房，並且把鍛鍊身體放在每天很重要的位子。

巴菲特和芒格到了90多歲還能做投資，是因為他們能夠活得足夠長。而且他們在那麼高的年齡，依然精力充沛，思維敏捷。事實上，好的身體包含許多部分，比如説良好的情緒、健康的生活方式、愉悦而強大的內心等等。我們經常在年輕的時候，不怎麼注意身體，這些不好的習慣和生活方式，會在某一天讓我們加倍奉還……

知道短期的侷限，才能做到真的長期

很多時候，我們正是因為看到了一個事情的負面，才能把正面做好。記得有一次訪談C羅的時候，問他為什麼能夠堅持每天吃同樣的食譜？C羅的回答是，因為在他職業生涯中看到了太多生活不自律而迅速隕落的足球明星（PS，C羅每天睡覺也很早）。因為知道了職業生涯的有限，才能真正把職業生涯的周期拉長。

事實上，職業生涯的有限、職業生涯「巔峰期」的有限，是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的問題，因為一個人的狀態也是有周期的。人性的周期、萬物的周期、思想的周期、年齡的周期等等。我們要知道，不可能永遠保持在一個最好的狀態下，不能對當下的自己線性外推。另一方面，我們可以努力延長這一切。只有明白了人生黃金期的短暫，才能做到真正的長期。

也和朋友們一起共勉，我自己也想着像海外大師一樣寫幾十年的投資思考，那麼我也會努力讓自己把比較好的狀態一直保持下去，時間終將見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