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
  • 简体中文
  • 繁體中文

熱門資訊> 正文

中金:美國最大風險仍是「類滯脹」

2025-09-05 07:45

本文來自格隆匯專欄:中金研究,作者:肖捷文、張文朗

我們認為美國經濟最大風險仍是「類滯脹」。在關税與移民政策雙重作用下,短期內需求與供給均受抑制,中期則可能形成結構性通脹。消費信心下降、企業投資意願下降、以及債市信號的背離,都已顯現出「類滯脹」的特徵。政策層面,美聯儲降息可能帶來短暫緩衝,但難以改變結構性因素,甚至可能強化通脹粘性。歷史經驗表明,「滯脹」並非單純的周期性現象,而是政策、結構與市場預期共同作用的結果。在這一背景下,需要警惕美國經濟的潛在風險溢出,以及金融市場可能因此面臨的波動。


1、關税與移民政策的交替影響


我們在此前報告中已經指出,美國正步入「高關税、高利率」的「雙高」時代(參考《美國經濟面臨「類滯脹」》)。最新數據顯示,這一政策組合仍在延續。8月以來,美國並未達成新的關税削減協議,反而將對印度進口商品的關税税率提高至50%(圖表1)。與此同時,政府關税收入繼續增加,根據財政部長貝森特近期的表述,僅今年關税帶來的財政收入就將超過3000億美元,未來或進一步增加(圖表2)。國會預算辦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CBO)最新估算則顯示,關税在未來或能為財政貢獻約4萬億美元的收入,顯著高於此前預計的2.8萬億美元。

圖表1:美國有效關税税率仍高達20%

資料來源:USITC,Wind,中金公司研究部

圖表2:關税帶來的財政收入大幅增加

資料來源:Haver,中金公司研究部

政府關税收入增加意味着私人部門將承擔更高成本。若關税由企業承擔,企業利潤將受侵蝕,從而壓制招聘與投資需求;若由居民承擔,則物價上漲,生活成本上升,實際購買力下降,最終削弱消費支出。換言之,關税對總需求具有收縮效應(因為關税本質上也是一種税收),對通脹的影響則取決於成本向消費者轉嫁的程度。

除關税以外,美國經濟還面臨另一個政策挑戰:收緊的移民政策。過去數年,美國勞動力供給和人口增長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移民。2021–2024年,拜登政府的邊境政策較為寬松,使美國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移民激增。CBO估算,美國人口淨增730萬「其他外國公民」(包括無合法簽證的移民及部分獲得臨時庇護身份的人),遠高於疫情前每年約10萬的平均水平。與以往非法移民潮不同,此輪湧入者中,許多人獲得了臨時庇護身份並取得工作許可,有效促進了勞動力供給。然而,隨着特朗普政府收緊移民政策,移民流入已出現明顯下降(圖表3)。這不僅體現在流入的減少,也表現爲流出的增加(驅逐出境規模上升)。

圖表3:移民流入已出現明顯下降

資料來源:CBO,中金公司研究部

移民放緩將削弱勞動力增長,對經濟擴張形成壓力。勞工部的數據顯示,今年以來外國出生的勞動力人口下降,勞動參與率也同步下滑,顯示勞動力供給正收縮(圖表4)。移民人口的下降也會削弱需求,一個渠道是消費增長動能將減弱,另一渠道是住宿需求的下降會使本已承壓的房地產市場雪上加霜。達拉斯聯儲的一項研究指出,收緊的移民政策或使2025年美國實際GDP增速下滑0.81個百分點,PCE通脹率上升0.15個百分點。

圖表4:外國出生的勞動力人口出現明顯下滑

資料來源:Haver,中金公司研究部

還有一個因素值得關注,那就是中國「反內卷」政策的潛在外溢影響。過去幾年,美國通脹放緩與中國PPI與出口價格增長緩慢也有關,但如果中國PPI回升,疊加關税,對美國通脹也可能帶來一定推升作用。

總體而言,關税與移民政策都屬於供給衝擊,具有「滯脹」效應:短期內,「滯」的影響可能更大一些,因為關税抑制消費與投資需求、移民收緊壓制就業增長;中期來看,「脹」的粘性會逐步顯現,企業將關税成本轉嫁消費者,勞動力供給下降將推升結構性通脹。因此我們認為,未來一年,美國面臨的最大風險仍是「類滯脹」。


2、調查數據顯示「類滯脹」


近期經濟與金融市場的多項數據已呈現出「類滯脹」的特徵:首先,消費者信心與通脹預期背離。8月密歇根大學消費者信心報告顯示,消費者對未來一年的通脹預期上升,但整體信心下降(圖表5)。8月諮商會信心指數也呈現類似走勢(圖表6)。這種組合意味着居民對經濟前景感到悲觀,同時也擔心未來物價難以下行。

圖表5:消費者通脹預期上升,但整體信心下降

資料來源:Wind,Haver,中金公司研究部

圖表6:諮商會消費者調查亦呈現類似走勢

資料來源:CEIC,中金公司研究部

其次,製造業成本與投資意願分化。8月份,我們跟蹤的五大地方聯儲製造業PMI價格指數普遍上升,顯示企業面對的原材料成本壓力加大。另一方面,企業資本開支意願雖有所回暖,但整體仍處於低位(圖表7)。對比2021–2022年,當時製造業價格指數走高伴隨投資意願強烈,屬於經濟過熱;而當前則是成本上升與投資意願低迷的組合,這更符合「類滯脹」的特徵。

圖表7:製造業調查:支付價格上升,投資意願下降

資料來源:Wind,Haver,中金公司研究部

第三,債券市場的信號。對10年期美債進行拆分可以發現,7月份以來,債券隱含通脹預期(Breakeven)上升,而實際利率則下滑(圖表8)。這表明,投資者在預期未來實際回報下降的同時,也在要求更高的通脹補償。

圖表8:美債隱含通脹預期上升,實際利率下滑

資料來源:Wind,中金公司研究部

最新的褐皮書也指出成本端價格壓力上升而經濟趨緩:美國經濟整體基本持平,僅少數地區出現温和增長,但價格壓力升溫,消費者支出因關税與經濟不確定性等實際收入壓力普遍趨弱。波士頓聯儲報告,轄區內一家服裝零售商將約半數商品的價格提高了10%到15%,其他零售商提價幅度相對更小,但也稱制造商承擔關税的比例超過了預期。紐約聯儲報告,轄區內有多家企業表示,計劃通過提價來抵消因輸入品被徵收關税而增加的成本,甚至有一家歐洲鋼材企業稱已將關税成本全部轉嫁給客户。受訪者越來越多地預計,未來幾個月物價上漲速度將加快;與價格壓力相對應的是,轄區內經濟活動小幅下滑,因關税不確定性持續對企業造成壓力。費城聯儲報告,轄區內所有企業通脹預期截尾均值(trimmed mean)從去年同期的3.0%上升至4.7%;同時,受訪者稱許多家庭收入增長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受訪企業則表示,上季度以來,超過半數的客户對價格轉變更為敏感。


3、聯儲降息未必一帆風順


在短期就業壓力加大的背景下,美聯儲或傾向於率先降息。鮑威爾在Jackson Hole會議上的講話闡述了美聯儲的政策「反應函數」,強調了應對就業下行風險的必要性。然而,隨着通脹粘性逐步顯現,風險平衡可能發生改變,美聯儲的政策焦點也可能不得不重新回到通脹控制上。這意味着美聯儲降息的幅度未必很大,過程也可能比市場預期的更為曲折(參考《美聯儲為何不能大幅降息?》和《不宜過度解讀鮑威爾的「鴿」》)。

歷史經驗表明,「滯脹」的形成往往並非單純的周期性現象,而是政策、結構與市場預期共同作用的結果。上世紀70年代發生「大滯脹」,表面看是因為中東國家實施原油禁運推高了油價,但實際上還有更深層次的因素,包括:貨幣政策過度寬松,消費者通脹預期失控;人口高速增長,社會福利政策擴張,居民的剛性需求旺盛;工會力量強大,工資剛性上升;尼克松政府採取的物價管控措施降低效率;佈雷頓森林體系崩塌導致美元貶值等。

如今,美國同樣面臨政策與結構性挑戰:財政政策相對寬松,赤字居高不下;特朗普政府試圖干預貨幣政策;關税大幅上調,且有常態化、制度化趨勢;全球供應鏈重構,生產運轉效率降低;人口老齡化加劇,勞動參與率下降;移民政策收緊可能長期存在;市場對於美元貶值形成預期等。我們認為,這些因素或將制約供給,使供給衝擊出現得更加頻繁。因此,儘管我們判斷美國重現「大滯脹」的可能性不大,但「類滯脹」的風險依然不容忽視。需要警惕美國經濟的潛在風險溢出,以及金融市場可能因此面臨的波動。

注:本文來自中金公司2025年9月5日已經發布的《美國最大風險仍是「類滯脹」》,報告分析師:肖捷文、張文朗

風險及免責提示:以上內容僅代表作者的個人立場和觀點,不代表華盛的任何立場,華盛亦無法證實上述內容的真實性、準確性和原創性。投資者在做出任何投資決定前,應結合自身情況,考慮投資產品的風險。必要時,請諮詢專業投資顧問的意見。華盛不提供任何投資建議,對此亦不做任何承諾和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