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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中的「影子世界」

2025-08-20 18:44

文|任倩 施嘉翔 

編輯|陳之琰 

來源|暗涌Waves(ID:waves36kr) 

封面來源|IC photo 

中國創始人何時能締造真正的跨國公司?

面對這個時代之問,當電商巨頭、中國製造和國貨品牌以不同的方式「攻城略地」、乘風破浪時,在人們視線少有觸及的地方,在中國企業新航海的宏大敍事背后,早已隱藏着一個至關重要的「影子世界」。

近20年間,出現了縱騰、萬邑通、泛鼎、Airwallex、PingPong、尋匯、鈦動、匯量、Deel等一系列可能還略帶陌生的名字。它們從物流、支付,到營銷、人力,其中的人與事共同構建起了支撐全球化運轉的底層基礎設施,連接起了中國商業世界與世界的橋。

今年年中,「暗涌Waves」訪談了十余位全球化一線的服務商機構,以及他們背后的投資人。我們想要回答的問題簡單而重要:全球化中的「影子世界」是如何形成的?又為何是這些中國公司得以脫穎而出?

以下,是一份關於全球化「影子公司」的揭祕檔案。你將看到這些隱祕在光環下的公司如何在技術、政策和資本的三角博弈中,從工具走向生態,由虛擬走向實地,最終成為重塑全球商業運轉的重要一環。

 

物流:時間與空間的集約

跨境拓荒者的制勝策略

疫情改變了跨境電商的一切,也直接促成了一家被外界譽為中國最神祕百億美元公司——SHEIN進入公眾視野。而當外界驚詫於SHEIN的龐大時,其實忽略了它背后的隱形物流巨頭,縱騰集團。

2007年,畢業於福州大學軟件工程系的福建長樂人王鑽創立了縱騰,成為國內跨境電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在短時間內成爲了eBay核心大賣家。但和以直郵為主的賣家不同,縱騰在成立之初就認為既然要賣貨,就得把貨先運到美國再賣,所以在美國紐約新澤西建了海外倉。

縱騰的早期投資方、鍾鼎資本合夥人何川對「暗涌Waves」説:因為做過電商,理解賣家的需求,又懂平臺的規則,所以縱騰的海外倉服務能力很好。

王鑽性格豪爽,有很多跨境圈的好兄弟,朋友們看他物流做得好乾脆也把物流交給他。慢慢地,王鑽也逐漸發現縱騰的優勢在於貨源組織和倉庫管理。加上在2014年壓縮電商業務,他帶領縱騰轉型為首批投入跨境物流基礎設施建設、深耕歐美倉儲的物流企業。

「入局夠早」不足以解釋縱騰脫穎而出的原因,重要的是對貨運方式的選擇。和其他物流公司偏向郵政小包、強調輕資產的貨運方式不同,縱騰一開始就瞄準了專線和海外倉。在2015年着手收購專線運輸雲途物流;在2016、2017年中大件品類崛起時,提早做了名為谷倉的海外倉。

於是,當2020年電商浪潮來臨、字節在2021年將重點放在跨境電商並將其列為三大新業務方向、出海四小龍顯露頭角時,擁有專線和海外倉業務的縱騰一下子就和其他服務商拉開了差距。

如今,縱騰已是一個集攬貨、轉運、派送於一體的「日不落公司」,在海外擁有數千名員工,並運營着四架波音777F貨機,將貨物從中國送往歐美各地。

在跨境物流的深水區,一項核心的發現是,重資產的投入並非負擔,而是構建堅實壁壘的關鍵所在。

傳統的互聯網邏輯傾向於輕資產模式的靈活性和低風險,但在物流行業,其第一性原理揭示了一個根本邏輯:當企業擁有更多的貨量,就能獲得更便宜的運力,從而帶來更低的成本,進而吸引更多客户。

這就意味着,早期對自有貨機、海外倉網絡、自動化設備等重資產的戰略性投入,能夠提供更強的運力控制、更高的時效性和更低的單位成本。這種投入最終形成難以複製的壁壘,使企業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成為頭部玩家。

與縱騰同期,2012年成立的萬邑通,最初同樣依託跨境紅利,為賣家提供全場景的海外倉服務,並於2014年與eBay達成戰略合作。然而,隨着頭部電商公司以半托管和全託管模式入場,萬邑通迅速調整策略,將重心轉向自動化倉庫和自建路線。

萬邑通聯合創始人高嵩陽告訴「暗涌Waves」,萬邑通是海外市場上除亞馬遜外第一家佈局自動化倉庫的公司。爲了保證運送時效,其還通過搭建卡車和與區域供應商合作網絡,自建干線從美西跨到美東,實現了單倉全美95%訂單三天內派送的高效服務。

而前段時間完成千萬美元融資的泛鼎國際則成立於2013年,最早從進口跨境(海淘)業務起家,以家俱產業和家居產業為主,奠定其海外倉體系以海運為主的雛形。

泛鼎的轉折點發生在2022年。它抓住中國新能源與光伏的出海潮,順勢將「電商海外倉」升級為「產業海外倉」,使其適配中國產業出海的2.0時代。除此以外,泛鼎還為生產高附加值產品的客户在海外建立銷售渠道,幫助客户進行海外分銷、打通當地的中小B端銷售渠道,還服務大量海外中小分銷商,為他們提供海外本地化的業務一站式方案。

到現在,泛鼎已經不像一家典型的物流公司,「而是一家賣貨的供應鏈代理公司。」有投資人對「暗涌Waves」如此評價。

隨着中國產業出海進入更深層次的2.0時代,客户的需求不再僅僅侷限於基礎物流服務,而是需要更全面的市場進入和銷售解決方案。物流公司通過深度參與客户的銷售和分銷環節,能夠提供更高的附加值,增強客户粘性,從而提升自身在價值鏈中的地位和盈利能力。這種服務邊界的模糊化,預示着未來會出現更多跨界融合的服務模式,以提供更全面的「一站式」解決方案,並建立更強的「信任中介」價值。

即便是跨境行業的軟件公司,如易倉科技,也涉足了類似物流賽道。創始人陳磊告訴「暗涌Waves」,他們一直在向物流靠攏,主營業務是向中小型的白牌商家(年出口額1億左右)提供物流解決方案,旨在將松散的網絡與海外倉相匹配起來,從而達到與品牌商家相同的運輸成本。

然而,「一站式」打法的道路並不容易。在物流行業,「規模意味着一切」,頭部集中是必然趨勢,正如何川所説,「類似十年前的國內快遞,跨境電商物流集中度也在迅速提升,強大的海外運營能力、網絡覆蓋能力、設備自動化能力、內部IT能力等,這些使得頭部企業競爭力越來越強。」

末端派送里的危與機

在跨境物流的整體鏈條中,末端派送已成為最大的變量,也為新生代物流運營商帶來了新的機會周期。

疫情期間,縱騰內部發現跨境電商最大的瓶頸正是末端配送。集團副總裁李聰當時指出,跨境電商物流多以代理形式賺取信息差,在當地配送實力薄弱,且由於人力成本高企,末端配送往往佔據總運輸成本的50%。

這或許是縱騰在2022年投資UniUni的部分原因。2019年,Peter Lu(魯俊偉)抓住了疫情帶來的跨境單量大爆發的機遇創立UniUni。他告訴「暗涌Waves」,Temu當時給出的價格是每件3美元,而其他物流服務商均價在8到10美元,且配送資源緊缺 。Peter Lu察覺到這是一個規模效應的生意,「當配送密度達到一定單量以上,3美元一定也能盈利」。

從而,UniUni制定了「貼着成本給跨境品牌服務,來實現規模化和網絡效應」 的發展策略。最早通過與兼職司機合作,隨后開始組建自營車隊,其崛起路徑與中國「三通一達」的早期發展模式頗為相似。

除戰略投資佈局外,縱騰在內部也孵化了一家末端派送公司,目前正小規模範圍在和投資人接觸。

另一家走末端配送路徑的是iMile。iMile2017年從中東起家,瞄準當地電子商務的最后一公里派送。iMile聯合創始人高文禮告訴「暗涌Waves」,中國快遞領先全球若干年,領先東南亞約五年,領先歐洲、歐美大概五到十年,領先南美、中東十到十五年,領先非洲約二十年。

iMile在2021年8月進入墨西哥市場,並在去年宣佈獲得墨西哥政府頒發的T1小包清關牌照,並相繼進入巴西和非洲。他們希望用一種能力外溢,「向發展中國家賣模式」的方式,來完成規模化佈局。

這里也不得不提到跨境物流末端配送的另一類參與者極兔。2015年從印尼起家,2020年進入中國,並在隔年陸續將本土快遞的模式複製到拉丁美洲與中東。與單純履約跨境物流的落地配公司不同,極兔正利用中國經濟型快遞公司的運營模式重新塑造新興市場國家的物流生態,這里當然也包括對跨境物流末端最后一公里業務的爭奪。

極兔墨西哥的一位高管曾告訴「暗涌Waves」,「從2015年出發的那一刻,我們的共識就是,只要進入一個國家,就要快速建立實現對本國全覆蓋的快遞網絡。」

而在Peter Lu看來,跨境物流起步時是藍海,最后一定會多家入場,互相卷價格。所以UniUni的下一步讓網絡升級到北美郵編全覆蓋,成為美國本土物流服務商。「中國物流服務商在世界的不同角落進行物流升級。」

數據顯示,中國製造和商品佔全世界貿易總額15%,是美國兩倍,但這和中國物流目前在世界的位置並不匹配。一位資深出海投資人告訴「暗涌Waves」,如今熟知的物流巨頭,都是伴隨着國家外貿成長壯大,所以中國的物流服務商都有成為世界級物流巨頭的機會。

「全世界最大的10個港口有7個在中國,為什麼全世界10個最大物流公司不能有7個在中國?」

 

金融:技術派、垂類切割

與超級app的較量

因痛而發的支付革命

2015年,外匯交易員出身的Jack Zhang與校友Max Li在墨爾本經營着一家精品咖啡店。因為全球採購稀缺咖啡豆,他們每月都要向印尼、肯尼亞的供應商付款。可每次高達50澳元的電匯手續費、5天甚至更久的到賬時效、匯率還被銀行暗中加價3-5%,都讓經營小額高頻生意的他們苦不堪言。

彼時,傳統跨境支付的底座仍是誕生於上世紀70年代的SWIFT結算系統和代理行模式,國際匯款要經過5-6家銀行中轉,資金鍊路極不透明。深刻的創新往往迸發於自身困境。某天凌晨,Jack Zhang在庫存本背面寫下一個思考已久的結論:「所有方案都在舊體系上打補丁,真正的解藥是重建清結算網絡。」

與此同時,因2015年亞馬遜全球開店業務向中國賣家開放,跨境電商和全球數字化貿易需求在頃刻間爆發。而云計算技術的成熟恰好使搭建全球賬户網絡成為可能。

這就是今年剛完成3億美元F輪融資、估值達62億美元的支付平臺Airwallex誕生的背景,也是中國乃至全球嶄新一波跨境金融科技企業興起的緣由。

如果説國內支付市場有「兩馬」(馬雲、馬化騰)並駕齊驅,那麼全球跨境支付行業也有兩位知名人物——章徵宇和陳宇。

章徵宇2009年成立連連數字,雖然自主研發了中國第一代手機話費空中充值系統,后在移動支付爆發的2013年轉移戰場,但發展始終不温不火。直到2016年切入跨境,服務大客户、憑藉牌照優勢快速擴張。

幾乎同期,曾在美國保險公司擔任精算師、后加入德勤的陳宇發現跨境電商賣家資金回籠慢、手續費高,在美國創立PingPong,推出「1%封頂費率」模式。這對當時普遍3%的行業費率來説是顛覆性的,PingPong也因此一戰成名。

2016年,出身傳統金融機構的包涵、孟坡和董超也看到了有國際業務企業在出海時面臨的收付款痛點,從而創立尋匯SUNRATE。尋匯SUNRATE走的是企業服務路線,更注重大客户的定製方案,其產品矩陣通過對不同國際清算系統的整合從而推出適配客户需求的產品。

然而,對於跨境支付行業而言,產品模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熟悉國際金融監管「遊戲規則」以及風控。

2017年,在螞蟻金服供職7年的鄧國標與另五位阿里系成員,共同創立了B2B跨境支付平臺XTransfer。通過虛擬離岸賬户和本地清算,為中小外貿企業提供全球收款、本地收款、多幣種現金管理、風控服務等。另外,XTransfer也是行業內第一個推出跨境支付app的平臺。

這些企業成長於同一時代背景下(2015-2017 年左右),都對中小企業跨境支付「貴」和「慢」的核心痛點發起攻擊,但各自選擇了略有差異的切入點和細分市場。這是市場需求、技術創新與資本助力共同作用的結果,也是新興市場對金融話語權的重新定義。

不同的遊戲,不同的未來

在「暗涌Waves」訪談的多位投資人口中,作為基礎設施的支付公司們的確改變了全球中小企業跨境貿易的金融體驗。不過,隨着進一步發展,它們彼此間的競爭也從單一支付向綜合金融生態、全球化合規能力、深入產業的服務能力等維度演化。

總結來説,大概有三種擴張範式:以Airwallex為代表的技術路線可能走向全球金融基礎設施;以Opay為代表的超級App集成支付、借貸、電商甚至外賣服務,即本地收單;以及最大限度切割垂直領域如跨境電商或B2B。

與物流最大的不同在於,支付面臨強監管,公司的命運取決於各個國家央行的立法及傳統金融巨頭的舉措。「越像銀行的形態越值錢。」一位關注出海金融的投資人説。

其中,OPay的崛起是非洲及新興市場金融科技教科書級別的樣本。

OPay由非洲瀏覽器巨頭Opera在2018年孵化,而Opera在2016年以6億美元的價格被崑崙萬維收購。OPay也在2019年相繼完成1.7億美元的兩輪融資。

最開始,非洲大部分居民連銀行卡都沒有,OPay就在每個村或者是幾公里設網點,用人肉的方式完成儲蓄,通過高額補貼(如零手續費轉賬)和地推策略,OPay以移動支付和轉賬為核心功能,解決非洲銀行滲透率低(僅約40%成人有銀行賬户)、現金依賴度高的問題,在尼日利亞等市場迅速佔領份額,日交易量短期內突破百萬筆。

如果説,中國是跳過信用卡時代,進入花唄時代,那OPay就是在非洲跳過了儲蓄卡時代,做成了本地錢包。

2020年之后,OPay仿照中國「超級應用」的商業模式,將版圖拓展到外賣、出行、小額信貸等,多輪融資后迅速成為非洲最大獨角獸之一。

對OPay來説,非洲移動支付滲透率低但手機普及率高的矛盾點纔是關鍵。同時,資本敢燒錢、場景敢試錯、本土也敢下沉——其路徑根本無法在發達市場複製。另據一位投資人透露,螞蟻金服的海外戰投通過在全球,尤其是東南亞新興市場和金融或通信領域財團合作海外錢包,「佔股30~50%,賺幾百億美金。」

而對Airwallex、連連、PingPong、尋匯SUNRATE、XTransfer等公司而言,VISA和Mastercard的全球化道路——通過標準化體系輸出、本土化網絡嫁接和生態協同控制了全球支付霸權——或許更值得借鑑。

具體來説,兩者的脈絡是先在美國本土建立清算網絡、解決跨行結算痛點,再進行其他發達國家滲透(比如VISA收購英國Barclaycard部分業務進入)、綁定國際旅行場景(酒店/航空聯名卡)等,最后進行新興市場的收割。而這也正是Airwallex們集體面臨的難點:反向突破歐美市場,挑戰重重。

最新出現的金融服務商,已經將目光投向舊有體系的縫隙。創立於2019年的Qbit就將目光投向了信用卡,為賣家批量發放虛擬信用卡。創始人吳羽君告訴「暗涌Waves」,他最初選擇創業是觀察到傳統銀行產品底層技術陳舊,無法滿足中小企業的金融服務需求,而他們在做的,就是讓發卡這件事情變得簡單。

金融支付居間公司的「暗流湧動」,本質是全球化退潮下的適應性進化。在技術、政策和資本的三角博弈中,只有同時具備本地化深耕能力、技術敏捷性和地緣平衡術的企業,才能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存活。未來的贏家或許不是單一巨頭,而是若干個「區域冠軍+生態聯盟」組成的。

 

營銷:尋找海外流量的密碼

今年6月,備受矚目的國產二次元遊戲《鳴潮》更新當天爆火,這讓開發方廣州庫洛遊戲整個6月的全球iOS收入環比增長119%。事實上,在一年前面向全球首發的那天,其海外全平臺流水就已破億,次月登頂全球收入增長榜。創造《鳴潮》海外流量奇蹟的營銷操盤手是一家成立於2017年的數字化服務企業——鈦動科技。

海外營銷市場存在天然的難點:高度碎片化,存在本地資源缺失、數據割裂、優化效率低,一站式服務商相對稀缺。「暗涌Waves」與一些亟需開拓海外的遊戲、電商、APP開發者交流發現,大家在海外選擇投放渠道時公認的邏輯是:誰有更真實的轉化數據,誰的廣告效果纔好。

在《鳴潮》的案例中,最初鈦動以「BING搜索廣告+本地化策略」為突破口,為《鳴潮》設計了一套「數據驅動+動態優化」的投放模型。自《鳴潮》拿下日本、美國市場后,鈦動加碼BING搜索廣告投放優化力度,通過素材A/B測試,優化用户轉化路徑。ROI表現成為長期追加預算的驅動力,也讓《鳴潮》成為BING上少有的長期投放的PC遊戲。鈦動也是《鳴潮》在TikTok平臺上的國內最大代理商。

鈦動最早以高毛利、強付費意願的遊戲切入,逐步覆蓋電商、APP、品牌等領域。如今隨着平臺技術成熟,鈦動開始服務傳統品牌(如立白、海爾、創維)及金融科技(跨境支付公司)等非互聯網客户。到今天,其業務範圍遍及全球200余個國家和地區,已累計幫助超80000家中國企業成功出海。

「低端商品營銷費用佔比小,性價比很重要,但近年來快速發展的無形產品出海比如APP、網文、短劇、遊戲等,因為沒有BOM成本和物流費用,營銷費用可高達50%以上。」何川這樣形容營銷對這類企業的重要性。2022年,鍾鼎資本在一眾營銷公司中領投了鈦動。

反推鈦動的發展過程不難發現,2019年平臺上線是個分水嶺。這是鈦動最核心的創新,它不是單一產品,而是整合了海量媒體資源、數據洞察、廣告技術工具、創意服務、支付、物流對接等的一站式智能營銷雲平臺,客户可以通過一個界面管理全球多平臺的投放。

在何川看來,鈦動當前的核心業務是「小客户對接大媒體」和「大客户對接小媒體」,「壁壘很高」。

具體來説,第一個業務的壁壘是投放規模,大媒體牌照,以及用AI服務小客户的能力。「鈦動在AI方面的研發投入非常大,在今年的WAIC會上也發佈了全球首個營銷Agent。」第二個業務的壁壘則是全球長尾媒體的覆蓋能力,以及用AI提升投放效率的能力。

創始人李述昊之前任職於華為、阿里巴巴,在阿里正是負責支付寶、速賣通的海外投放,是最早接觸數字化出海的人物之一。所謂「甲方降維乙方」,有熟悉李述昊的投資人告訴「暗涌Waves」,「阿里的經歷幫他買了很多的經驗和教訓。」

在海外數字營銷中,也有一些公司是通過業務的拓展、遷移來實現的。

華裔李發順用了3年時間一手創立了泰國首家獨角獸公司、也是泰國第一大商業快遞Flash集團。Flash在為跨境電商客户提供物流服務時,發現客户痛點不僅是運輸,還有海外流量獲取和本地化運營。於是,李發順順勢拓展營銷服務,形成「賣貨-物流-營銷」一站式生態。

李發順告訴「暗涌Waves」,在名創優品與F-Commerce(Flash子公司)的首次合作中,設定了4周內實現1350萬總瀏覽量的目標,「但我們在三周內就創造了1700萬觀看次數的成績。」據瞭解,F-commerce已成為TikTok Shop在東南亞的TSP服務商。

除了鈦動之外,國內知名的跨境營銷公司還有匯量科技、飛書深諾、易點天下等。

匯量科技最初定位是為中國移動開發者提供出海服務,通過程序化廣告技術連接全球移動廣告主(主要是APP開發者、遊戲開發者)與流量發佈者(APP、遊戲等)。飛書深諾2014年創立之初就獲得字節跳動戰略投資,是Meta(Facebook)和Google在中國大陸的官方代理商,專注效果廣告投放服務。

橫向對比來看,鈦動是純技術驅動的出海專項服務商,易點天下側重效果廣告代理,更為傳統的藍標則是全案傳播集團;從技術深度看,鈦動自研平臺是核心壁壘,另兩家更依賴人力或資源整合;盈利模式上,鈦動靠SaaS+佣金,易點賺媒體返點,藍標收服務費。鈦動科技本身不直接面向C端消費者,而是B端企業幕后營銷推手,全球覆蓋面更大。

從「甲方」到「乙方」的身份轉變,也讓李述昊對營銷服務有了更深的洞察。他曾公開提出,「產品決定生死,營銷決定規模」。時代已經從「人找信息」演變為「信息找人」,優質產品若缺乏營銷支撐,極易湮沒於信息洪流。

回望歷史,營銷服務商經歷過三次升級:從4A的「創意霸權」到AdTech的「流量倒賣」,再到如今MarTech的「數據驅動」。下一階段大概率用AI重構人貨場——用算法替代人力決策,用實時反饋取代經驗主義。

關於AI與人的關係,李述昊認為,創意本源始終來自於人類智慧,AI技術只是拓展了生產維度。他借用工業革命時期的紡織機來比喻看待AI的態度,「紡織機取代的不是女工,而是不會用紡織機的女工。」

 

影子世界的未來變量

全球化浪潮遷移的過程中,除了跨境支付、物流、營銷這些顯見的需求之外,還誕生越來越多垂直細分的服務類公司,比如華裔女企業家王碩創立的遠程辦公巨頭、市值百億美金的獨角獸企業Deel。

從商業模式看,Deel是一個SaaS+Fintech雙平臺,客户可以通過Deel在180多個國家僱傭員工,並使用120多種貨幣為員工支付薪酬。2020年,是Deel爆發式增長階段,因為全球疫情、遠程辦公普及為 Deel帶來了巨大的增量需求。

在並不缺乏大型國際人力資源服務公司的背景下,Deel解決的核心痛點是對於不同地點合規的深度理解,以及針對中小企業、遠程團隊等新型公司形態提供服務。

曾供職於Deel大中華區的一位高管告訴「暗涌Waves」,「很多企業想出海,但不會真正研究明白目的地市場的用工政策,也沒有多少企業願意培養海外HR團隊。而Deel在每個目標市場都設有合規專家團隊,深入研究當地的勞動法、税務政策和數據隱私法規,實時更新全球各國的法律和政策變化。」

事實上,正是傳統巨頭服務的「斷層」與走向深水區的全球化需求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催生了眾多垂類基礎設施公司。並且,這些公司在商業競爭中已經佔據了較好的身位,后來居上在「影子世界」里並非易事。

零一創投董事總經理陶洋峰告訴我們,「現在不怎麼再投服務商類的公司,因為基本上格局定了,頭部公司越來越清晰。」——除非有兩個變量發生,一是客户羣變化,二是AI帶來技術效率提高。經過一段投資追風口的時代,投資人們對待全球化的態度又回到了投產品的邏輯。

不難發現,全球化的「影子世界」源於一個個具體的痛點:高昂的跨境支付手續費、效率低下的末端派送、碎片化的海外營銷渠道,以及複雜的異國用工合規。在此基礎上,這些服務商公司歷經了從「空軍」到「陸軍」、「海軍」的悄然進化——

支付和營銷企業在早期更像「空軍」,以線上模式快速擴張,但壁壘相對較低;物流、海外倉公司往往更早進入「陸軍」階段,因為倉儲等基礎設施是硬需求,需要更深的資本投入和本土化能力,壁壘較高;而人力服務企業正在向「海軍」演進,建立在對全球複雜規則的深刻理解和數據積累之上,儘可能成為全球化公司最高級的信任中介。

如今,競爭的維度已然升級。地緣政治的迷霧與人工智能帶來的變革,將為這條道路增添更多變量。單一的工具型服務正在被整合的生態系統所取代。物流公司開始深度介入客户的供應鏈與分銷,支付平臺競相成為綜合性的金融基礎設施,而營銷服務商則通過一站式智能平臺構建起技術壁壘。

當出海從一場簡單的貨品交易,演變為一場深度依賴數字基礎設施的精細化運營,最初那個關於「中國創始人何時能締造真正跨國公司」的時代之問,其答案的一部分或許就隱藏在這些日益強大的「影子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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