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紫微星變樊老闆

遠赴德國征戰德甲聯賽前夕，樊振東先釋放了另一個「爆炸性消息」

「超級全滿貫」搖身一變為「樊老闆」，樊振東以「戰略投資人」的身份加入美國乒乓球大聯盟（MLTT）。

一邊是歐洲「留洋」、一邊是投資美國，樊振東實現個人競技榮譽的圓滿后，還在開拓國際視野，探索怎樣加強乒乓球運動的全球化輸出。

圖源見水印

相對於過去的競技之路，樊振東如今的國際探索將充滿更多陌生與未知。但樊振東因巴黎奧運會奪金歷程的蕩氣迴腸，而贏得「天降紫微星」美譽。或者他的「星輝」亦能照亮乒乓球運動全球發展的新前程。

留洋效應

樊振東這波海外動作的本質，是一探超級巨星對未充分發展的市場的影響。

用巨星效應催化新興市場，是推廣體育項目早已有之的成熟策略。遠至2005年高爾夫球王「老虎」伍茲首次在中國參加正式比賽，近至足球球王梅西2023年投奔美國大聯盟，都對本地相關項目市場的發展帶來顯著提振。

樊振東經歷巴黎周期的考驗后，儼然成為當代乒壇的「天選之子」。完成奧運單打冠軍的最后一塊拼圖，加上奪金之路上逆境逢生的霸氣輸出，將樊振東渲染成中國乒乓球故事線中少見的孤膽英雄式人物。

還有張本智和、勒布倫、莫雷高德等樊振東在巴黎奧運會上的外協對手，都曾表示心折於樊振東的實力與魅力。在乒乓球領域，樊振東的國際「球王成色」已經充分醖釀。

再加上，巴黎奪金后甚少亮相正式賽事的樊振東，被加持了一股神祕氣息——奧運叩關成功后的樊振東究竟有多強？懸念在2025年6月開賽的2025賽季中國乒乓球俱樂部超級聯賽纔得到局部解開。他在兩個階段的賽事中豪取13連勝，「巨星」故事線再添新元素——樊振東即將攜帶深不可測的「武器庫」重裝上陣。

2025賽季乒超聯賽，樊振東豪取13連勝，圖源：中國乒乓球俱樂部超級聯賽

「大神」壓境，「樊振東效應」已在德國初步呈現。他加盟的薩爾布呂肯俱樂部，僅用三分鍾就賣光了2025/26賽季德甲聯賽前兩場主場賽事的門票，而價值800歐元的VIP季票同樣售罄。薩爾布呂肯的主場約阿希姆·德卡姆體育館原能容納2000名觀眾，上賽季平均上座率僅數百人，本賽季則規劃增加臨時坐席，進一步滿足球迷觀賽需求。如果后續門票依然緊俏，薩爾布呂肯則有可能將主場遷至可容納5500名觀眾的薩爾蘭體育館。

人未到人氣先至。據薩爾布呂肯市政府透露，樊振東宣佈加盟新俱樂部的消息以來，當地旅遊收入同比增加42%，遠超政府預期。

2025/26賽季乒乓球德甲聯賽與德國時間8月31日開賽，2026年4月收官。樊振東還將參加乒乓球歐冠聯賽，2026年6月決出冠軍。因此到2026年6月，就可以相對完整地盤點樊振東留洋為歐洲乒乓球賽事市場帶來的早期變化。

職業荒地

樊振東德國之行所引發的市場期待，主要在於巨星獻藝對市場的提振作用。薩爾布呂肯近年實現歐冠三連霸，但並未營造起比較突出的主場人氣。這才凸顯樊振東加盟后其催化作用的猛烈。

而投資MLTT，引發的則是關於樊振東如何在競技以外助力乒乓球推廣的思考。

MLTT非常年輕，2023年才創立；而美國相比於歐洲，則幾乎沒有乒乓球賽事市場可言。兩者結合起來，令MLTT成為美國首個乒乓球職業聯賽。

擁有逾二十年軟件公司管理經驗的弗林特·萊恩提出MLTT的構想，並據說僅用六個月時間就讓賽事從概念變成現實。MLTT的融資能力不錯，創立時已經湊起了八支球隊，2025/26第三個賽季增至十隊；2024年10月獲得550萬美元的投資，參投者包括黑石投資公司主席、唯一以個人身份同時擁有美國五大職業球類聯盟球隊股份的大衞·布利策；NBA名人堂成員吉諾比利（佛羅里達鱷魚）、德國乒乓球名將奧恰諾夫（普林斯頓革命）、中國臺灣名將林昀儒（普林斯頓革命）則參股了聯盟球隊。

聯盟獨立於世界乒聯的管理，秉承美式體育聯盟「獨樹一幟」的特色。正式比賽包括四場三局十一分制單打、一場三局十一分制雙打，以及一場全體隊員輪流上陣的一局二十一分制「黃金賽」。賽后雙方大分得分合計必為21分，包括單打和雙打的局分，以及「黃金賽」的勝方獨得6分。這令「黃金賽」可能成為改寫最終勝果的高潮戰。這樣的賽制似乎把「團隊所有人都能為勝利出力」的概念展示得更清晰，但同時也與主流國際賽事的團體賽制差異太大，對有志於主流賽場的運動員來説並非很合適的鍛鍊平臺。

官方視頻解釋MLTT賽制，圖源：MLTT

MLTT目前比較顯著的挑戰也正是競賽水平。2024/25賽季MVP、暫列MLTT「實力榜」第一的日本球手英田理志，至截稿時為止世界乒聯排名343，此前比較拿得出手的戰績僅為一些WTT支線賽。頭部球員水平未達世界頂級，導致MLTT的競技觀賞性較難入專業乒乓球愛好者之眼。MLTT的比賽節奏相對迟緩，球員快速對拉的場景不多。在官方挑選的2024/25賽季冠軍卡羅萊納淘金熱的「賽季五大瘋狂得分」中，有一分居然來自對壘雙方的超過40回合來回球，可見選手在進攻性方面的缺失。

競賽水平上不去，即使有前期資本支持和煞有介事的賽事包裝，MLTT恐怕也只能是在美國這個獨一檔發達的體育市場中，尋求其他項目包夾下的生長空間。目前MLTT進入了CBS電視臺的轉播渠道，也有包括乒乓球裝備品牌蝴蝶在內的五家贊助商，不過結合賽事運營成本、製作成本、差旅成本等因素考慮，聯盟及俱樂部離盈利還有遙遠距離。MLTT需要儘快找到做強自身產品力的辦法。

而作為「戰略投資人」的樊振東，也許就是幫助改革MLTT競技性的答案之一。他也是美國乒乓球市場期待的「紫微星」，開玩笑地説，連樊振東投資MLTT的官宣海報，都用上了「紫色濾鏡」。

「旋轉指數」

在目前MLTT自成一體的競技體制與選手整體水平不足的情況下，樊振東直接出戰MLTT賽事似乎不太現實。多數人推測，樊振東將從「建設上層建築」的方向入手，深度參與MLTT未來的體系構建。

但筆者認為，如果樊振東只是用球星身份站臺拉攏資源，就激發美國觀眾興趣而言，效果過於間接。有樊振東這樣的頂尖球員進入MLTT而不能讓觀眾看到樊振東的頂尖表現，實在暴殄天物。他可以不直接介入聯盟競技，適當獻藝卻仍然不務必要。

筆者猜測，MLTT的發展依然會包含樊振東、奧恰諾夫等國際球星合作方親自登臺表演的要素，以向美國市場展示真正頂尖乒乓球競技的觀賞性；同時樊振東等球星發揮行業號召力，吸引到更多優秀教練、潛力股或高齡高手陸續走進MLTT，將常規賽事的競技性逐步拉昇；最后纔是推動賽事商業造血能力升級、未來吸引更多當打之年高手加盟。

在樊振東「登船」MLTT的驚天消息爆出之前，聯盟聯動成名高手的路徑已見雛形。聯盟推出了一套「標準乒乓球指數」評分系統（縮寫「SPINDEX」，可意譯為「旋轉指數」），為MLTT選手評分，並有意將其擴大為可針對任何乒乓球員評分的系統——只要參加旋轉指數認證賽事就能進入評分體系。

2025年6月，MLTT宣佈打造「旋轉指數挑戰夜」，歡迎全世界任何俱樂部報名參加，從而為俱樂部球員提供旋轉指數評分機會。7月18日，在普林斯頓舉行的挑戰夜中驚現當時世界排名第九、至截稿時世界第八的斯洛文尼亞名將約基奇，從而令旋轉指數球員名單上加入了一名成名球星。同期，奧恰諾夫也宣佈加入旋轉指數評分。

約基奇加入旋轉指數，圖源：MLTT

旋轉指數及旋轉指數挑戰夜，就是一種讓樊振東在MLTT生態下獻藝的潛在可能。樊振東不需要代表某支MLTT球隊參賽，但可以在旋轉指數挑戰夜的場合下與MLTT選手較量，乃至與奧恰諾夫、林昀儒等上演世界級對陣。這樣MLTT就能形成正式賽事與名為積分賽、實為表演賽的高水平賽事並行的體系。

MLTT未來還可以以全明星賽之類的名目，設計適合樊振東等球星參與的表演場景。一旦球星們拿出看家本領打動觀眾，美國的乒乓球賽事市場就有可能實現跨越式增長。更多的融資或贊助商加入、更可觀的門票和周邊銷售、更高水平競技人才的加盟，有望陸續而來，形成良性循環。

迴歸初心

耐人尋味的是，約基奇正是樊振東在薩爾布呂肯的新隊友。從樊振東加入薩爾布呂肯、到約基奇走進MLTT體系、再到樊振東戰略投資MLTT，是否都是圍繞樊振東佈局的歐美乒乓球市場升級項目的草蛇灰線？

自2016年里約熱內盧奧運會后形成龐大國內球迷基礎以來，中國乒乓球界一直在探索乒乓球全球化商業升級的可能性，典型如WTT體系的建立。如今又有樊振東積極介入歐美乒乓球生態，引發更多中國乒乓球對外輸出話語權、推動行業成長的想象。

不過就樊振東本人而言，他這次「西行漫記」，大概還有一個純粹的初衷——為中國乒乓球的自身發展吸取經驗。

競技提升層面上，眾多乒乓球專業人士評價過，歐洲俱樂部賽事的比賽密度大，對運動員的體能和心理提出更高要求；而球員風格多樣性，則可以為樊振東帶來更多深度接觸不同技術流派的機遇。

運動推廣層面上，歐洲職業乒乓球體系的搭建成效卓著。像薩爾布呂肯雖然此前平均觀眾數量不高，但其官網上列出的商業合作伙伴數量竟然接近60家，覆蓋裝備、啤酒、酒店、銀行、汽車、視力保護、運動康復等等行業。無論這些合作伙伴規模或大或小、支持內容是現金、實物還是服務，還是體現出歐洲乒乓球界怎樣已經建立起與行業各界的密切聯動，從而支持到職業賽事體系的紮實運作。這對中國職業賽事體系構建來説可提供大量寶貴經驗。

薩爾布呂肯合作伙伴規模龐大，圖源：薩爾布呂肯官網

商業包裝層面上，美國體育營銷行業的發達與成熟，支持到MLTT在創立初期就已經落實了統一完整的商業包裝。如今，國內乒乓球賽事如乒超聯賽等，其體育展示的水平已經顯著升級，例如盛大的運動員入場儀式和燈光秀極力帶動賽事氛圍。但是MLTT仍能帶來不少啓發。例如賽事轉播中關鍵數據的適時插入、畫面對關鍵主角的迅速捕捉（一位球員發球時，在拋球后又放棄發球，引起觀眾譁然，鏡頭立刻找到主裁判，暗示等待裁判判決球員是否犯規）；又如各類視覺類物料的設計，都考慮到物料主色調如何從俱樂部主色調延展。MLTT基於美國體育營銷成熟性而展示出的包裝亮點，以及更多商業運作思路和策略，也值得中國乒乓球推廣從中借鑑。

MLTT轉播畫面加入球員資料卡片，卡片配色基於球員效力俱樂部的主色調而設，圖源：MLTT

在近期引發熱議的鳳凰衞視《名人面對面》專訪中，樊振東曾評價怎樣看待巴黎奧運會八強戰輸給張本智和的可能性——「不可接受」。這樣一位家國情懷溢於言表的球員，踏上一條前人沒走過的巔峰期向外求索之路，相信其心中考慮到的既有乒乓球運動自身的全球化推廣，更有中國乒乓球如何繼續屹立巔峰。但願這顆「紫微星」，同時在託舉行業以及促進中國乒乓球新階段發展兩個方面發光發亮。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體育大生意」（ID：sportsmoney），作者：羅冉峰，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