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税衝擊美國服務業：就業萎縮與價格飆升夾擊

美國服務業未能免疫於關税衝擊波，擴張動能顯著減弱。

當地時間8月5日，美國供應管理協會（ISM）發佈的7月服務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下滑至50.1，不僅低於6月的50.8，也遜於市場普遍預期。

服務業佔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70%以上，在製造業連續五個月收縮的背景下，服務業成為今年以來支撐美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力量。自去年7月以來，服務業PMI僅在今年5月短暫跌破榮枯線，並在6月實現反彈。然而，7月數據的再度回落，引發了市場對美國經濟前景的深度擔憂，當日美國三大股指全線收跌。

ISM服務業商業調查委員會主席米勒（Steve Miller）警告稱，關税正在推高價格支付水平，可能會成為未來通脹的推動因素。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高級金融學院教授、美聯儲前高級經濟學家胡捷也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目前來看，美國經濟增速放緩已成定局，各項經濟指標相較於前兩年將呈現參差不齊的表現，整體呈現收縮趨勢。」

關税的價格傳導效應在服務業顯現

從細分指標來看，美國服務業擴張動能呈減弱態勢。新訂單指數回落至50.3，較6月下降1個百分點，逼近榮枯分界線；就業指數進一步下滑至46.4，顯示勞動力市場持續收縮。與此同時，價格壓力顯著攀升，支付價格指數從67.5躍升至69.9，該指數已連續八個月維持在60%以上的高位，7月數據更是創下自2022年10月（70.7%）以來的峰值。

「就業指數持續收縮和價格指數的加速上升都是令人擔憂的動態。新出口訂單指數下降3.2個百分點，進口訂單指數下降5.8個百分點，二者均從擴張轉為收縮，表明關税壓力正在影響全球貿易。」米勒表示，在調查反饋中，關税影響仍是最頻繁提及的話題，被標記為「價格上漲」的商品種類明顯增多。

來自不同行業的受訪者提供了具體佐證。一位醫療行業經理人稱：「關税導致我們購買設備和物資的成本上升。我們必須繼續採購這些物資，但因成本大幅增加，我們不得不推迟其他項目以應對。」運輸和倉儲行業的反饋同樣印證了這一趨勢：「我們的業務活動持平，沒有明顯增長或下降趨勢。關税開始反映在價格上，我們看到各類商品普遍上漲。」農業領域的受訪者則補充道：「更高的關税正在推高用於牲畜和家禽飼料的進口原料和微量礦物質的成本。企業和客户都在擔心關税增加所帶來的額外成本風險。」

從行業維度觀察，7月份共有7個行業出現收縮跡象，其中住宿與餐飲服務業的萎縮最為顯著。ISM調查中該行業的一位受訪者表示：「對最終關税影響的預期導致下一財年採購計劃被推迟。」

7月末，美國國家餐飲協會致信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稱對新一輪關税措施「極度擔憂」。信中稱，若對墨西哥和加拿大進口的食品飲料徵收30%關税，美國餐飲業年度新增成本將高達151.6億美元，嚴重侵蝕行業「本就微薄的利潤率」，並最終轉嫁為菜單價格的上漲。若對巴西或歐盟加徵關税，將在咖啡、牛肉、歐洲食品、葡萄酒和烈酒等關鍵品類上對餐飲供應鏈帶來「重大挑戰」。

關税對餐飲消費的影響也在資本市場得到反映。今年4月底，肯德基母公司百勝集團（Yum Brands）首席財務官特納（Christopher Turner）在電話會議中稱，公司面臨的關税風險「極小」。但因高額貿易關税抑制了消費者支出，百勝集團第二季度業績未達預期，8月5日，該公司股價下跌5.1%。

勞動力市場還能繼續支撐消費嗎？

美國銀行在7月中旬的一份報告中稱，持續強勁的就業市場是美國支出維持強勁的核心支柱。但當前，美國勞動力市場已經顯示出放緩跡象。

美國勞工統計局7月就業報告顯示，7月全美僅新增7.3萬個崗位，遠低於市場預期的10.4萬。報告還對5月和6月的數據進行了大幅向下修正，累計下調25.8萬個崗位。其中，6月的數據從強勁的14.7萬個崗位修正至極為疲弱的1.4萬。

ISM服務業PMI指數中的就業指數也反映了這一趨勢。該指數連續第二個月處於收縮區間，降至46.4，這也是過去五個月中第四次收縮。米勒對此解讀稱，當前就業指數的收縮主要反映的是企業招聘活動放緩及職位空缺補充停滯，而非大規模裁員所致。他還表示，美國勞工統計局對5月和6月就業數據的下調與ISM的就業調查相符，預計未來數月就業數據持續疲軟。

全球經濟諮詢公司BCA Research首席美國投資策略師皮塔（Doug Peta）在本月初的研討會上表示，雖然去年8月就業市場同樣表現疲軟，但「當前形勢與去年存在顯著差異」。他稱，2025年上半年以來，從消費品企業到航空運輸，從餐飲連鎖到物流配送，多個行業普遍報告需求疲軟，「美國航空和西南航空等依賴國內經濟艙的航司業績承壓，Chipotle和星巴克等同店銷售額下滑，麥當勞報告早餐消費減少，包裹配送企業表現同樣不及預期」。

「這種廣泛的需求疲軟從2月底持續至今，已持續近六個月，而去年8月我們沒有看到類似情況。因此，當前的消費數據為經濟衰退提供了去年的就業數據所缺乏的確認信號。」皮塔表示。

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美國經濟學家斯威特（Ryan Sweet）也表示，關税政策是否產生了更廣泛的價格傳導效應，推動非直接受關税影響的商品與服務價格普漲，是當前美聯儲面臨的關鍵問題。但他認為，目前的證據尚不明確，ISM調查結果「不太可能改變美聯儲的既定政策路徑，關於9月是否降息仍存在較大分歧，最終決策將高度依賴消費者物價和勞動力市場的最新數據表現。」

(本文來自第一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