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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05 12:05
(來源:中歐商業評論)
撰 文 | 胡泳 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信息社會50人論壇成員
《F1:狂飆飛車》(以下簡稱「《F1》」)在上映首個周末便飆升至全球票房榜首,斬獲1.4億美元。它也標誌着蘋果公司的首個商業大片取得突破。官方尚未公佈製作預算,業內猜測,這家科技巨頭為該片提供的製作資金大約在2億美元到3億美元之間,這個數字還不包括為影片進行全球宣傳所投入的數千萬美元。
2024年,外界質疑蘋果是否能夠製作出真正的票房大片。現在,預計《F1》總票房將突破4億美元,成為布拉德·皮特最成功的電影之一。不過,這還不意味着這部電影已經盈利。
業內普遍的經驗法則是,一部電影必須賺回其成本的2.5倍纔會被認為是盈利的。以2億美元的製作預算和5000萬美元的營銷費用計算,《F1》需要賺取6.25億美元才能實現盈利。
然而,這個經驗法則僅適用於電影的院線發行。蘋果花巨資讓電影製作完成並在影院上映,但之后預計會在Apple TV+上進行流媒體播放。所以,哪怕這部電影暫未盈利,它也可能成為蘋果非常賺錢的一部電影,並有助於為蘋果吸引更多訂閲用户。
蘋果是首個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的流媒體平臺,憑藉2022年的《健聽女孩》(CODA)奪得此殊榮,但除此之外,其電影在大銀幕上的表現並不理想。《F1》系蘋果與華納兄弟合作發行,其票房表現將對未來的電影發行策略產生重大影響。
一部成功的電影很可能提升平臺知名度,但反過來説,好萊塢資深人士對蘋果、亞馬遜和奈飛的策略一直感到困惑,猜測這些流媒體公司把影院看作一種市場營銷手段,而非電影盈利的主要來源。因為它們的核心目標往往是通過電影吸引更多的訂閲用户,從而提升平臺的整體訂閲量和用户粘性。
這種策略的優點是能夠快速擴大受眾和品牌影響力,缺點則是可能影響電影在傳統院線的表現。此一轉變對於習慣了以院線首映為主、以票房表現作為衡量電影成功關鍵指標的傳統行業從業者來説,可能會感到陌生甚至沮喪。然而,這些大型流媒體公司擁有強大的資金實力,有能力改寫好萊塢的規則。
劇情公式化,
且薄如蟬翼
我本來想寫一下作為觀眾對《F1》的觀影體驗,但為什麼上來先拿蘋果説事?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該片從內容上來講實在乏善可陳;第二是蘋果的投資構成了這部典型的夏日爆米花大片的一大賣點。
我把《F1》叫做「夏日爆米花大片」,原因很簡單:片子值得一看,但未必值得大書特書。
此片由埃倫·克魯格(Ehren Kruger)編劇,劇情薄如蟬翼。在豆瓣上曾看到對《壯志凌雲:獨行俠》的一句評論:「服了,俗套情節也可以拍得這麼精彩」,完全可以拿來形容《F1》。
而《F1》甚至都還沒有《壯志凌雲:獨行俠》精彩。前者在本質上只是一部技術過關、卻毫無新意的「英雄重生」類型電影集合體,遠遠不如后者那樣動人心魄。《壯志凌雲2》讓人既能沉浸在飛行座艙里,也能深陷角色間的情感漩渦;而《F1》只是一個合格剪輯下的陳詞濫調合集,主角雖歷經挫折,依舊英俊瀟灑、魅力無敵,觀眾在觀看一個註定要贏的「神話」——你可以精準地猜出影片的走向。
這並不是説導演約瑟夫·科辛斯基(Joseph Kosinski)與編劇都很愚蠢,他們顯然明白,這部電影的主線劇情(一員老將的最后一搏,一個急躁的新秀需要導師,以及一支弱旅球隊通過兩人聯手而成功「逆襲」)以及各類支線(包括一位油腔滑調的企業投資人以及一位既是車隊技術總監又身兼愛情線人物的女性)基本上只是「填充物」。他們曾明確表示,這部片的目標是打造「有史以來最真實的賽車電影」,從純粹技術層面來説,他們的確做到了。
在技術上將《F1》與《壯志凌雲2》相比也是合適的,因為導演、編劇和主製片人都是原班人馬。熟悉后者的觀眾會發現導演延續了其擅長的空中/賽道動作美學:高速追逐、真實機位、無CG渲染的緊張場面一應俱全,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F1》的製作團隊包括七屆「F1」世界冠軍劉易斯·漢密爾頓(Lewis Hamilton),端賴他的參與,影片中虛構的APXGP車隊實際上成為這項只有10支車隊的運動中的「第11支」,可以搭建並搬運定製的車隊維修區、賽車、工作人員和車手。
這部電影在原創概念和特許經營片之間遊走,每一幀畫面都融入了對一級方程式比賽的深度切進。爲了在銀幕上重現極速快感,兩年間,攝製組跟隨實時的F1全球巡迴賽軌跡進行拍攝——沒錯,皮特在片中真的以超過180英里的時速親自駕駛賽車——從銀石到拉斯維加斯,再到阿布扎比。
對於F1粉絲來説,看到自己喜歡的車手露面可能是一種驚喜,但《F1》爲了營造一種積極向上的氛圍,沒有任何一個角色遭遇災難性的挫折,導致影片幾乎沒有真正的「張力」。首場比賽中魯本的車隊表現慘淡,但隨着賽季推進……如果你隨手寫下一版你心中的劇情結構,那多半就和電影本身差不多——只不過,你的版本里可能還會多一些緊張的高風險時刻。
這部致敬老派大片的作品,確實是一臺運轉良好、調校精細的機器。負責管理場地的查理·海斯(Charlie Hayes,曾參與《007》系列和《碟中諜》系列的拍攝)告訴記者:「自認為是很有經驗的后勤人員,在F1面前都要自愧不如。劇組能在一個周末結束后,馬上就在另一個大陸展開行動,簡直像魔法一樣。」《F1》的製作從未落后於計劃,因為別無選擇,必須緊跟賽季進度。電影中虛構劇情的拍攝只能與真實賽事無縫銜接,這需要極高的精準度,幾乎就像現場直播。
蘋果全球視頻業務的聯合主管傑米·埃利希特(Jamie Erlicht)説:「《F1》無可厚非地商業化,但這並不意味着它在製作過程中無法達到最高品質。這部電影實現了純粹腎上腺素飆升賽車電影所能期望的一切,同時還有令人共鳴的人物和真實的人類情感。」這一評價只說對了前半部分。歸根結底,該作品充滿了「紙片人」,雖説包裝得光鮮亮麗,也就是一臺機器而已。
不過,當賽車與鏡頭一同在賽道上呼嘯而過時,這些都變得無關緊要。影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觀眾是否熱愛、或者至少願意接受這類直白、炫技、職業水準極高的娛樂大片——它們對人的要求不多,只要時間和票錢。
一部經過精心包裝的
企業宣傳片
賽車與鏡頭一同在賽道上呼嘯而過,倒是本片值得大書特書的東西。
你無法將一臺電影攝影機安裝到一級方程式賽車上。這些靈敏精密的賽車嚴格按照規格打造,要從駕駛員視角捕捉比賽畫面,並不是隨便裝個Gopro就能解決的問題。這正是蘋果在拍攝F1電影時所面臨的挑戰——導演科辛斯基與攝影指導克勞迪奧·米蘭達希望能在影片中使用真實的第一人稱賽車視角影像。
在電影中,皮特和達姆森·伊德里斯(飾演新晉天才車手約書亞·皮爾斯)搭檔駕駛的並不是真正的一級方程式賽車;這些車是由功率較低的F2引擎和由梅賽德斯設計的車身「拼湊」而成,外觀看起來像一級方程式賽車。每輛拍攝用車上都裝有多達4台IMAX認證攝像機,分佈在15個可能的位置上。攝像機組合千變萬化,比如幾個靠近方向盤,一個裝在車頭,或者一個裝在駕駛艙外向后拍攝,而且攝像機可以通過由科辛斯基旋轉的旋鈕靈活轉動90度,迅速切換拍攝角度,從司機的側臉轉到他眼前賽道的視角,再切換到旁邊正在競速的賽車。
如何解決在保證車輛接近最高速度安全行駛的同時安裝攝像機的難題,這些謎題和解決方案讓人想起科學營里那些令人興奮的夏天。安裝在賽車上的革命性尖端攝影技術幫助營造出極具震撼力的賽車場面,即便是最資深的一級方程式車迷也會感到熱血沸騰。
蘋果專注研發用於捕捉賽車速度與力量的先進攝像技術,打造了基於iPhone 元件的定製攝影模組,由攝像頭傳感器、A系列芯片、電池、光學配置和運行系統構成。使用該模組拍攝的畫面被巧妙地穿插進整部《F1》電影中,使得蘋果如今也擁有了在電影製作層面上的「席位」,可以進一步實驗和精確滿足電影製作人的需求,從而反過來推動iPhone開發出更多新功能。
科辛斯基表示:「F1的世界就是關於技術極限的突破——這已經深深融入這項運動的基因,與整個蘋果的氣質非常契合。」在市場追蹤數據尚未出爐數周前,蘋果 CEO 蒂姆·庫克就堅定表示他對這部影片是否配得上「蘋果品牌」充滿信心。「你能感受到鏡頭就在車里,我們在乎每一個細節。」
作為一家市值以萬億美元計(截至今年6月初為3.1萬億美元)的公司,蘋果對成功的標準非常高。蘋果已故聯合創始人兼前任CEO史蒂夫·喬布斯早早確立了蘋果品牌的理念。他遠遠領先於同行,深刻理解科技公司打造一個堅不可摧的消費者品牌——象徵着創新、創造力和酷炫——所藴含的巨大價值。標誌性的蘋果形徽標及其在消費者心中的象徵意義,是其3萬億美元估值中不可估量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於繼任者庫克來説,蘋果對Apple TV+和Apple Original Films有着清晰的定位。庫克説:「我們處於科技與人文藝術的交匯點。我們希望Apple TV+成為優秀講故事者講述他們最佳故事的地方。」
作為一家「工具製造商」(這一公司願景最早由喬布斯在1980年代初提出),蘋果在華爾街面臨關於其電影和電視投資大戰略的質疑。與大多數其他流媒體平臺不同,蘋果並未披露Apple TV+的訂閲用户數量,也沒有單獨公佈該服務的財務業績,而是將其與音樂、遊戲、App Store等收入合併計入「服務」板塊。
媒體分析師和觀察者一直在探討蘋果的內容業務如何與推動其核心硬件業務的銷售相結合。庫克對此的看法是否定的,雖然這些關聯在業務開展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出現了,比如《F1》和相關的攝像技術。他説:「我並不認為製作這些內容會直接帶動更多iPhone的銷量,這一點我根本沒考慮過。我把它當成一項業務。就像我們在iPhone和服務之間互相借力一樣,我們也試圖發揮Apple TV+的最大優勢。」
Apple TV+於2019年11月正式上線。《F1》的推出恰逢Apple TV+原創劇集陣容也進入穩定節奏,這被視為蘋果高層多年來在原創內容上投入努力的一個重要驗證。現在,Apple TV+擁有數千小時的原創內容,超過300個可供觀眾參與的作品。2025年將是該服務歷史上首次能夠推出一個經過精心規劃的全年節目單。
與傳統制片廠不同,蘋果公司並不那麼依賴票房收入或家庭娛樂銷售來證明其對高預算電影的投資合理性。蘋果將其電影和電視劇視為推廣其科技產品與 Apple TV+流媒體平臺的營銷工具。
庫克清楚,因為電影打着蘋果的招牌,其表現將受到密切關注。就像漢密爾頓駕駛賽車時全神貫注一樣,庫克也堅信,通往成功的道路在於追求卓越。蘋果的產品必須是出類拔萃的,而不僅僅是「還不錯」;影視業務亦是如此。
庫克説:「我們實際上只做很少幾樣事情。以我們公司的體量來説,我們的產品線非常有限。我們把全部的心力都傾注在每一個項目上——在電視劇和電影方面也不例外。」
在進入策略上,蘋果本可以通過併購快速進入娛樂產業,購買一家大型製片廠或娛樂版權庫。公司擁有300億美元現金儲備,完全有能力開出天價支票,瞬間促成交易。但自20世紀70年代中期,喬布斯和聯合創始人沃茲尼亞克(Steve Wozniak)在車庫里奮鬥以來,蘋果始終秉持「自建而非購買」的理念。
《F1》大獲成功,標誌着蘋果過去6年來在影視內容製作領域擴張所取得的一個重大里程碑。蘋果寄希望於科辛斯基與《壯志凌雲:獨行俠》原班團隊,打造出一部能跨越四大受眾羣體(男性、女性、年輕人、年長者)的超級大片,不僅在票房上取得成功,更在流行文化與電影工業中留下深遠影響。在最理想的情境下,《F1》將成為引爆全球熱議的現象級作品,不但引發無數網絡迷因,更將徹底助推F1賽車運動在美國的主流普及。
從企業營銷的角度來講,這一仗打得極其漂亮。當然,鑑於賽車組織全程配合,它也帶來了一個必然的結果:影片對F1世界沒有絲毫批判或質疑,也完全不涉及任何可能的剝削或陰暗面。《F1》最大的問題其實並不在於它一味美化男主,而在於它同樣毫不掩飾地對一級方程式本身抱有一種近乎獻媚的態度。影片確實得到了F1的一路綠燈,所以更像是一部經過精心包裝的企業宣傳片。片中大量的廣告植入令人眼花繚亂,以至於觀眾更容易記住品牌名,而非角色名(如果你是品牌商,則會很高興)。
體現在視覺效果上,影片全程無「輪胎打滑」打斷節奏,但某些畫面過於順滑、人工感太強。那種極簡、精緻的美學——典型的蘋果出品風格——讓電影整體看起來像是一間蘋果零售店,在表面上的激情四射背后,不無呆板與乏味。
日常生活的
「電影化」趨勢與
超現實美學
所以,兩個半小時觀影之后,你得到了什麼呢?《紐約時報》影評人有句評論:你獲得了「可以説是金錢所能買到的一切類型電影快感的精緻拼盤」。
快感哪里來?來自於沉浸感。製作團隊放棄了綠幕技術,轉而使用真實賽車以真實速度完成現場拍攝,就是爲了打造出沉浸式的極速感官體驗。
科辛斯基從一開始所設定的目標,即打造「一部最真實、最貼近現實、最紮根於賽車世界的電影」,核心是通過讓觀眾彷彿坐進世界上最偉大的賽車系列的駕駛座來實現。而這也意味着,主演們必須真正坐進駕駛座。時不時地,當桑尼和約書亞戴着頭盔面罩飛馳時,你會看到他們眼睛的特寫鏡頭,時而眯起,時而睜大,也許和你的目光不謀而合。這些畫面拉近了觀眾與角色之間的距離,增強了電影帶來的強烈感官體驗,讓你從頭到腳都能感受到那種震撼。
正如F1比賽中多攝像機的應用,科辛斯基及其團隊在賽車上安裝了多臺攝像機,從不同視角組合成拼貼畫般的景觀,包括車內和車外的鏡頭。結果毫不意外地比F1官方畫面更明亮、更光鮮,也更具藝術感。這些鏡頭被剪輯得極富戲劇張力和視覺衝擊力。隨着鏡頭角度和檔位的切換,近景與廣角交替出現,觀眾彷彿在跟隨桑尼和約書亞的視線,一同觀察賽道、其他賽車手以及彼此,分享他們的視界巡遊。
拍攝中,皮特一圈圈把圈速縮短零點幾秒。但與此同時,他還得面對安裝在賽車上的多個攝像機完成表演。燈光在他頭盔表面飛馳掠過,在彎道中折射變化。賽車切彎時的震動、碾過路肩時的顛簸,就像真實大獎賽轉播中那樣逼真。皮特説,正是這種效果讓所有人都確信:這必須是真拍,必須玩真的。綠幕做不到這一步。
這告訴我們,「過度數字化」給浸淫於虛擬世界的觀眾帶來的已經不完全是刺激,而是視覺假感(不妨比較一下本片與其他典型「綠幕大片」如《復仇者聯盟》和《阿凡達》等在視覺美學上的差異)。它也提醒我們日常生活的「電影化」趨勢:觀眾不想看到「模擬」F1,而希望體會更真實、強烈的速度體驗。
有趣的是,這種「真實」依靠巨資營造出來,其所進入的境界是一種「超現實」(hyperreality),也就是對某物的描繪/模擬變得比事物本身更真實。
超現實美學爲了更真,會挪用運動紀錄片的語法,例如奈飛《疾速爭勝》(Drive to Survive,2019)的視覺語言:手持攝影、賽道低角度拍攝、車載視角鏡頭,營造「在場感」;賽車引擎聲、通信錄音、賽事指令等聲音元素的真實還原,強化沉浸式氛圍;現實人物客串與虛構人物互動,模糊虛實邊界,製造「真實錯覺」。所有這些構成了一種「仿紀錄片的敍事錯位」,即觀眾哪怕意識到這是虛構作品,卻在觀看中被真實感所牽引。
超現實美學也離不開視覺技術的部署:《F1》可不是普通的攝影棚流水線作品,劇組攜帶了沉浸式IMAX攝像機,橫跨14場真實大賽,拍攝這部「專為IMAX、最大銀幕打造」的大片。
這些努力最終反映在票房上:觀眾紛紛湧入影院,尤其選擇了IMAX和其他高端格式的放映場次,這些場次佔據了北美票房的55%。IMAX在全球範圍內表現強勁,截止6月底,佔據整體票房的19%。
電影的營銷過程本身也成為美學策略之一:「布拉德·皮特正式出現在F1賽道」新聞本身就是一次元敍事嵌套;各大車隊、F1官媒的「代入式傳播」讓觀眾提前參與;用現實媒體制造「半真實」的傳播事件,將電影話語嵌入體育文化。總之,你會覺得,現時的F1錦標賽可能過於無聊,反而是這部電影更能滿足你對速度與激情的渴望。
我把《F1》視作一種新型的「沉浸現實電影」,其美學不是單純的再現真實,而是通過技術、內容、營銷的協同構造出一種比真實更具感染力的「觀看幻覺」。它既迴應了觀眾在數字化時代對真實性的渴望,又迎合了當代視覺文化中「劇場化現實」的趨勢。
無論是「劇場化」還是「電影化」,都將需要更多、更高的大畫幅、長鏡頭、全景聲和分辨率,還有第一人稱視角和紀錄片手法,以「可信的感官經驗」打通虛構與現實——讓觀眾不僅是「看」,更是「感受」,不只是生活,而是試圖「活得像電影一樣」。
《F1》這部電影提醒我們,有時——尤其是當你需要從現實及其平淡無奇或苦惱萬狀的景象中喘息時——某些電影依然能夠將你捲入並帶往那些遠離現實的奇異境地,雖然它們會竭力告訴你,那就是現實。你將進入一種流動狀態,就像皮特所描述的:時間變慢了,寧靜而平和。你注意到雲彩。你像在漂浮,在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