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資訊> 正文
2025-08-01 14:36
原標題:英特爾這些年的「買賣」
回望過去幾十年,英特爾曾是芯片行業最活躍的買家之一:它先后買下DEC和英飛凌無線業務,進軍移動芯片市場;收購了McAfee,試圖將安全能力嵌入硬件;買下了Wind River,試圖控制嵌入式系統生態;斥資收購 Altera,希望借FPGA補足數據中心與異構計算能力;收購Mobileye、Habana、Movidius、Moovit,從自動駕駛到AI加速器,幾乎無所不投;連模擬代工廠 Tower 都想納入麾下,意圖補足工藝譜系。
但時至今日,這些曾經被納入「自有平臺版圖」的業務,要麼被出售、要麼被分拆獨立、要麼被推向IPO。它曾經想要構建的「軟硬通吃、平臺閉環」的龐大帝國,現在正在被自己一磚一瓦地拆解還原。
當 AI 的巨浪推着整個半導體行業進入「燒錢-整合-再融資」的循環,這個芯片巨頭選擇了一條更激進的路徑:把幾乎所有「非核心、非代工、非 x86/AI 基礎盤」的業務能賣就賣、能分立就分立。這是英特爾在產業轉折點上的「降維自保」式選擇——主動收縮戰線,壓縮組織慣性,騰挪財務槓桿,用資源換取在主航道上的再戰機會。
一張「20年剝離清單」:
英特爾退出了哪些業務?
由於英特爾的歷史悠久,過去二十年,它通過多輪業務擴張構建了龐大的平臺體系,也在數次戰略轉型中果斷撤離了不再契合核心戰略的板塊。鑑於英特爾收購與出售數量眾多,本文僅列舉部分關鍵性的事件,以管窺英特爾如何一步步「瘦身」、迴歸主線。
1
移動市場,三次戰略撤退
在PC時代所向披靡的英特爾,卻在移動芯片領域經歷了三次重要的戰略性撤退。
*場撤退:出售XScale,告別ARM陣營。早在2000年代初,移動互聯網與嵌入式市場快速發展,英特爾也試圖佈局 ARM 陣營。1997年,英特爾收購了DEC的相關業務(主要是為獲得其Alpha架構、StrongARM產品和一些芯片設計資產),因此StrongARM處理器歸入英特爾旗下。英特爾在繼承StrongARM的基礎上,推出了自己的ARM家族處理器品牌——XScale。XScale屬於ARMv5架構,主要應用方向包括:智能手機(如黑莓、Palm Treo)、網絡與通信設備、工業控制與消費級嵌入式終端。
在2000–2005年間,XScale 是英特爾在非x86領域最主要的產品線。儘管XScale具備市場潛力,但英特爾最終選擇在2006年6月將XScale業務整體出售給Marvell,作價6億美元。
這是英特爾*次大幅退出移動SoC賽道。彼時,英特爾正面臨來自AMD的挑戰(Athlon 64 橫掃桌面市場),亟需專注x86主業反擊。再加上XScale屬於Arm架構,與英特爾生態「主干」脱節,難以共享研發/製造/軟件資源。彼時智能手機尚未全面崛起(iPhone尚未發佈),XScale雖有應用但營收佔比小。英特爾就這樣放棄了ARM陣營的「船票」,堅定押注 x86 與自有平臺戰略——這個選擇成就了桌面/服務器的輝煌,也埋下了移動端缺席的遺憾。
Marvell接盤后繼續深耕Arm SoC,這也成為Arm陣營全面崛起的轉折點之一。隨后幾年內,Arm架構迅速崛起,蘋果自研A系列芯片、高通Snapdragon橫掃安卓陣營,Arm逐漸成為移動市場主導架構,英特爾漸漸失去移動芯片市場。
第二撤退:Atom的失敗。進入21世紀10年代,隨着智能手機的興起,PC市場增速放緩,英特爾意識到不能僅僅依賴PC處理器業務,決定重返智能手機市場。英特爾在 2008 年推出了x86方案的凌動(Atom)處理器,專門針對上網本設計,它採用了順序執行設計,transistor數量少,功耗低,發熱量小,非常適合輕薄設備。Atom處理器迅速成為上網本的主流芯片,幫助英特爾在當時佔據了這一新興市場的主導地位,於是英特爾也試圖將 Atom處理器推廣到手機和平板領域。
儘管英特爾在處理器方面有優勢,但在移動通信領域,它缺少手機處理器的外圍關鍵配套,比如基帶芯片、射頻芯片和電源管理等。於是,在2010 年,英特爾以 14 億美元收購英飛凌(Infineon)的無線解決方案事業部。英飛凌的無線解決方案事業部在基帶芯片領域有深厚的技術積累和市場份額,特別是為包括蘋果 iPhone 在內的全球高端手機制造商提供無線移動通信設備。收購英飛凌的這部分業務,能夠直接彌補英特爾在移動互聯技術上的空白,補足其「互聯聯通能力」。這次收購,是英特爾再次強力進軍智能手機市場的標誌。
然而,Atom 在移動市場遭遇了ARM 架構處理器的強大挑戰。ARM 處理器在功耗效率和集成度上更具優勢,且擁有龐大的生態系統和大量的應用程序支持。儘管英特爾投入了大量資源,甚至對 OEM 廠商提供補貼以推動 Atom 手機和平板的上市,但市場對搭載 Atom 的移動設備的接受度並不高。
面對巨大的虧損和與 ARM 的差距,英特爾在 2016 年左右,逐步退出了智能手機和平板電腦的Atom處理器市場,並終止了多款針對移動設備開發的 Atom 芯片項目(例如 Broxton和Sofia)。Atom處理器雖然未能成功在智能手機和平板市場與 ARM 競爭,但它並沒有消失。英特爾通過戰略調整,使其在物聯網、邊緣計算和嵌入式系統等細分市場找到了新的生命力,並持續發揮其低功耗和 x86 兼容性的優勢。
第三撤退:Modem折戟,告別移動市場。除了處理器,英特爾也試圖從通信層面切入移動市場。收購英飛凌無線部門后,英特爾推出XMM系列基帶,並在2017–2019年間,借蘋果與高通專利糾紛之機,成為iPhone X到XS期間的*基帶供應商。
然而,英特爾基帶一直存在三大短板:一是與高通的同代基帶相比,英特爾的XMM系列經常延后6–12個月,5G進展尤為緩慢;二是高通在基帶市場長期佔據壓倒性市場份額,且持有大量標準必要專利(SEP),高通的客户綁定策略(SoC + Modem +封裝)使得英特爾難以打入安卓陣營;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蘋果與高通專利訴訟戰,2019年4月,蘋果與高通突然和解,並簽下多年基帶芯片協議 + 60億美元付款,同日英特爾宣佈退出5G 手機基帶業務。最終2019年7月,英特爾將整個Modem業務打包賣給蘋果,交易金額約10億美元,成為其移動芯片征途的終點。實質上,英特爾被蘋果「扶上馬、送出城」,但也只是陪跑與戰略談判的工具人。
XScale的放棄讓其失去了ARM生態門票,Atom的失敗揭示了架構延續的侷限,Modem業務的終止則是生態與整合能力欠缺的集中體現。雖然英特爾在PC與服務器領域仍佔據主導,但移動端的缺席,已成為其芯片史上一段無可迴避的空白。
2
軟件領域的收購與賣出:
McAfee和Wind River
在「軟硬一體」成為業界熱詞的年代,英特爾曾試圖通過兩次關鍵性收購——McAfee 和 Wind River——將安全與嵌入式軟件深度綁定硬件產品,以期打造端到端的芯片平臺優勢。
2009年,英特爾以 8.84 億美元收購實時操作系統(RTOS)廠商 Wind River,希望其嵌入式系統能力可支撐英特爾進軍工業與邊緣計算設備市場。
2010年,英特爾又以高達 76.8 億美元收購全球第二大網絡安全廠商 McAfee,希望以「芯片級安全」為核心,構建可信計算生態。
當時看,兩筆收購均有明確戰略邏輯:Wind River 對應「嵌入式 + IoT + 工業控制」;McAfee 對應「安全 + 硬件信任根 + 平臺整合」。但這兩條軟硬協同路徑,最終都沒能跑通。
Wind River是RTOS領域的標杆,廣泛應用於工業控制、航空航天、汽車電子等高可靠場景。英特爾希望藉助Wind River,與自家的低功耗SoC(如Atom)綁定,打通從設備端到數據中心的「端到雲」平臺鏈路。但現實是:英特爾 Atom 系列在嵌入式和工業市場競爭力不足,難敵NXP、TI、ST等ARM陣營;IoT市場高度碎片化,單點利潤低、生態複雜,不適配英特爾擅長的大平臺邏輯;RTOS本身雖強,但無法反向驅動芯片銷量。最終,「軟件 + SoC + 雲」 的產業閉環並未形成。2018年4月,英特爾將Wind River出售給私募基金TPG。
英特爾收購McAfee的初心,是把安全能力下沉到芯片與固件層,實現從硬件到操作系統再到應用層的全面信任鏈,從而構建差異化的可信平臺。但協同效果遠不如預期:McAfee 主戰場在桌面、移動、服務器平臺,其產品線與英特爾芯片並無天然耦合;缺乏殺手級應用場景推動「硬件安全」向終端滲透,軟硬之間無法形成閉環;McAfee 自身也處在從傳統殺毒向網絡安全轉型的過渡期,業務調整與英特爾的目標節奏不一致。2016年,英特爾將其 51% 股權出售給TPG,保留49%,McAfee成為一家獨立公司。
但是,無論是McAfee還是Wind River,並非沒價值,而是與英特爾的協同不好,不適合留在英特爾:McAfee在2020年重返納斯達克上市,市值最高一度超過 100 億美元,2021 年被另一PE巨頭Advent International私有化退市。Wind River 在2022年被汽車電子巨頭 Aptiv以42億美元收購,成功「二次退出」。
對於像英特爾這樣的芯片廠商而言,軟件投資是否成功的關鍵不在「好不好」,而在「能否形成生態優勢」。無論是嵌入式系統還是安全平臺,如果不能幫助英特爾的芯片獲得更多設計贏單、出貨規模與利潤空間,那它就只是一項「財務投資」,而非戰略引擎。
3
NAND現實的敗退和Optane願景的崩塌
在存儲領域,英特爾曾試圖從兩條路徑突圍——一是參與NAND這類主流市場以實現規模效應,二是自研Optane開闢「第三類存儲」以構建技術護城河。
2020年10月,英特爾宣佈把NAND閃存業務、大部分 SSD 產品線(包括數據中心級別)、中國大連工廠(原Fab 68)出售給SK海力士,交易金額約90億美元(后因匯率調整,實際接近70億美元),2022年末完成剩余資產轉讓(包括大連工廠)。
這次出售,背后邏輯可以歸納為「三個不如意」:1)NAND市場長期被三星、SK海力士、Kioxia、美光等廠商壟斷,英特爾難以突圍。2)盈利難維持:產品利潤率低,規模效應不足,成為拖累整體財報的業務單元。3)技術代際落后:大連工廠的製造工藝落后於一線大廠,研發投入回報低,與其燒錢硬撐,不如賣給 SK hynix 實現「有價退出」。
比NAND更讓英特爾痛惜的,是其自主研發、寄予厚望的Optane(傲騰)產品線。Optane基於3D XPoint技術,主打「存儲級內存(SCM)」概念,定位於打破傳統「DRAM + NAND」二分架構,成為第三類介質,在性能、容量和持久性之間提供新平衡。它曾被視為英特爾「CPU + 存儲 + 軟件棧一體化平臺戰略」的重要支點,是軟硬協同的代表作。但最終,它也走向了終點。2022年,英特爾正式宣佈終止Optane產品線,宣告這場技術理想的失敗。
Optane終止的背后也有着諸多痛點。*,成本劣勢:Optane基於相變存儲(PCM)工藝複雜、良率低,成本幾乎接近DRAM,價格優勢不明顯。第二,市場教育成本高,而多數客户習慣於「DRAM + SSD」傳統結構,遷移成本巨大。Optane本應是打通「從芯片到底層存儲架構」的象徵性工程,然而,最終卻未能撼動主流市場結構——不是性能不行,而是「不夠便宜、也不夠剛需」。
4
汽車市場:
Mobileye二次上市,關閉汽車業務
英特爾在過去十年對汽車智能化下注頗深,從Mobileye到Moovit,從ADAS芯片到出行平臺,曾試圖打造一個跨越硬件、平臺與數據的「車載帝國」。但多年投入之后,這場豪賭正在悄然收場。
在2015年左右自動駕駛汽車技術蓬勃發展的初期,英特爾對汽車的押注很大。2017年3月13日,英特爾宣佈以153億美元收購了該無人駕駛技術公司Mobileye,這成為以色列高科技公司的*金額收購案。
Mobileye當時是全球最成熟的高級駕駛輔助系統(ADAS)廠商之一,其EyeQ系列芯片廣泛搭載於寶馬、奧迪、特斯拉等車型。英特爾試圖藉此打入車規級計算、感知融合與智能駕駛平臺層,與英偉達、高通一爭高下。
2020年,英特爾再斥資約9億美元收購出行平臺公司Moovit,希望以MaaS(出行即服務)平臺為抓手,推動Mobileye向「數據+平臺+服務」的縱深整合邁進。
Mobileye雖在技術路線上不斷升級,從ADAS邁向L3+自動駕駛,並推出REM高精地圖、Robotaxi平臺,但它也面臨嚴峻競爭格局:英偉達、高通等芯片巨頭相繼發佈車載SoC平臺,與Mobileye正面交鋒;中國市場上,黑芝麻智能、地平線等新興公司加速迭代,佔據本土車企合作高地;Mobileye雖表現活躍,但與英特爾整體產品棧協同程度不高,生態粘性弱、營收並表複雜。
2021年12月,英特爾宣佈推動Mobileye獨立IPO,於2022年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雖仍保留多數股權。外界普遍的解讀為英特爾意圖淡化汽車芯片業務。Mobileye的股價從上市至今已經累計下跌約45.6%。2025年7月,英特爾通過二次發行出售Mobileye 5750萬股A類普通股,為資產負債表增加了約9.22億美元資金。
然而在2024年1月的CES大會上,英特爾又宣佈收購Silicon Mobility SAS——一家專注於為電動汽車(EV)智能能源管理提供SoC的無晶圓廠芯片和軟件公司。彼時英特爾對於汽車業務還是很看重的。Silicon Mobility 的SoC 採用業界*的加速器,專為能源傳輸而設計,並與高度先進的軟件算法共同設計,可顯著提高車輛能源效率。Silicon Mobility 的技術組合將拓展英特爾在汽車領域的業務範圍,從高性能計算擴展到智能可編程功率器件。此次收購尚需獲得必要的批准。
不過今年6月份,英特爾傳出決定關閉客户端計算事業部(Client Computing Group)下的汽車業務。英特爾在迴應媒體時表示,這是其「聚焦核心客户端與數據中心產品組合」戰略的一部分。言下之意是,汽車這條支線,已不再承載主航道壓力。這標誌着英特爾對「泛汽車計算」的全面收縮:既放棄了自主佈局汽車SoC的嘗試,也將Mobileye推向獨立資本軌道,最終迴歸「PC + 數據中心」的盈利主心骨。
在高度定製、周期漫長且競爭激烈的汽車市場,英特爾用一次完整的進入—深耕—退出,完成了它在這個市場的一次戰略閉環。
5
拆分獨立多個業務:
Altera、NEX、RealSense、投資
最近兩年來,面臨股價大跌和財務承壓的困境下,英特爾內部正在大張旗鼓的進行深度業務剝離與結構重構。
2025年1月,英特爾宣佈計劃將其全球風險投資部門英特爾投資(Intel Capital)拆分為一個獨立基金。英特爾投資成立於 1991 年,是全球*的企業風險投資公司之一,管理着超過 50 億美元的資產。30 多年來,英特爾投資已投資超過 1800 家公司,並投入超過 200 億美元的資金。僅在過去 10 年里,該公司就通過投資塑造計算未來的關鍵領域(包括硅片、前沿技術、設備和雲)的早期初創企業,如Ayar Labs,創造了超過 1700 億美元的市值。預計獨立運營將於2025年下半年開始,屆時英特爾投資將以新名稱運營。
RealSense 作為英特爾內部孵化的感知計算技術,曾一度用於AR/VR、機器人、智能終端等場景。2025年1月,英特爾宣佈將 RealSense 作為獨立初創公司剝離,交由英特爾投資(Intel Capital)控股。2025年7月11日,RealSense Inc. 正式完成剝離,並完成 5000萬美元融資,將聚焦機器人視覺等B端場景,尋求自主成長路徑。值得一提的是,2016年,英特爾收購了視覺處理單元 (VPU) 製造商 Movidius。Movidius 的 VPU 技術被整合到英特爾的 RealSense 攝像頭和邊緣 AI 解決方案中,用於增強計算機視覺和深度學習推理能力,尤其適用於無人機、VR/AR 和智能安防等應用。
2025年5月,英特爾將其Altera業務的51%出售給全球*的技術投資公司銀湖資本,英特爾將擁有Altera業務剩余的49%股份。英特爾於2015年斥資 167億美元收購FPGA廠商 Altera,希望借其可編程芯片能力補齊數據中心、通信與汽車芯片拼圖。但十年之后,Altera未能成為想象中的「xPU補充引擎」,反而拖累英特爾整體財務表現。2024財年,Altera實現營收 15.4億美元,但卻錄得 6.15億美元運營虧損,利潤率持續承壓。
2025年7月底,據The register報道,英特爾正將其網絡和邊緣計算事業部(NEX)剝離為獨立業務,英特爾將作為獨立業務的基石投資者,並尋求外部資本。這一分拆消息凸顯了陳立武重組公司的力度之大。英特爾的NEX事業部(網絡與邊緣計算)曾是「雲-邊-端」協同戰略的重要一環,主攻5G網絡、邊緣服務器、通信基礎設施等場景。2024年9月,NEX 被整合進客户端計算集團(CCG),暗示其邊緣定位已弱化。
為什麼英特爾必須「瘦身」?
從2006年賣掉XScale、到2016年剝離 McAfee、再到 2021–2022 年清倉 NAND/Optane、2022年分拆並再上市Mobileye,以及2025年相繼出售Altera多數股權、把NEX(網絡與邊緣)獨立出去、讓英特爾Capital與RealSense走向市場——英特爾正在加速「瘦身」。這些操作並非簡單「甩包袱」,而是英特爾在資源有限、賽道激烈的背景下,對自身組織與資本結構的深度優化。
英特爾曾經是「端到端平臺公司」:從 CPU、GPU、網絡、存儲、調制解調器、車載、AI、軟件、安全……但這些板塊之間的資本周期、技術演進、客户結構完全不同,牽引組織效率。
接下來,英特爾要繼續搞製程(Intel 18A/14A 及后續節點)+ 代工(IFS)意味着連續多年、千億美元量級的重資產投入,資本開支過重,必須把非關鍵資產外遷。剝離=現金迴流+虧損切割+讓獨立公司自融。
AI與代工窗口期很短,需要「all in」。在AI 基礎設施芯片(CPU/GPU/加速器)、CPO、先進封裝、系統級設計、EDA 等領域,英特爾正在與臺積電、三星、AMD直接對線。英特爾必須在2–3個「真正能贏」的高地上集中火力。
在AI領域,2019年,英特爾以約20億美元收購以色列AI芯片新鋭 Habana Labs,獲得其兩大核心產品線:面向數據中心AI訓練的Gaudi和麪向邊緣/雲側推理場景的Goya。Habana補充了英特爾自研Nervana后在AI芯片方面的架構多樣性,形成訓練+推理一體的算力棧,作為對抗英偉達和AMD GPU主導地位的重要支點。
在代工方面,2021年,英特爾宣佈以約44億美元收購以色列模擬晶圓代工廠Tower Semiconductor,意圖藉助其模擬/電源工藝與客户資源,擴展自家代工服務版圖。該收購因監管原因於2023年終止,但雙方隨后達成合作協議:Tower將使用英特爾新墨西哥州工廠的300mm晶圓製造能力;雙方共建產線,每月新增超60萬張光刻層產能,*模擬/混合信號工藝;實質上以「產能綁定」方式達成軟性併購效果,形成客户協同與平臺聯動。
英特爾在重建什麼?——
「3根主線+ 2個槓桿」
經歷多次戰略收縮與結構重組后,英特爾正以一種更具聚焦感與資本效率的方式,重新定義自己的增長軌跡。在陳立武的主導下,這家芯片巨頭不再執着於「全能整合」,而是在釐清資源邊界后,重建三條核心主線,同時藉助兩大外部槓桿提升戰略撬動力,以更聚焦、更輕盈的姿態,去搏未來更確定的主航道勝率。
3根主線當中,第1根是x86平臺,在客户端(PC)和服務器端(數據中心)領域,x86架構仍是英特爾最穩固的護城河。
第2根主線是AI,面對NVIDIA在AI訓練與推理領域的統治地位,英特爾選擇構建一套更具開放性與性價比的「異構算力堆棧,包括GPU/加速器 + Gaudi + FPGA 合作模式。AI不是英特爾的舒適區,但它必須押注,否則未來就沒有平臺意義。
第3是IFS + 先進封裝。IFS(Intel Foundry Services)是英特爾最重資產、也*有地緣槓桿性的板塊。尤其在AI芯片日趨複雜、Chiplet架構盛行的背景下,封裝能力已成為產業新制高點。英特爾希望借IFS不僅服務自己,更成為美國製造的代工核心。
兩個槓桿是指資本槓桿和政策槓桿,從內部重構到外部借力。
資本槓桿方面,拆分 Altera、剝離 NEX、獨立 RealSense、推動 Mobileye IPO、讓 Intel Capital 自主募資……英特爾正在用所有能動用的資本工具,把長周期、重資源、協同弱的業務「甩出去」,以獲得更高資本效率和更輕資產的運營方式。
政策槓桿方面,英特爾藉助 CHIPS Act(美國芯片法案)、歐盟補貼政策以及國別安全審查制度,英特爾正將「美國製造 + 安全可信」的標籤轉化為新的訂單與溢價——成為「去C化」和「去T化」的安全選項。尤其在先進封裝和AI芯片代工等敏感產業鏈節點,英特爾逐漸佔據政策配置優勢。
結語
從「什麼都想做」到「只做能贏的」,英特爾的買入與賣出,再次印證了一句亙古名言「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英特爾正在把「過去 20 年里爲了自我平臺化而拓展出來的業務」逐步交還給市場:或交給PE去重塑經營效率,或交給產業巨頭去整合供應鏈,或直接交給資本市場去估值與融資。英特爾留下的,是三張牌:x86、AI、代工。而它接下來的命運,將取決於這三張牌能否重新組合出勝率——在一個由TSMC、NVIDIA、Arm主導的新世界里。
從「全平臺巨無霸」轉型為「聚焦硬核製造 + 開放生態」的公司,決策、節奏、容忍度都需重構。過去英特爾靠全棧綁定增強黏性,未來更多靠產品力 + 代工服務水平説話。轉型仍在進行,挑戰遠未結束,讓我們繼續觀察這場芯片巨頭的自我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