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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盛醫藥董事長楊大俊:研發難成藥的靶點堪比登珠峰,做創新葯更應避免內卷

2025-07-23 22:53

每經記者|金喆    每經編輯|魏官紅    

如果一個靶點歷經30年纔有一款藥物成功上市,其成藥難度之高,不言而喻。

「研究這樣的靶點如同攀登珠穆朗瑪峰。」亞盛醫藥(HK06855,股價73.45港元,市值256.3億港元)董事長、CEO(首席執行官)楊大俊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説。他和搭檔王少萌從1995年開始研究Bcl-2靶點,在2004年篩選出化合物進入臨牀研究后,一做就是21年。今年7月,亞盛醫藥的利沙托克拉(利生妥)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附條件批准上市,成為國產原研首家、全球第二款Bcl-2抑制劑,打破了艾伯維在這一領域長達9年的壟斷。

Bcl-2靶點早在上世紀80年代就被發現,直到2025年,楊大俊的團隊終於針對該靶點獲得成功,而亞盛醫藥另一款產品奧雷巴替尼片(商品名:耐立克),研發歷程也長達13年。

楊大俊覺得,做藥就是這樣,找最難的靶點、做最好的臨牀設計、讓藥物效果發揮到極致,才能在同類藥物競爭中勝出。

「me-too也好、快速跟進也好、生物類似藥也好,我一直説我們不做這類創新。這些在研發階段的風險比較小,但上市后的商業化風險更大,那時候失敗的成本更高。」楊大俊認為,在信息發達的今天已經很難有「唯一、獨一、缺一不可」的品種,不管在什麼樣的階段,公司的目標都是解決臨牀無藥可用的困境。

只有全優才能「無憂」

很多血液病領域的專家都是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研究Bcl-2靶點。楊大俊的研究也經過了30年,為什麼大家對這個靶點有如此濃厚的興趣?

「有人把Bcl-2靶點比作血液瘤的PD-1(程序性死亡受體1),一旦成藥,對慢淋、骨髓瘤等B細胞腫瘤都能發揮作用,堪稱血液病治療的‘萬金油’。」提起Bcl-2靶點的魅力,楊大俊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彷彿在談論一位追尋半生的摯友——那些埋首實驗室的日夜、臨牀試驗中的波折,都是這個靶點的潛在價值里沉甸甸的註腳。

實際上,楊大俊在2004年就啟動了第一個化合物的臨牀研究,比艾伯維還早7年。但2016年維奈克拉獲批上市時,他的研究仍在臨牀的崎嶇路上跋涉——就像他説的如同攀登珠峰,自己最早紮營在半山腰,卻眼睜睜看着后來者先一步到達峰頂。

臨牀進度被趕超,在生物醫藥領域並不奇怪。於是,楊大俊更加堅定了亞盛醫藥要做跟維奈克拉有差異化的產品的想法。

Bcl-2抑制劑的作用機制是達到目標劑量以后誘導細胞凋亡,藥物不需要在血液里停留很長時間,否則就會打擊正常細胞,引起副作用。腫瘤溶解綜合徵(TLS)曾被視為Bcl-2抑制劑臨牀應用中需要重點警惕的嚴重副作用之一,若未及時發現和干預,可能因電解質紊亂、急性腎衰竭等引發嚴重后果,甚至可能造成患者死亡。

但維奈克拉爬到目標劑量需要5周,這是亞盛醫藥主攻的一個難點。

「只有全優才能‘無憂’,這是我們一直堅持的藥物開發思路。」楊大俊説,他們做了大量的臨牀前研究,后來的臨牀數據證明,利生妥的部分表現比維奈克拉好。

利生妥採用的是每日劑量爬坡,經過5天的劑量遞增達到目標劑量。利生妥的主要臨牀研究者、江蘇省人民醫院淋巴瘤中心主任李建勇教授説,很多藥物的半衰期是20多個小時,這期間一直在發揮作用。利生妥的半衰期較短,約為4至6小時,TLS發生率極低,因此,臨牀設計上可採用每日劑量遞增給藥方式,用藥更為便捷。從臨牀情況來看,BTK抑制劑治療后出現耐藥的患者病情進展迅速,利生妥能儘快發揮療效幫助他們控制病情。

「TLS是Bcl-2抑制劑最嚴重的副作用,很多患者如果處理不當,確實可能發生致命風險。即便在我們目前已經高度重視這一問題的情況下,仍有企業在臨牀試驗中出現病人死亡的情況。」李建勇坦言,降低TLS的辦法就是讓藥物在短時間內達到目標劑量。利生妥在安全性方面的大幅改進,對整個藥物類別有非常重大的貢獻。

李建勇見過太多走投無路的患者。以前患者使用BTK抑制劑時存在需要長期服用、不能隨意停藥、用得越久越可能產生耐藥性等情況,不僅生活質量受影響,經濟負擔也大。還有一些靶向藥在抗凝、抗血小板等方面存在風險,尤其是在伴有房顫等心血管疾病的患者中更需小心,相較之下,利生妥的安全性更高。作為臨牀醫生,他覺得利生妥解決了很多臨牀用藥的問題,在臨牀治療路徑上有革命性的意義。

這種臨牀用藥的跨越,正是楊大俊30年前埋首研發時心中最滾燙的期盼。如今,再次談起創業初心,楊大俊依然有些哽咽。他曾有家人因癌症離世,很多同事的家人、親戚、朋友也是如此。亞盛醫藥上市的兩款產品,都是中國第一、中國唯一,幫助相關患者回到正常的生活、工作,對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而言,意義重大。

「我經常和員工説,在中國做創新葯很難,早年沒有投資,有時候還要‘求爺爺告奶奶’。但我也跟他們説,你們不用怕,我們在做正確的事情,這個事情是可以治病救人、給患者帶來益處的。」楊大俊非常感慨,他希望有一天,血液病的治療可以讓患者不用做化療,急性血液病變成慢性血液病,慢性血液病則可以實現停藥、無進展生存。

做創新葯更應避免內卷

在Bcl-2靶點的研究上,楊大俊是幸運的,亞盛醫藥率先打破艾伯維的壟斷,是中國創新葯成果的一次驗證。過去一年,中國企業創紀錄的BD(商務拓展)交易數量和金額,以及熱門研發管線中越來越多的中國研究者身影,都在不斷證明中國創新資產的實力。

楊大俊覺得如今的創新葯紅利不是偶然現象,而是過去這些年行業積累、技術突破和政策推動的共同結果。按照創新葯產業鏈時間發展,很多新的化合物、新的抗體、新的技術已經在臨牀研究中體現了價值,正在走向大家認可的階段。如果沒有走到這個階段,從資本角度、投資人角度、行業角度還是會覺得BD有點太早或者風險太高。

「去年和今年企業通過BD融的錢超過投資人投的錢,這是過去沒有預想到的轉折。這種現象表明,從側路突圍也能帶來一個不錯的效果,同時又促進了資本市場回暖。」楊大俊也提醒,一些細分領域的表現確實不錯,但談不上全面回暖。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創新葯正在向着更好的方向發展,而且這種勢頭會持續下去。

對於眼下火爆的創新葯行情,楊大俊非常直接地説,2021年年初那一段時期創新葯行業還是有泡沫,那年以前上市的公司中有80%股價都破發了。

「大家之所以能夠BD成功,首先還是產品好、臨牀數據好,買方對你的產品、技術有需求。在這種情況下,一個Biotech(生物科技公司)能夠成功出海,是非常難得、非常積極、非常正面的事情。因為有了這些成功,資本市場、一級市場也開始關注生物醫藥,大家感覺回暖也是正常的。」楊大俊認為,某些現象級的事件不代表整個行業是井噴狀態,行業還存在很多差距,只能説差距在越來越小。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長達4年的創新葯寒冬里,港股18A公司中,僅有兩家扛住了周期的重壓,股價不僅「收復失地」,更衝至歷史新高,一家是成功挑戰全球藥王的康方生物,另一家便是亞盛醫藥。

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隨之而來:在創新葯的「內卷式」競爭中,亞盛醫藥深耕的血液瘤並非大癌種,如何能從扎堆實體瘤的同行中突圍?

對此,楊大俊直言,當下創新葯內卷的癥結,源於兩個深層原因。其一,在過去很多年里,生物醫藥大多數是以仿製為主,創新意味着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情,也意味着更高的失敗風險。在這個情況下,很多初創公司、傳統公司都會比較保守、謹慎,不敢做別人沒做過的事情,更願意做相對成熟、風險小的事情。其二,資本和投資人,也希望投資的產品風險小,甚至沒有風險。

醫藥魔方的數據顯示,中國原研創新葯總計覆蓋了754個靶點,熱門靶點與全球基本相同,重合度為80%。但與此同時,熱門靶點集中度較高。中國TOP20靶點中有19個靶點對應管線數量在全球佔比超過50%,其中CLDN18.2、GPRC5D佔比超過80%。

「經過最近4年的市場教育,行業正在出現好的轉機。」楊大俊説,初創公司、創始人、企業也在想,是不是還應該做一些別人沒做過的事情。雖然存在高風險,可一旦成功也可能獲得高回報。而且,投資人的態度也在改變。

站在創新葯的新一輪風口上,楊大俊表示,大家還是要保持敬畏之心,不要太追逐熱門、太內卷,不能看到好的就去跟、去追,在這個時候要有冷靜的頭腦、要做自己善於做的事情、要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情,不要一窩蜂追逐熱點。這樣一方面效率低,另一方面也浪費了資源,最后的結果就是大家一起「死掉」。他十分堅信,經過大浪淘沙,真正的金子纔可以活下來。

風起之時,中國企業正大步向Big Pharma(大型製藥公司)的目標靠近。楊大俊説,Pharma和Biotech之間最重要的分界點是能否通過自身研發的產品產生利潤,並通過利潤來支持研發。今年預計有幾家公司可以達標,亞盛醫藥預計在2027年能夠實現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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