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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17 20:34
(來源:泉果視點)
很多人沒聽説過TCI,因為他們太低調了。但其實,在過去20年的大部分年份里,TCI都長期穩居全球表現最優秀的基金榜單前列。尤其是在過去的十幾年里,TCI的年化回報率長期保持在15%以上。
2023年,TCI一躍成為全球最賺錢的對衝基金,霍恩也因此被《機構投資者》(Institutional Investor)評為年度最佳對衝基金經理。
圖1. 對衝基金 TCI創始人克里斯·霍恩(Chris Hohn)
作為一個極簡、冷靜又極少發聲的投資人,霍恩很少系統性地闡述自己的投資框架。直到最近,在挪威央行全球主權財富基金(Norges Bank Investment Management)播客《In Good Company》中,他罕見地做了一次1個多小時的完整訪談,而且完整地覆盤了自己在投資中的決策過程,尤其是其中的谷歌、ZOOM、微軟等股票,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企業。
很少有這種級別的基金經理,能在公眾面前如此細膩地剖析自己決策過程中的每一個想法,霍恩對一個個投資案例的覆盤,宛若在光譜中迂迴遊走,讓人感受到一種「在矛盾中尋找生路」的思辨。
這不由得讓人想到查理·芒格於1995年在哈佛大學法學院演講時的那句金玉良言:
Invert, always invert.
以下為以霍恩第一人稱視角的
投資案例覆盤:
當心「無利可圖的增長」
我們公司的策略是,「投資優秀的公司」。
這聽着很簡單。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進,我才更加深刻地理解,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很多人認為,他們想要的是增長。
但增長,並不能保證賺錢。
比如航空產業,它已經增長了100年了,平均大約每年有5%,但總體來説,這個行業沒有賺到太多錢,因為競爭太激烈了。
那什麼是真正的好投資?
在深入探討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聊幾個具體的例子。
廉價的普通企業或廉價的劣質企業,它們是好投資嗎?我們把這些稱之為低質量資產,如果我們以遠低於替代成本*的價格獲得了這類資產,從賬面上看,這是可行的投資。事實上,我自己也曾經做過這類投資。但我覺得,我對這類投資沒有任何信心,因為這些普通企業的盈利能力是不可預測的。
*泉果視點注:替代成本就是指重新建造或購買一個功能、規模、效用基本相同的全新資產所需要花費的總金額。
就好比,一套老房子掛牌售價80萬元,而現在從零開始在同一塊地上蓋一套差不多的房子至少要120 萬元,這就是這套房子的「替代成本」。
從賬面上看,這是筆可行的投資,但它未來到底能不能保值升值,還得看所在的地段、結構、租售市場、維護成本等等因素。
換句話説,便宜不是萬能的,關鍵是要搞清楚你買的「便宜」,是不是值得託付未來?
到底什麼是好的商業模式?
你需要的是這樣一個組合:壟斷企業+寬護城河+強大定價能力。
雖然大多數人都會同意這句話,但有意思的是,巴菲特還説過一句話,「大多數護城河都不值一提」(Most moats aren’t worth a dime)。」——你以為你有護城河,但后來它變沒了。
所以核心其實在於——護城河的可持續性。
這是因為競爭風險和替代風險,在長期看非常不同。競爭會侵蝕利潤,而替代會干掉整個公司。所以我們想找的,是那些「能抵抗這兩種風險,真正能守得住護城河的公司」。
我發現,一個很容易被忽視的護城河是,不可替代的實物資產。
現在大多數人更喜歡關注收益,而不太看資產價值,而我喜歡一些基礎設施,比如收費公路、機場、輸電線、手機信號塔……它們沒有那麼性感,甚至聽起來有點無聊。
可能是因為我出生在一個清貧的家庭,所以我內心一直非常想收回我的資本成本,這也讓我更相信實物資產。
比如,我們的一項投資是西班牙的機場集團Aena,它現在負責管理和運營西班牙境內的46個公共機場及2個直升機場,還包括美洲、歐洲的一些機場。它很難被替代,因為你很難在馬德里再去建第二個機場了,這就是自然壟斷。這也同樣適用於收費公路、鐵路和電信塔。
圖2. Aena經營的西班牙馬德里機場
另外一個好的護城河就是知識產權。
我們投了一家航空發動機公司SAFRAN(賽峰集團)。航空發動機是個非常複雜的產品,因為發動機在極高温下運轉,材料面臨熔化的風險,必須依靠各種先進技術才能維持運作。發動機里有成千上萬個複雜的零部件,所有這些東西都必須高度協調才能正常工作。
圖3. SAFRAN集團的航空發動機
在這塊市場里,窄體客機的發動機只有兩家供應商,寬體客機也只有兩家,而且50多年來幾乎沒有新的競爭者進入。上一個新入場的是GE公司,可見這個行業的門檻有多高——市場規模很大,但因為技術複雜,幾乎沒人能打進來。
除了技術難度,航空發動機的另一個進入壁壘是存量市場。一旦發動機被安裝使用,就意味着會得到長期而穩定的售后維修和銷售備件的生意,這是一個非常穩定的收益來源。
另外,規模如網絡效應、品牌、客户的切換成本等等,也都是護城河。
但投資中,也需要注意一個普遍風險。門檻太低,競爭或替代會找上你,而如果門檻太高,監管者就會盯上你。
最理想的是,雖然有競爭,但只是「表面上的競爭」(Apparent Competition)——競爭存在,但威脅不強,整體市場定價很理性。
比如,航空發動機的例子,SAFRAN(賽峰集團)有一個主要的競爭對手Pratt&Whitney(普惠公司)。表面上Pratt&Whitney佔了25%市場份額,但因為產品性能不夠好、技術問題多,反而不得不漲價來維持生存。在某些情況下,因為競爭對手選擇了不那麼激烈地競爭,整個市場也更容易維持合理利潤率。
類似的邏輯也適用於機場投資。
很多人會簡單認為「受監管的機場=回報受限」,比如像Heathrow機場(希思羅機場),它就是完全受監管的,雖然風險可控,成長空間也有限。
但如果你能看得更細,會發現像Aena這類機場公司的結構更復雜,雖然部分業務(如航空旅客收費)受監管,回報只是類似債券收益,但它的絕大部分收入(如商業地產、免税店、廣告等)並不受監管,反而具備更高成長性和回報空間。
顛覆,可能新舊兩方都看錯
我們公司有非常長的一個「不投資」清單。
我們將它們稱為高風險行業和不良行業,包括航空公司、化石燃料、無線電信、菸草、傳統媒體、廣告代理商、商品製造業等等,因為它們競爭激烈,還受新技術影響。經過這樣的排除后,全世界只剩下大概200家公司,我們認為是高質量和可投資的。
這是因為,在我投資生涯中,我學到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投資者低估了競爭和顛覆的力量。
因為他們只是看今天,也許有一家新公司擁有先發優勢,而忽視了隨后會出現的競爭。
為什麼我會這麼説?因為我就犯過這樣沉痛的錯誤。
30年前,在我創辦TCI之前,我投過一家歐洲媒體公司。我買的時候市值10億歐元,后來翻了50倍,漲到了500億歐元,但最終跌到了0。
因為,這是一家意大利的黃頁公司,而互聯網時代來臨了,這就是顛覆的力量。
我們必須承認,有時候我們就是不知道。我們無法知道還沒有被發明出來東西。這就是「未知的未知」(The Unknown Unknown)。
而另一方面,雖然新世界的挑戰很強,但面對顛覆,「既得利益者」的抵抗實力同樣容易被低估。
比如,Zoom的視頻會議系統是個非常好的產品,但是它還是輸給了微軟的Teams。
在這個例子里,微軟的護城河就是「捆綁銷售」(Bundling)——簡單來説,就是把多個產品打包成一個組合賣給客户。這種策略讓客户一旦習慣使用微軟的產品,就很難再轉向其他競爭對手,因為單獨更換其中某個軟件的成本會很高。
比如我們常用的Word、Excel、Outlook等辦公軟件,微軟將它們全部捆綁在「Office全家桶」里一起銷售。
所以,當Zoom推出了視頻會議工具,微軟就推出了同類產品Teams,並且能夠通過捆綁包,塞進了Office套件,免費提供給用户。這樣一來,用户既然已經為整個Office付過費,自然更傾向於直接使用微軟的Teams,而不是額外花錢或花時間學習Zoom。
儘管有些人認為Zoom的產品更好用,但微軟贏得了這場戰鬥。因為Teams足夠好(Good Enough),而且免費。
這些經驗告訴我,總有些行業比其他行業更容易受到干擾,科技公司首當其衝。所以我們對此會更謹慎,儘量避開它們,不要自找麻煩。
當然,我們也持有一些科技公司,比如Alphabet(谷歌的母公司),這也許是我們風險最高的投資,但這家公司只是我們最小的投資之一,因此,我們有一定程度的保護。
圖4. 谷歌成立母公司Alphabet后的組織架構圖
Company filings
它的風險在於,搜索市場正在變得碎片化,而且有新的競爭對手入場。當然,搜索並不是Alphabet全部的生意,它旗下還有像YouTube這樣的子企業,以及雲業務,這些佔了目前市值的一半,還有現金和其他。但搜索很重要,這是我們關注的一個很大的挑戰。不過我們認為他們有很多數據優勢,可以提供更高質量的搜索結果,但競爭正在加劇。
另外,人工智能也將會以難以預測的方式加速顛覆。比如呼叫中心會破產、印度的外包公司中類似編程服務的需求可能會崩盤,因為人工智能會使得所需的編程人員減半。
人工智能會提高所有公司的生產力並降低成本,所以,如果你持有的公司有進入壁壘,它的價值會更高,但是,對於一般性的競爭企業來説,如果你無法成為行業的領頭羊,你可能會失去競爭力,甚至被顛覆。
信念,既必要又危險
很多人問我何時會出售一家公司。
我看兩點,第一是因為它的內在價值變差了(相比其他更好的機會),第二點大家可能沒有那麼關心,那就是信念不足了。
很多投資者容易只看估值,而忽視了信念,其實,投資者如果沒有了信念,是非常容易動搖的。
我認為,在做投資時,必須要有信念,但也要意識到,信念並不「正確」的保證,你依然可能是錯的。
就像我前面提到的那家意大利的黃頁公司,當我第一次投資它的時候,互聯網還沒出現,人們認為黃頁是壟斷,而且在當時確實如此。但你可能會錯,最終谷歌摧毀了它。
這也是我后期轉型時,把更多公司排除在「可投範圍」之外的原因。
我發現,最好的信念,是基於「更加顯而易見的邏輯」。
如果我投資的是一個機場,或收費公路,那麼我犯錯的概率就比投資一個零售企業要低。因為有實物資產在背后支撐,替代風險也小,這種投資邏輯就更清晰、更顯而易見。
信念這個概念非常重要,套用一句老話,一個公司必須讓我「晚上能睡得好」。但這其實又跟「你依然有可能犯錯」聽上去有些矛盾。畢竟對投資者來説,真正致命的,是本金的永久性損失。
因此,信念不能只建立在「當下是好生意」的基礎上,而必須考慮行業的可預測性和技術的可替代性。
正因為我們無法預測未來,所以在判斷「內在價值」時,我們會傾向於迴歸本質,去做一些「更朴素的測試」。
我們一定會問的問題是:30年后這家公司還會存在嗎?
比如30年后,我們還需要坐飛機嗎?是否想去太空旅行,現在的需求還會存在嗎?等等。
在挑選標的時,我們會首先確認一家公司的壁壘是否足夠強大,之后纔會去考慮估值。當然在估值的時候,我們也會採用DCF等常用指標,並不會複雜到需要50頁的Excel。
畢竟,估值只是個大概,真正讓我們保有信念的,是公司長期而持久的護城河。
最終,你會發現,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公司,是相對可以預測的,這些往往是最優秀的公司,但即使是這樣,它們最終將如何發展,也是不確定的。
所以我始終關注企業本身的基本面,而不是試圖預測宏觀或市場短期的漲跌。我們堅持自下而上的研究、長期主義和集中投資。通常只持有10到15只股票,而每一隻都要經過自己團隊的反覆驗證與質疑,我們不會輕信任何人,因為故事只是故事。
最終,你一定要專注於重要的事情。
因為其實重要的事情並不多,而大多數看起來重要的事情其實根本不重要。
但歸根結底,投資並不需要知道所有的答案。
在矛盾的觀念中,思辨,前行,其他的,讓市場去喧囂。
參考資料:
Sir Chris Hohn | Podcast | In Good Company | Norges Bank Investment Management,May 14, 2025
Christian Sinding and Sir Christopher Hohn | Panel discussion | Investment Conference 2025, May 3, 2025
Chris Hohn Is a Hedge Fund Manager Like No Other,Institutional Investor, Apr 16, 2022
Rethinking Chris Hohn, Institutional Investor, October 14, 2008
泉果博物館
《觸覺記憶 2021》雕塑家:田中信行(日本)
Nobuyuki Tanaka
田中信行是當代日本漆藝領域的標杆人物,以突破傳統漆藝邊界著稱。他主張打破漆藝與當代藝術、新技術的壁壘,探索其與自然、建築空間的共生邏輯。
作品以乾漆工藝為核心:漆液在無修飾的基底上層層疊加,每一層需經數周自然陰乾,再進行塗抹、疊高,直至積累出兼具厚度與強度的肌理。
經過耗時數月的「時間淬鍊」,漆器在反覆堆疊中呈現出類似生物組織的細膩質感。意在喚起對血管、觸覺、皮膚、身體、血液、生命等形象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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