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解僱鮑威爾會發生什麼？昨夜金融市場進行了場「地震演習」

周三，金融市場剛剛進行了一場「模擬演習」——模擬如果特朗普總統試圖解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會發生什麼。結果雖然只引發了一場短暫的風暴，但情況顯然不容樂觀……

隨着特朗普在與國會共和黨人舉行的一次閉門會議上談到「解僱鮑威爾」的消息，在隔夜紐約時段盤中被媒體曝光，市場反應幾乎一致負面，美股、美元和長期美國國債價格均迅速下跌。衡量美元兑六種主要貨幣強弱的ICE美元指數一度下跌0.8%，標普500指數盤中也一度急跌約0.6%。

而債券市場的走勢無疑最為值得人們玩味。由於市場預期特朗普選中的鮑威爾接班人可能在上臺后迅速降息，短債收益率在隔夜盤中一度迅速下行，但與此同時，對通脹失控、美聯儲獨立性和美國金融系統穩定性風險的擔憂，則導致長期美債遭遇迅速拋售，10年期、30年期美債收益率紛紛跳漲。

受此影響，美債收益率曲線在周一盤中迅速趨陡——30年期債券收益率與5年期債券收益率之間的差距一度達到103個基點，高於鮑威爾可能被解僱的首份報道之前的97個基點。

對於許多投資者而言，隔夜唯一值得慶幸的，或許是上述「解僱鮑威爾」的報道，此后很快得到了特朗普本人的澄清。同時，一些業內人士可能也依然抱有這樣的「僥倖心理」：即由於法律層面上解僱聯儲主席的合法性存疑，加之財長貝森特等官員將能意識到市場會拒絕這一舉動，特朗普真正採取行動罷免美聯儲主席的可能性仍然很低。

特朗普在周三晚些時候出面解釋稱，他無意解僱鮑威爾，只是在「概念上」與議員們討論了這件事。但他也暗示，雖然「極不可能」主動解僱鮑威爾，但也不能排除美聯儲主席因為裝修費超支被問責的情況。

特朗普在白宮稱，「我們沒有計劃採取任何行動... 我不排除任何可能，但我認為這極不可能，除非他（鮑威爾）因欺詐必須離職。」

最終，標普500指數在周三全天依然上漲0.3%。美元也在紐約時段午后交易中將跌幅收窄至0.2%，而10年期國債收益率幾乎回落至了早盤水平，尾盤時報約4.45%。

市場虛驚一場 但華爾街仍驚魂未定

當然，對於金融市場而言，雖然隔夜有關特朗普探討「解僱鮑威爾」的傳聞，最終被證明只是虛驚一場，但許多華爾街人士眼下依然驚魂未定。不少業內人士擔心，解僱鮑威爾將對央行的獨立性構成危險威脅，並可能對金融市場造成嚴重打擊。

事實上，儘管特朗普出面否認，但一些人仍預計特朗普可能很快會試圖罷免鮑威爾，儘管美國最高法院在5月份曾表示將阻止任何此類企圖。在一些熱門預測平臺上，自6月份以來，特朗普解僱鮑威爾的概率一直在不斷上升，表明投注者預期此事會發生。

周三Polymarket平臺的押注顯示，交易員預計特朗普今年解僱鮑威爾的可能性一度達到約24%，這是自去年年底創建該押注以來的最高概率。

美聯儲的獨立性堪稱是美國金融市場的基石。美聯儲獨立性認知的崩潰，相當於對其聲譽造成巨大損害，而且幾乎無法修復。如果人們認為美聯儲的獨立性受到削弱，可能會引發美元和美國政府債券的大幅拋售，從而對美國市場和經濟以及其國際聲譽造成持久損害。

由於特朗普加大了對鮑威爾的批評力度，要求美聯儲降低利率，近幾個月外匯市場就一直陷於動盪，美元表現始終萎靡不振。資深投資組合經理George Cipolloni表示，這對投資者和白宮來説應該是一個危險信號。

AGF Investments 首席美國政策策略師Greg Valliere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特朗普希望降低利率：他認為罷免鮑威爾會帶來改變，但大多數市場分析師認為，這將發出美聯儲失去獨立性的信號。」

CASSA Lombarda研究與投資主管Marco Vailati指出，特朗普是否會兑現這一威脅還有待觀察。但此舉幾乎肯定會引起市場恐慌，因為它會質疑美聯儲是否獨立於政治權威。一個獨立性減弱、更多地受制於政治領導層的美聯儲，將引發擔憂——與其説是償付能力的擔憂，不如説是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可靠性的擔憂。

美元資產隨時面臨拋售潮？

對美聯儲獨立性的攻擊，也可能會導致今年4月曾上演的美國資產拋售潮再度捲土重來。

三菱日聯金融集團倫敦高級貨幣分析師Lee Hardman表示，「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特朗普解僱鮑威爾），這將嚴重損害投資者對美元的信心，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開始看到大量拋售，如果他這樣做，這種情況可能會進一步持續。

「目前還不清楚特朗普是否有權解僱鮑威爾，因此我們預計很快就會看到法律挑戰，但即使被推翻，對信心的打擊也將是持久的，這也強化了我們對美元的看跌觀點，」Hardman稱。

荷蘭國際集團外匯策略師Francesco Pesole也表示，如果投資者不再認為美聯儲是獨立的，美元的強勢和首要地位可能會受到威脅。

「獨立的美聯儲是美元儲備貨幣吸引力的關鍵基礎，」Pesole指出，「當市場長期預期通脹將得到控制且債券市場將平穩運行時，就會持有某種貨幣作為儲備貨幣。就美元而言，美聯儲獨立於政治，從根本上保證了這一點。因此，如果市場將美聯儲領導層的變化解讀為失去獨立性，那麼持有美元的動力就會減弱。」

美聯儲獨立性的削弱也可能對美國債券市場嚴重造成衝擊。周二，3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已自5月以來首次突破5%。對此，有業內人士表示，到目前為止，5%充當了30年期美債收益率的頂部。但如果美國總統特朗普真的採取行動，試圖解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或是按照近期信函所述的税率對貿易伙伴徵收關税，那麼5%反而可能將成為底部。

Cipolloni指出，目前最大的風險在於，特朗普最終可能會導致債券市場失去信心。如果發生這種情況，可能會給投資者、購房者和消費者帶來問題。

他説，「他(特朗普)不怕做不尋常的事，在他的任期內，看起來他一直這麼做。但如果收益率升至5.5%或6%，債券市場將向特朗普證明誰纔是真正的老大。股市也可能不會喜歡5.5%的長期利率。」

在美股方面，一些人也指出，鑑於近幾個月股市的大幅上漲，其未來走勢可能較為脆弱。以科技股為主的納斯達克綜合指數周三再度創下了歷史新高。Piper Sandler全球政策和資產配置主管Benson Durham表示，許多投資者更關注債券市場將如何對鮑威爾被免職做出反應，「但我不會忘記股票」。

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參議員約翰·肯尼迪周三表示，如果特朗普解僱鮑威爾，美股將會崩潰。

肯尼迪指出，「如果解僱美聯儲主席，你就會看到股市崩盤，你會看到債券市場崩盤。而在另一邊，如果鮑威爾按照特朗普的要求採取(寬松)行動，「單方面降息300個基點，你就會看到……債券市場陷入混亂，收益率反而會大幅上升，這將對我們融資來資助政府產生巨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