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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財團》:金融巨鱷背后的權力、桃色、父子關係

2025-07-16 09:07

(來源:資本市場那些事兒)

皮博迪就像是從狄更斯筆下鑽出來的「吝嗇鬼」。

19世紀50年代初,他快60歲,有30萬美元的年收入,但每年只花3000美元,他甚至沒有自己的馬車,每天坐公共馬車上班。一天,這位備受風濕病折磨的老人在合夥人的勸説下答應回家休息,20分鍾后,合夥人發現皮博迪還站在雨里,因為「只過去了一輛兩便士的公車,我在等一便士的車。」

此時,皮博迪銀行賬户上的資產是100萬英鎊(一英鎊等於100新便士)。在他74歲生命最后的時間里,他幾乎把所有財富都捐了出去——晚年的善行和早期的貪婪一樣沒有節制。最后,他把自己創辦的銀行留給了十幾年前加入的合夥人——朱尼厄斯·摩根,他就是被世人稱之為「老摩根」的約翰 ·皮爾龐特· 摩根的父親。

摩根財團的故事就此拉開了序幕。

此后的100多年中,摩根財團從倫敦金融城里的資本掮客,成為華爾街金融體制的絕對主宰,它是美國早期工業崛起的幕后操盤手,也在世界大戰中扮演過「影子」政府的角色,還在數次美國金融危機中力挽狂瀾於不倒;它是美國甚至全球最大的私人銀行,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可畏的金融聯合機構。但另一方面,它也因此居於流言和責難的靶心。

「也許再沒有別的組織機構比摩根財團更富於傳奇色彩,更充滿神祕氣氛,以及更讓人爭論不休。」羅恩·徹諾在《摩根財團》一書中説,這部超過70萬字的鴻篇鉅著,從這家傳奇金融巨擘隱祕的發家講起,再現了1838年到1990年間,在大國博弈、商業激戰的時代幕布下,摩根財團的發展與變遷,摩根家族的傳承與背離,以及當中個體的情感與糾葛。

今天的分享,選取其中三個切面:

1.摩根財團的權力有多大?如何站到了無與倫比的權力巔峰?

2.名的兩位摩根——老J.P.摩根和小J.P.摩根之間存在着怎樣的牽絆和糾葛?如何影響了摩根家族的事業傳承?

3.強盜與紳士,貪婪與救贖——摩根財團有着怎樣的功與過

錢與權力

摩根在華爾街崛起之際,紐約城的風尚是奢侈逸樂,商賈鉅富一般都沉溺於聲色犬馬的享樂與鋪張之中。

那是屬於「蓋茨比」們的紙醉金迷的世界:在一次歡宴上,咖啡之后是以100美元面額鈔票卷裹而成的雪茄煙。別出心裁的一次盛筵間,每位嘉賓都在他們的牡蠣里發現了一顆完美無瑕光彩奪目的黑珍珠;最令人歎爲觀止的是一位挖空心思以圖標新立異的富豪,他讓牙科專家在自己的牙上鑽出許多小孔,而后並行嵌入了兩排鑽石。於是當他四處昂首闊步之際,他的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摩根家族的成員對於窮奢極侈不敢苟同,並且也不願在報紙上拋頭露面。對於老摩根皮爾龐特來説,真正關心的不是金錢,而是權力。

權力的奠定是從鐵路開始的。鐵路本應是公共設施,但在美國當時「海盜式我行我素」的個人主義時代,這是不可能的,結果就是形形色色的販子和無賴匆匆建造了兩倍於實際需要的鐵路,各個鐵路公司爲了爭奪地盤,經常劍拔弩張,甚至爆發流血衝突。

這些鐵路勢力磨刀霍霍,但信譽賬户卻乏善可陳,他們需要大量的資本,卻很難讓投資者信服地掏出真金白銀,當時也沒有政府機構來管理證券發行和募資説明書——這使得作為信用中介的銀行家得以參與其中,並佔據絕對的話語地位。

摩根當仁不讓。一方面他們幫助工業客户發債融資,另一方面通過「股權信託」的設計,把債權人的權力集中到自己手里,如此以錢易權,使得美國國家鐵路系統多半置於其控制之下,成功從客户的僕人轉為客户的主人。

就像《紐約時報》所説,「從華爾街的標準來看,摩根銀行並不算大,關鍵的因素,與其説是錢,還不如説是信譽和人才……摩根不僅僅是一家銀行,它是一種體制。」

出現這種現象並不是因為銀行家太強勁,而是當時各個公司的力量依然薄弱。由於負債累累和運力過剩,大約三分之一以上的鐵路公司都落入了被人接管的境地。老摩根皮爾龐特對破產的鐵路公司實行重組,然后將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人們將這樣的鐵路公司稱為「摩根化」。

當時,大約33000英里的鐵路——即全美國鐵路總長的六分之一——被摩根化了。這些公司的收入總和相當於美國政府年財政總收入的一半。摩根此時的權勢之盛,是任何言辭都難以形容的。

此后,這一機制又從鐵路蔓延到更多工業領域。皮爾龐特·摩根也正式迎來了屬於他的「領主時代」——銀行家成為經濟體系的主人,用弗雷德里克·劉易斯·艾倫(《僅僅是昨天》作者)的話講就是「萬物之靈」:他們為運河、鐵路、鍊鋼廠、航運公司融資,為新生的工業社會提供資本。在那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競爭時代,是銀行家解決了公司間的爭端,作為資本中介,配置稀有資金,監督着大規模的工業發展,並逐漸掌握對這些公司的控制權,由此產生了一代難以馴服的銀行家。

這些銀行家們對主權國家發號施令,決不亞於對工業的頤指氣使,因為許多政府在戰時缺乏完善的税收機制支撐戰爭開支,同樣需要銀行家的幫助。這時,政府職責中還沒有經濟管理的概念,商人銀行就成為政府代理財政部門或中央銀行的替代者。拜倫的詩句這樣描繪到,銀行家們的「每筆貸款……或撐起一國,或傾覆一君」。

世界上最有勢力的私人銀行家皮爾龐特·摩根自視與王族平起平坐。一次比利時國王想和他談生意,但他不願去布魯塞爾,因此國王特地把自己的遊艇開來了,皮爾龐特登上游船,為國王提供了一些財務方面的意見。

摩根財團和英國王室之間也維持着經久不衰的聯繫。小摩根傑克曾把國王的小女兒放在膝上顛來顛去,她就是未來的伊麗莎白女王。1918年,摩根合夥人戴維森剛到倫敦,就得到通知説喬治五世希望見他。在去白金漢宮的路上,王室侍從向他介紹了各種禮儀,並羅列了一套皇家禁忌和戒律:不得蹺二郎腿,不能先伸出手去握手,沒有國王的允許不得告辭……但一個小時之后,戴維森突然想起還有另外一個約會,便猛然站了起來——違反了一條皇家禁忌。除了摩根合夥人,還有誰會厭倦同國王在一起呢?

這種影響力甚至延伸到死亡上,老摩根和小摩根的死訊都是壓到股票市場關門后才發佈,以免影響股票價格。隨后報紙刊登大量訃聞,整版安排的格式都是隻有國家首腦才享有的待遇。

父與子的暗戰

美國思想家愛默生説「一個機構是一個人影響力的延伸。」如果的確如此,那麼在摩根財團,這個具有影響力的人就是朱尼厄斯·斯潘塞·摩根。他的家訓給兒子皮爾龐特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經一個世紀,匯集成了摩根哲學。

而讓這種內在影響力真正轉化為摩根財團帝國威力的,則是老摩根皮爾龐特和小摩根傑克。

如果摩根家族不是連續三代都只有一位男性活到繼承財產的年齡,那麼摩根家族的男人也許會快樂得多。從某種程度來説,兩位摩根都不是很情願地扛起了這個金融王國的重擔,也同樣繼承了摩根家族的文化基因——父性崇拜。

但相比這些共同點,他們身上的不同之處更加明顯。

皮爾龐特性格暴躁,時常大吼大叫,來訪者只要一踏進華爾街23號他那間玻璃環繞的鑲着護牆板的辦公室,就可以領教到他那風雷一樣的狂暴脾氣。這個壞脾氣從小就暴露無遺,他的父親很為這一點發愁,他無休止地教導兒子,運用各種各樣的格言。即使是皮爾龐特生活中細小的方面,他也絕不忽略。他告訴兒子,「你吃飯太快了,再這樣下去,身體要垮了。」

或許是因為深受父親那種令人窒息的過度管制而產生逆反,皮爾龐特對他的兒子傑克毫不關心——儘管后者一直想要取悦這位父親,他忙於各種事務,也忙於各種「胡鬧」,他喜歡結交自由浪漫、精力充沛和活潑漂亮的女人,有流言説他與鑽石大亨吉姆·布拉迪為莉蓮·拉塞爾爭風吃醋,還有傳聞説他與國王愛德華七世共享一個情婦。而他的婚姻,早就變成冷淡無情、名存實亡的啞劇。

這是摩根家族傳承中一個奇怪的「反轉」,下一代的關係模式總是與上一代截然不同,皮爾龐特建立了一個與他父親完全相反的父子關係,而他的兒子則建立了一個與他父親完全相反的婚姻。不喜歡「尋花問柳」的傑克喜歡恬靜的家中樂趣,他與妻子的婚姻佔據了他們的心靈,以至於有時候把自己的孩子都排除在外了。他們共同搭建起一個大家庭,到1935年,他一共有16個孫兒孫女,他為他們自豪,當他4歲的孫子問為什麼火車司機在交道口要吹哨子,傑克竟派了收費高昂的律師們去找答案。

更重要的是,兩代摩根對權力的掌控欲大相徑庭,或許也正因為這種差別,摩根財團才走向了不一樣的發展軌跡。

皮爾龐特不願意放權,他所轄之事繁多,對細微末節極為關注,並以他能夠操作銀行中的任何一項業務而自豪。但成功給他帶來的是精疲力竭,而不是精神煥發,由於對權力的極度關注,他害怕僱用具有統帥能力的人才,因此皮爾龐特早期的那些才華橫溢的合夥人,可能是些法律和金融界的奇才,但他們不具備領導者的素質。

傑克生性靦腆,但他卻能調動那些自命不凡的合夥人,他做了皮爾龐特絕不可能做的事——將權力下放給戴維森、拉蒙特和其他人,而以一種瀟灑的姿態掌管全局——保留着父親所享有的特別權力,包括有權分配合夥人利潤,仲裁糾紛,解僱合夥人,以及決定被解僱合夥人帶走的股份數量。

與皮爾龐特喜歡合夥人唯命是從不同,傑克要營造的是一家天賦突出的高級管理人云集的銀行,他組成的銀行就像一支交響樂隊,並以這支樂隊脱離自己的指揮、自行演奏出美妙的樂曲而由衷驕傲,1929年的大危機的解除靠的就是后者,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老闆可能會因為他不在場而感到遺憾,而傑克則感嘆「公司顯示出我不在時,也能像我在時運行得那樣好。」

和他父親不一樣,他沒有成為自我主義的俘虜。摩根合夥人對他的評價則是,「他不是他父親那樣的冒險家,但他這個人確實是了不起。」

這也讓摩根財團得以跳出家族的才智和性格侷限,找到更加適合的接班人。華爾街23號從不反對裙帶關係,但是那些傑出的合夥人,完全是靠個人才華進入摩根銀行的。新一代的摩根人、拉蒙特家族、戴維森家族都是在20世紀20年代加入銀行的。而這些人的優良素質也是摩根財團經久不衰的原因。

只有這個時候,傑克終於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1913年接管公司時,人們普遍小看他,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了父親的水平。年輕時,他在倫敦看到勞合公司以200萬美元為皮爾龐特提供人壽保險而感到興奮,后來他打破了記錄,自己的人壽保險到了250萬美元。 

譭譽參半

對於摩根來説,從來都沒有中立之論。堅決擁護者盛讚摩根銀行高尚的道義準則和公正的聲譽,而批評者認為這些自我標榜的溢美之辭偽善之至。

雙方的説法都有可取之處。皮爾龐特從19世紀80年代末期開始搞鐵路聯合,支持工業合作而不是競爭,他喜歡乾淨利落、處於銀行家的控制之下的資本主義,也建立了所謂的「紳士銀行家準則」,從而成為工業秩序的捍衞者;但在以他們為中心構建的這個同盟帝國之外,他們則被視為可怕又可恨的強盜領主,一個威脅自由市場的壟斷者。

這也就難怪摩根一家自認為積善有余,而在現實生活中卻成為眾矢之的了,這兩者形成鮮明的對比,使他們感到憤怒和迷惑不解,尤其是皮爾龐特,他經常施惠於人,不單爲了擴大權力,增加財富;但另一方面,假借一個高尚一些的目標,用以掩蓋私利的驅使,這也不無可能——這是人性中普遍的利己和利他的矛盾鬥爭,一個呼風喚雨的金融家也不能倖免。

但正如好幾個評論家所説,皮爾龐特身上的確有着「救世主情結」。在私人生活中,他娶了患肺結核病的咪咪;在混亂無序的工業拓荒期,他希望成為商業秩序的捍衞者;而在金融危機中,他也不遺余力地投身其中。

1907年的恐慌成就了皮爾龐特最后的輝煌,當時這位患有重感冒的七旬老人處理起金融危機就像是一位藝術能手。他吮吸着糖塊,一天工作19個小時。他的私人內科醫生馬科大夫不時地給他喉嚨里噴些含漱劑,彷彿這位金融家是位上了年紀的拳擊冠軍,在比賽回合之間休息片刻,恢復精力。在兩周內,他拯救了幾家信託公司和一家主要的經紀行,挽救了紐約市,挽救了證券交易所。

但5年后,這位老人也被要求在針對貨幣托拉斯的普約聽證會上接受質詢,也正是這次公開調查的痛苦經歷,使老皮爾龐特從此一蹶不振,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里,他產生了一種憂傷的感覺,認為歷史已經棄他而去。

實際上,不僅歷史已經棄他而去了,歷史也已經棄昔日的摩根而去了

在平民主義高漲的1933年,左派和右派蠱惑民心的政客們將摩根財團作為一個合適的打擊對象,曠日持久的佩科拉聽證會把傑克·摩根和其他人搞得筋疲力盡,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瓦解了這個金融帝國,將其一分為二:從事商業銀行業務的J·P·摩根(后合併爲摩根大通,也就是后來大家常説的「小摩」)和從事投行業務的摩根士丹利(「大摩」)。

從商業成就上來看,摩根士丹利並不遜色。華爾街上的老牌私人銀行和倫敦金融城都具有變色龍的性質,他們能抓住機遇,隨機應變,從1935年到整個20世紀70年代,摩根士丹利一統天下的威力,沒有哪個投資銀行能與之相提並論。70年代的一個廣告是這樣的,畫面上是一道閃電刺破烏雲,標題為「如果上帝要融資,他也會找摩根士丹利。」

但與此同時,成就斐然的摩根士丹利也遊離得距其老祖宗最遠,它在短時間內成為美國最大的垃圾債券公司,毫無疑問,這是對不停變化的環境的一次聰明的適應。但這個轉變,是否會讓以「紳士銀行家」自比的皮爾龐特、傑克的在天之靈聞之發抖呢?

事實上,即便他們在世,也無力扭轉時代巨輪前行的方向,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華爾街的銀行家們逐漸喪失了他們在世界金融界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已不再是稀缺資金的衞士,逐漸變為滿臉堆笑的推銷商,將充足的商品近乎硬塞地賣給消費者。隨之消亡的,還有華爾街文質彬彬、温文爾雅的氣質,華爾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冷酷、吝嗇、精明、強硬。

畢竟,再不可一世的皮爾龐特,也不得不接受某種無能為力的「缺陷」:他的酒糟鼻子在少年時期就出現了,之后在他臉上紮了根,並且還不斷地壯大發紅,以至於成為華爾街上最引人注目的笑談。隨着時光的流逝,他的鼻子逐漸顯露出菜花一般的質地。皮爾龐特試盡了各種辦法治療他的鼻子,卻始終無法根治——這似乎是老天對皮爾龐特的懲罰,以此不斷提醒他——不過是凡人而已。

來源:《摩根財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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