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價超百萬、連年鉅虧：中國CAR-T企業為何集體「生死局」

牆內開花牆外香。

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CAR-T）療法是近年來癌症治療領域一顆耀眼的明星。不僅在血液腫瘤中建樹頗豐，在攻克實體瘤的方向上也邁出了重要一步。過去十年間，CAR-T療法在中國快速發展，臨牀試驗註冊數量及發表文獻量持續攀升。

截至2024年12月31日，中國已有6款商業化CAR-T細胞產品獲批，其中3款靶向CD19、3款靶向BCMA。其中2024年，傳奇生物的核心產品CAR-T細胞療法西達基奧侖賽注射液在全球市場大放異彩，銷售額高達9.63億美元，距離「重磅炸彈」藥物10億美元標準僅一步之遙。

但是國產CAR-T療法的日子，並不好過。這種艱難在近期「傳奇生物裁撤中國商業化、GMP團隊」的消息中，被聚焦放大。

不獨傳奇生物，另一家明星公司藥明巨諾也發佈2024年財報：全年營收1.58億元，同比下滑9%，虧損額為5.9億元。據悉目前賬上現金撐不過兩年。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反差？

一方面，CAR-T細胞需要在體外製備，這也讓該療法面臨成本高昂、難以規模化生產等困難，定價百萬是一個基礎門檻。

另一方面，CAR-T療法已經連續四年衝擊國家醫保談判，但是與「國談」中「五十萬不談，三十萬不進」的隱形門檻相距甚遠，無果。

年治療費用動輒百萬，與國外已逐漸成熟的商保按療效付費、分段付費的邏輯，似乎也難以遷至國家醫保「保基本」的付費場景中。

如今，國產CAR-T療法，需要換個活法！出路在哪兒?適應中國市場的多層次創新支付「門路」何在？

業界需要在「支持創新」和「保障制度的公平性」之間，為CAR-T此類「天價藥」找到醫保支付的突破口，就需要找到多層次創新支付的解決方案。這種反差，在2025年醫保「丙類」目錄發佈的前夜顯得猶為具有深入討論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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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款CAR-T，定價囧境

全球首款CAR-T療法是諾華Kymriah，於2017年8月獲批，隨后10月，吉利德Yescarta（阿基侖賽）上市，二者開啟了CAR-T療法商業化元年。

目前來看，全球已經獲批的13款CAR-T療法。

從2024年最新數據來看，諾華Kymriah，吉利德Yescarta二者命運已截然不同。Kymriah銷售額跌至4.43億美元，黯然掉出領軍隊伍，退居第四。主要還是由於競爭對手的增多，Kymriah的市場份額也不斷被擠壓，導致下滑。

吉利德Yescarta在大B細胞淋巴瘤、濾泡性淋巴瘤領域的優勢，開闢了第二增長曲線。2024年，Yescarta全球收入突破15億美元，連續8年蟬聯CAR-T「銷冠」。

2024年，強生/傳奇的Carvykti（西達基奧侖賽）潛能爆發，在全球吸金近10億美元，躍居第二。BMS的Breyanzi也憑藉多年穩紮穩打收穫7億美元，躋身第三。

中國市場，目前主要有6款CAR-T產品上市，有三款是CD19 CAR-T，另外三款是靶向BCMA。

復星凱特旗下阿基侖賽注射液是是國內首個獲得上市批准的CAR-T細胞治療，上市於2021年6月，最初被批准用於治療既往接受二線或以上系統性治療后復發或難治性大B細胞淋巴瘤（r/r LBCL）成人患者，目前官方定價120萬元。

藥明巨諾旗下瑞基奧侖賽注射液是國內第二款獲批上市的CAR-T療法，也是目前國內唯一獲得三項適應症的批准的國產企業，定價目前達到129萬元。

馴鹿生物的CAR-T於2023年6月獲批上市，是國內首款獲得上市批准的BCMA CAR-T，定價116.6萬元。

其余還有合源生物的納基奧侖賽注射液是NMPA批准的第三款CD19 CAR-T細胞治療，也是國內首個獲批治療B細胞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的CAR-T，定價最低99.9萬元。科濟生物澤沃基奧侖賽注射液於2024年3月獲批，定價115萬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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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產CAR-T「難題」

國產CAR-T中，傳奇生物CAR-T產品Carvykti（西達基奧侖賽）最早於2022年在美國上市，一經上市就在海外市場大獲成功。

2024年，其產品全球大賣9.63億美元，同比增長92.7%，距離10億美元的「重磅炸彈」標準，僅有一步之遙。

然而這款在美國定價46.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330萬元）的抗癌藥，在中國市場卻「遇冷」。

2024年8月27日 ，傳奇生物西達基奧侖賽注射液（商品名：卡衞荻®）正式獲得NMPA批准上市，成為國內第6款上市的CAR-T細胞療法。

此次傳奇生物取消了中國的銷售和市場團隊，距離其西達基奧侖賽注射液上市不到1年時間！

有市場人士表示，在整體盈利目標下，傳奇生物更有可能選擇將有限資源投入回報更確定的海外市場。而CAR-T療法的商業表現一直低於預期的國內市場，暫時還不是傳奇生物的重心所在。

此前，藥明巨諾發佈2024年財報，全年營收1.58億元，同比下滑9%，虧損額為5.9億元。目前，藥明巨諾賬上現金只有7.57億元，按照這個虧損力度，撐不過兩年。

雖然目前藥明巨諾CAR-T已被列入超過80個商業保險產品，及102個地方政府的補充醫療保險計劃，但是2021年至2023年，藥明巨諾CAR-T瑞基奧侖賽輸注人數僅為30、141、168人，對應業務收入分別為3079.7萬、1.46億、1.74億元。

2024年，藥明巨諾選擇將銷售費用提高24%，但收效甚微！

藥明巨諾的掙扎也揭示了一個殘酷現實，在現有支付體系下，CAR-T療法根本無法跑通國內商業化閉環。

復星凱特在CAR-T的商業化困境與藥明巨諾存在相似性，儘管通過納入超過110款惠民保和80余項商業保險（如滬惠保最高賠付50萬元），患者自付比例仍超過50%，但保險覆蓋區域有限。

科濟藥業同樣暴露了CAR-T商業化面臨的共性困境。

其首款CAR-T產品賽愷澤（澤沃基奧侖賽注射液）定價115萬元/針，雖通過納入20余省市惠民保及商業保險（如滬惠保）覆蓋部分費用，但患者自付比例仍超50%。

儘管2024年銷售額達3943萬元，但公司淨虧損擴大至7.98億元，顯示高價未能轉化為盈利，支付難題成為核心障礙。

不同於傳奇生物直接短暫放棄國內市場，爲了破局，復星醫藥、科濟藥業選擇不同的策略。

復星醫藥推出「按療效支付」計劃（未達完全緩解最高返還60萬元），2024年已有近200名患者入組，CR率達58%，增強患者信心。科濟藥業聯合華東醫藥推動賽愷澤®通過「丙類目錄」提升商保覆蓋，並探索「按療效付費」模式（如未達完全緩解可部分退款），但政策落地仍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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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解法

CAR-T療法一直以來以「天價藥」的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具體來看，Yescarta、Kymriah等產品國外的定價普遍在35萬美元和50萬美元之間，國內復星凱特和藥明巨諾的定價分別為120萬元和129萬元，相對較便宜的納基奧侖賽注射液，售價仍高達99.9萬元。

高昂的價格與醫保「保基本」的定位天然衝突，過去幾年，藥企也試圖通過商保、分期付款等方式破局，但依然難以打開局面。

從120萬/針，到99.9萬/針，CAR-T療法的支付難題正在探索解法。

不過從當下來看，對於海外市場而言，至少前人有諾華、強生趟出了一條可行之路。對於國內市場而言，與強生這樣的MNC合作，傳奇生物的CAR-T出海，為商業化難題找到了一個解法。

2022年2月，傳奇生物的CAR-T療法進入美國市場。

在美國，因為商業保險的充分參與，擁有CAR-T的藥企對其商業化有底氣。目前西達基奧侖賽在美國的定價，已經從最初的46.5萬美元漲至54.97萬美元，是目前全球最貴的CAR-T產品之一。

當然了不止是傳奇生物，目前科濟藥業依託中美雙基地佈局，尋求海外市場（如美國IND獲批）分攤研發成本；而復星凱特依託全球供應鏈（如病毒載體國產化、自動化生產），推動降本增效，同時探索海外市場（如東南亞）以分攤研發成本。

不過，這條路看似簡單，但對於國內藥企來説，要求或許會更高。

出海就意味着意味着投入巨大資金、資源推動全球多中心臨牀，以此説服FDA。當然如果臨牀數據足夠優異，也可以像傳奇生物一樣，與強生的合作，讓其在海外臨牀、產業化、銷售等方面沒了后顧之憂。

在真正的變革到來之前，國產CAR-T療法必須要想辦法先活下去。

部分數據來源：醫藥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