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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3 11:31
孟山都的百年曆程就像一把雙刃劍:一面憑藉技術革新劈開了糧食增產的困境,一面又因資本擴張埋下了生態與倫理的隱患。
在中國人熟知的眾多國際企業中,很少有企業像「孟山都」(Monsanto Company)這樣臭名昭著,幾乎是一片倒的斥責之聲。
在很多人眼里,這就是一家破壞生態環境,同時又危害人類健康的魔鬼公司。即便如今的孟山都已被拜耳收購,卻仍深陷爭議旋渦。
可事實上,孟山都作為全球種業和農業化工領域的龍頭企業,從糖精,到PVCS,再到草甘膦和抗「農達」(Roundup)種子的推廣,也是不可否認的現代農業技術先驅。
那麼,孟山都究竟是提高糧食產量的天使,還是破壞生態環境的魔鬼?
故事或許要從其爭議纏身的發家史説起。
1901年,一個名為約翰·弗朗西斯·奎尼的美國商人,在聖路易斯州創立了一家名叫孟山都的化工公司。
之所以叫「孟山都」,是因為奎尼妻子名字是「孟山都」(Monsanto),而創業資金也來自妻子的慷慨贊助。
奎尼或許未能預料到,這家以其妻子姓氏命名的公司,日后會在全球範圍內引發如此巨大的爭議。
創業初期,奎尼完全就是一個投機商,只想着如何快速賺到錢。
注意到美國人酷愛吃甜食的習慣后,奎尼意識到那時風靡美國的「糖精」或許是不錯的切入點。
糖精是一種人工合成的甜味劑,其甜度是蔗糖的300倍。可既然是化工產品,就意味着只需極低的成本,就能生產出附加值較高的商品。
可在上世紀初,美國市場上的糖精幾乎被德國企業壟斷,而且早已註冊了專利權。
爲了規避德國公司對糖精生產的專利限制,孟山都採取了一種頗具爭議的「專利規避」策略。
簡單來説,就是孟山都在生產糖精時,有意通過添加某些物質,但依然保持其甜度,從而繞過已有專利的保護範圍,實現生產同類產品但又不違規。
這種策略雖然在短期內為孟山都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效益,但也為其日后的發展,埋下了揮之不去的「原罪」。
憑藉其對糖精市場的快速壟斷,孟山都迅速佔領了美國市場,並由此獲得了第一桶金。
值得一提的是,飲料巨頭可口可樂公司是孟山都早期的重要客户之一,至今仍在健怡可樂中使用該品牌的糖精。
1905年,奎尼又將香蘭素和香豆素這兩種食品添加劑納入孟山都的產品系列,而這兩種添加劑也是由德國生產並申請了專利,也同樣被孟山都以「專利規避」鑽了空子。
不過,孟山都建立后的最初的十年間,盈利情況並不樂觀。因為對其恨之入骨的德國企業一直使用價格戰不斷進行打壓。
直到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美國對德國宣戰,從德國進口的化學品供應隨之中斷,孟山都意外成為美國市場為數不多的食品添加劑企業,從而在短短數年時間內一躍成為美國最大的化工公司之一。
1919年,孟山都收購了一家威爾士的化學品生產商,這家企業主要生產阿司匹林和橡膠催化劑,是戰爭年代最不可或缺的戰略物資。
正是這次重要收購,不僅為孟山都日后成為化工巨頭奠定了基礎,也開啟了企業海外擴張的步伐。
隨后到來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孟山都也因其化工產品成為美國軍方重要的供應商。不僅旗下各類化工產品成為美軍主要戰備物資,甚至還曾參與到美國著名的「曼哈頓計劃」,從事放射性化合物的研究。
正如《種子帝國》(Seed Money : Monsanto’s Past and Our Food Future)這部書所分析:孟山都的早期是以糖精、咖啡因等食品添加劑起步,逐步在日用化學品領域獲得擴張。而兩次世界大戰,對於孟山都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對於孟山都而言,戰爭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其從歐洲獲取化工原材料和化工技術,但與此同時,也促使孟山都不得不將目光轉向美國本土原材料的開發。這一轉變不僅錘鍊了孟山都自身的化工技術,還使其在二戰后成功實現了相對於歐洲石油化工業的「彎道超車」。
孟山都為追求利潤,也持續不斷地擴大產品範圍,其中以工業化學品為特色,而該領域引發的爭議也最為突出。
比如其在上世紀推出的多氯聯苯,這是一種多分子結構的化工產品,因其耐火、化學性能穩定和電絕緣的性能,曾被廣泛用作增塑劑、油漆、橡膠和塑料製品、顏料、無碳複寫紙等工業應用,風靡全世界。
在20世紀中葉,研究者發現多氯聯苯成分具有致癌性和環境污染物的特性。由於其耐酸、耐熱的特性,多氯聯苯需要大約200天的陽光直射才能被完全分解,因此對環境造成的危害極為嚴重。
時至今日,美國很多地區的湖中雖然魚類資源豐富,但由於存在多氯聯苯污染,湖邊都懸掛着「不建議食用魚類」的警示牌。
可如此令人談之色變的致癌化合物,直至上世紀70年代末纔在美國被禁止使用,而在禁止之前的幾十年間,孟山都也一直是全球最主要的生產多氯聯苯的企業。
事實上,2002年孟山都內部泄露的一份文件顯示,在多氯聯苯被禁止之前,孟山都高層就清楚地知道多氯聯苯的毒性,卻毫無作為,放任其生產和銷售。
多氯聯苯的案例僅僅是孟山都極端盈利文化早期的典型案例之一。可孟山都並未對此類問題作出積極迴應,只是悄悄進行了戰略轉型,將業務重心轉向農業領域。
但遺憾的是,在農業領域,孟山都又引發了更為巨大的社會爭議。
如果説20世紀上半葉,孟山都還是一家以化工產品為主業的公司,那麼20世紀下半葉,孟山都則實現了華麗轉身,成爲了全球農業領域的巨頭。
這一轉變的關鍵,在於孟山都將草甘膦除草劑與轉基因技術進行了深度捆綁。
20世紀70年代,孟山都推出了一種名為「農達」(Roundup)的除草劑,其主要成分為草甘膦。作為一種特效除草劑,草甘膦除草效果顯著,且相對其他除草劑毒性較低,迅速受到了農民的歡迎。
事實上,孟山都開發毒性相對較弱的草甘膦除草劑,是由於其早年推出的除草劑和殺蟲劑因臭名昭著而飽受爭議。
二戰結束前,面對全球農業生產的旺盛需求,孟山都開發出了第一款除草劑DDT,這是一種有機氯農藥,成分為二苯三氯乙烷,最初在1944年面世。然而,由於DDT含有劇毒成分,投放市場后不到30年,就被全世界禁用。
不過,孟山都開發的強效除草劑,在農民眼中是毒藥,但在當時的美軍眼中,卻是完美的「戰術武器」。
越戰期間,美軍被躲在茂密叢林中的越南遊擊隊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爲了剷除越南人藏身的植被,美軍聯合孟山都研發出了臭名昭著的「橙劑」。
「橙劑」是一種主要成分為二噁英和四氯代苯的快速除草劑,灑下后能讓周圍環境寸草不生。但這兩種成分也同樣是致癌物質,在除草的同時,也讓數百萬越南人患上各類重疾。
整個越南戰爭期間,美軍毫無底線地向越南美軍噴灑了2000萬加侖(約合7570萬升)的「橙劑」,導致近500萬越南人直接受到影響。
直到今天,由於有毒化學物質仍然存在環境中,導致無數越南兒童出生時畸形,而提供這種可怕化合物的主要公司之一就是孟山都。
隨着多氯聯苯和幾種殺蟲劑的禁令生效,加上此類化工產品總是惹官司上身,孟山都在上世紀80年代初,決定將公司發展重點從生產化學品全面轉向農業生物技術。
有些黑色幽默的是,孟山都在農業生物技術領域針對的對象,恰恰是自己生產的草甘膦除草劑「農達」。
因為美國在20世紀70年代,向非社會主義發展中國家推廣「綠色革命」的主打產品之一就是「農達」,專門用於田間作業使用。
作為當時風靡全球、銷量最大的草甘膦除草劑,灑在農田里確實能快速除掉雜草,可往往連莊稼也會一起除掉,導致周圍寸草不生。
對於這種被孟山都宣稱為「低毒無害的除草劑」,雖然各類權威機構對於其草甘膦成分是否致癌的結論至今爭論不休,但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草甘膦可能與某些癌症的發生存在關聯。而長期大量使用草甘膦,也可能對土壤、水源等環境造成負面影響。
因此,考慮到孟山都早年的「劣跡」,許多國家開始紛紛抵制草甘膦除草劑。
通常這種情況下,科研企業都會全力以赴開發對農作物無害的除草劑,但孟山都卻「思路清奇」,並沒有專注於改進除草劑,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農作物本身,致力於研究轉基因超級農作物。
所謂「轉基因技術」,是指通過人為方式改變生物體的基因組成,使其具有特定的優良性狀。
1983年,孟山都科學家團隊在羅伯特·弗利雷的領導下發現,一種名為「矮牽牛」的植物能夠抵抗草甘膦除草劑。
孟山都通過提取「矮牽牛」的相關基因,並將其導入玉米、大豆等作物中,從而使這些轉基因作物能夠在草甘膦除草劑的噴灑下正常生長,而周圍的雜草則會被徹底清除。這項技術研發成功后,標誌着全球最早的轉基因技術產品自此誕生。
令人不安的是,這一技術的應用也意味着,在使用孟山都提供的草甘膦除草劑的環境下,任何未經改造的植物都無法存活,唯有孟山都提供的轉基因作物才能生存。
於是,近30年來,全球農業市場出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使用孟山都家的種子,可以配套噴灑草甘膦;而噴灑了草甘膦,就一定要買他們家的種子。
這種「左手持矛,右手握盾」的奇特商業模式,一方面確實提高了全球農業生產的效率,另一方面也為孟山都帶來了鉅額利潤,使其在農業領域的話語權日益增強。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令人有些無奈的景象,正是孟山都早已佈局多年的「種子帝國」。
手握基因武器的孟山都,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商機。
自從掌握了轉基因技術后,孟山都首先將轉基因作物專利用在了大豆生產上。
1994年,孟山都首批具有草甘膦抗性「Round-up Ready」大豆通過美國農業部批准,被允許上市;1996年,孟山都便開始銷售草甘膦大豆,那時美國國內只有2%的大豆是孟山都的專利,而到了2008年,美國九成以上的大豆都是它的轉基因大豆。
要知道,作為全球最重要的油料作物之一,大豆榨油后的豆粕是優質的飼料原料,其在食品加工和工業應用中也有着廣泛用途。
因此,大豆的產量和價格波動對全球農業經濟和相關產業鏈具有深遠影響,一直是全球主要期貨之一。
換句話説,掌控了大豆的種植,就等於變相掌控了全球最重要的農業和期貨市場。
孟山都「種子帝國」的戰略,也就此徐徐展開,而且早已「舊貌換新顏」。
由於早年生產化工產品始終官司不斷,孟山都在1997年將所有化工業務及相關官司,轉移給新成立的公司Solutia(首諾)。后來Solutia不出所料破產了,或許也正是孟山都所期望的。
甩掉歷史包袱后,憑藉雄厚資本,孟山都在全球農業領域積極擴張。
2000年,孟山都與一家叫Pharmacia&Upjohn(法瑪西亞普強)的藥品公司合併,過了兩年,便將該集團農業板塊相關業務拆分開來,搭建了一個獨立的新孟山都公司,化身為一家地地道道的農業生物育種公司。
2004年,孟山都成立ASI(美國種子控股公司),主營玉米和大豆,收購Channel Bio公司及其三個種子品牌;2005年,以14億美元收購全球領先的蔬菜水果種子公司Seminis(聖尼斯),其業務覆蓋150多個國家,擁有超過3500個品種。
通過這兩次重大收購,孟山都超越另一個行業巨頭杜邦,真正成為全球轉基因生物(GMO)領域的領軍企業,並在全球範圍掌控了大豆、玉米、小麥等主要農作物的種子資源。
孟山都一系列佈局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將全球的種子市場都掌控在自己手中,通過壟斷種業市場來獲取鉅額利潤。
而爲了推廣轉基因種子,孟山都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比如在輿論宣傳方面,孟山都不僅會通過官方媒體和社交平臺發佈軟文,為其造勢,同時還會僱傭「槍手」專門在網絡抹黑和攻擊持異議的科學家。
此外,孟山都兼併大量種子公司,減少競爭對手的同時,還以糧食援助為名,在全球各類國家和地區捐贈種子和農藥,進一步推廣其轉基因種子。
孟山都還不遺余力地政治遊說,通過自身的孟山都政府基金組織(MGF)和孟山都公民基金組織(MCF),專門用於指導和實施政治獻金活動,並找機會將其高管安插到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DOD(美國國防部)、EPA(美國環境保護署)、美國最高法院甚至白宮高層,實現政商一體化。
與此同時,面對那些使用自己種子的普通農民,孟山都又是另一副嘴臉。
孟山都要求那些使用自己種子的農民,必須簽署由孟山都單方面擬定的協議,明確禁止其儲存和交易種子,否則需承擔高達100倍損失的賠償責任。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孟山都利用手中掌控種子的優勢,進一步實現排他性,穩固自身在農業領域的霸權地位。
爲了防範農民違規,孟山都甚至還聘請前CIA或FBI人員和專業偵探公司,嚴密監督簽署協議的農民,防止其私藏種子。
甚至,孟山都還提出,如果某農民的田里種了其轉基因種子,而附近非轉基因作物因風媒或蟲媒授粉沾染了轉基因作物,也會被視為侵犯了自己的種子專利。
倒黴的農民要想證明沒有侵權,必須拿出證據來證明,否則就得接受鉅額罰款。被盯上的農民通常只能選擇私下和解,乖乖任其擺佈,而硬剛的農民則會被孟山都的律師打到破產為止。
憑藉明里暗里的手段,到2014年,孟山都掌握了全球90%的轉基因種子專利,佔據了多種農作物種子70%~100%的市場,從而建立了無可撼動的種子帝國。
孟山都的這些令人不齒的行為,不僅使其自身形象受損,也對全球農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方面,孟山都提供的除草劑和轉基因技術確實提高了農業生產效率。其轉基因作物抗蟲、抗旱、高產,可減少農藥使用,提高產量,降低成本;草甘膦除草劑能有效控制雜草,減輕農民勞動強度。
另一方面,孟山都的商業行為卻加劇了全球農業領域的貧富分化,使小農户的生存面臨嚴峻挑戰。
其種子專利制度剝奪了農民的種子自主權,壟斷行為導致農民的選擇減少,農業生產逐漸單一化,進而使農業生態系統變得更加脆弱,易於受到病蟲害和自然災害的影響,這對糧食安全和生物多樣性構成了不容忽視的風險。
進入21世紀,孟山都這家曾經的化工巨頭、農業霸主,也逐漸走到了其歷史的十字路口,為其帶來巨大成功的轉基因技術和草甘膦除草劑,也成為其揮之不去的夢魘,惹上無數官司。
面對着日益增多的訴訟、持續惡化的輿論環境,以及不斷下滑的企業形象,孟山都也最終走向了被收購的命運。
2018年,德國化工巨頭拜耳公司以630億美元的天價,完成了對孟山都的收購,並引發了全球廣泛的關注和討論。
拜耳原本希望通過收購孟山都加強其在農業領域的競爭力,打造一個橫跨醫藥、農業兩大領域的超級巨頭。
可基於孟山都在農業領域的壟斷行為,許多人則擔憂,這次收購將給全球糧食安全和農民權益帶來更多負面影響。
事實也確實如此,拜耳收購孟山都之后,如意算盤不僅未能實現,還因孟山都留下的「爛攤子」深受其累。其中最讓拜耳頭疼的,莫過於與草甘膦除草劑相關的鉅額訴訟。
自2018年以來,數萬名患者以孟山都的草甘膦除草劑「農達」導致其患上癌症為由,對孟山都提起了訴訟。在一系列的庭審中,陪審團均作出了不利於孟山都的判決,迫使拜耳不得不為此支付鉅額的賠償金。
2019年,拜耳公司宣佈,將支付100多億美元,以解決大約12.5萬起的草甘膦致癌訴訟。這筆預料之外的巨大支出,給拜耳的財務狀況帶來更沉重的壓力。
除了鉅額的經濟賠償以及對其收購孟山都的社會爭議,拜耳最無法承受的是其巨大的聲譽損失。
由於孟山都早已是全球引起公憤的企業,其負面形象嚴重拖累了拜耳的品牌價值,令其成為眾矢之的。
比如拜耳早前收購歐洲一家氣象數據公司時,該氣象公司CEO就遭到了社會輿論的強烈指責,其父親更是直言對其出售行為感到羞愧。
時至今日,美國法院還有超過67,000件跟孟山都草甘膦有關的案子等着處理,拜耳面臨的也將是一筆筆天價賠償。
面對着內憂外患,拜耳只能認真考慮如何對孟山都進行「清算」。
此處的「清算」並非意味着要讓孟山都這家公司徹底消失,而是指拜耳對其業務進行重組和剝離,其中包括剝離其動物保健業務、出售其部分農化業務等。
儘管拜耳希望這些措施,能儘可能減輕孟山都帶來的負面影響,恢復其盈利能力和企業形象,可面對孟山都帶來的種種問題,或許很難如願。
畢竟,孟山都的「原罪」,不僅在於其生產有毒化學品,更在於其在商業運作中展現出的種種不道德行為。而這些行為,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孟山都的基因之中,難以通過簡單的業務剝離來消除。
更為關鍵的是,孟山都的轉基因技術和草甘膦除草劑已經在全球農業生產中得到了廣泛應用。如何在不干擾全球糧食體系正常運轉的前提下,充分發揮這些技術的優勢,同時有效規避其潛在風險,是拜耳眼下所面臨的現實問題。
當然,如果站在全球農業生產角度客觀分析,孟山都眾多技術有其消極的一面,但也有積極的一面,不能一概而論,全盤否定。
但不可否認的是,孟山都的發展歷程,儘管看似充滿了貪婪與激進,卻始終隱匿着某種霸權主義的影子。
孟山都費盡心思打造「種子帝國」,其實質正是美國某些勢力試圖藉助知識產權手段爭奪全球種子資源,進而左右一些國家,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的農業發展,確立其在全球農業領域的話語權,最終達到政治控制目的。
正如基辛格曾説過:「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國家;你控制了糧食,你就控制了整個人類。」
因此,通過孟山都掌控種子資源,實質上等同於直接掌握了全球糧食生產的關鍵環節,這無疑是美國國家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反過來,回溯孟山都這家創立超過百年的企業,從以糖精起家的化工企業,到轉基因時代的農業霸主,其百年曆程恰似一把雙刃劍:一面憑藉技術革新劈開了糧食增產的困境,一面又因資本擴張埋下了生態與倫理的隱患。
當草甘膦的迷霧遮蔽了對生命的敬畏,當種子專利的鎖鏈捆住了土地的自由,這家企業的興衰早已超越了商業範疇,成為一面映照人類與自然關係的棱鏡。
科技的温度,從來不是冰冷的專利代碼,而是對生命共同體的謙卑守護;商業的高度,也不應是壟斷版圖的無限擴張,而是與萬物共生的智慧平衡。
希望孟山都的爭議能成為警鍾,讓我們在追求效率的道路上,永遠為良知留下一份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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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礪石商業評論」(ID:libusiness),作者:王劍,編輯:平凡,36氪經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