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料行業已回暖？聚焦一瓶水的「明爭暗戰」

　　羊城晚報記者 吳珊

　　霓虹初上，廣州天河東圃片區的小餐館里，結束一天工作的年輕人正用獨特的消費方式犒勞自己。這里也成為觀察消費動向的微窗口。經營快餐店的李老闆發現，年輕食客點餐時會順手從冰櫃取瓶飲料，「雖然點餐時精打細算，但為飲料掏腰包格外爽快」。據他觀察，單價4至7元的飲料尤其受歡迎。一位年輕女士站在冰櫃前略作猶豫，最終選擇了標價7元的新品而非4元的常規款。「多花3元壓力不大，反而有一種愉悦感。」她邊掃碼付款邊解釋。

　　看似不經意的「隨手購」，或為飲料行業築起抗周期防線。近日，華潤飲料、農夫山泉、統一企業中國（以下簡稱「統一集團」）、康師傅控股（以下簡稱「康師傅集團」）等多家飲料巨頭陸續發佈2024年財報，收入均錄得增長，有的增長超過5%。財報中，有企業流露出對行業前景的樂觀與信心：「2024年中國食品飲料行業回暖，全國飲料總產量188.2百萬噸，同比增長6.3%。」

　　飲料行業已經回暖？

　　從收入看，四家企業在2024年均錄得增長。其中，華潤飲料收入135.21億元，同比增長0.05%；農夫山泉收入428.96億元，同比增長0.5%。統一集團飲品業務收入約192.4億元，較去年增長8.2%，約佔總收入的63%。財報還披露，自2020年以來，該集團飲品年收益複合增長率達11.3%。康師傅集團財報則顯示，該集團去年飲品業務收入為516.21億元，同比增長1.3%，約佔總收入的64%。

　　談及宏觀及行業情況，華潤飲料認為，去年「飲料商品零售呈震盪態勢」。財報中，還引用灼識諮詢提供的數據：2024年中國包裝飲用水產品市場零售額同比增長2.5%。

　　農夫山泉則指出，「2024年中國食品飲料行業回暖，全國飲料總產量188.2百萬噸，同比增長6.3%。據中國物品編碼中心統計，2024年全國新增消費品2163.9萬種，比上年增長14.1%，涉及企業32.3萬家，其中飲料類新增49.6萬種、增長17.8%。」

　　幾家飲料企業2024年錄得的增長之所以引人矚目，是因為這或許預示着，行業正從2023年的低谷走出。

　　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3年飲料類限額以上單位商品零售額為2991.3億元，比上年增長3.2%，低於全年社會消費零售總額增長。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至2022年飲料行業限額以上單位商品零售額增長率分別為10.4%、14%、20.4%、5.3%，2023年3.2%的增長實際上是行業十余年來的歷史低點。

　　統一集團提到，2024年食品飲料相關原物料市場價格走勢持續波動，消費者延續追求性價比的消費習慣，同時追求意義感的消費行為、對內心的補償、社交屬性和情感體驗。值得注意的是，這一點與李老闆的感受頗有些相似。

　　康師傅集團則表示，「渠道繼續演化，線下大賣場衰落，倉儲會員店保持增長，食雜店、小超市等近場小業態仍有增量。」

　　從整體看，飲料行業發展勢頭穩中向好。在中國飲料工業協會2024年年會上，理事長張金澤表示，2024年面對複雜多變的環境和競爭激烈的市場，飲料行業取得了可喜的成績，充分展現出行業強大的韌性與蓬勃的活力。談及發展趨勢，張金澤説，越來越多的飲料行業企業將健康理念深度融入產品研發與生產，不斷推出低糖、無糖、富含維生素和礦物質及各類有益成分的創新飲品。

　　包裝水的「明爭暗戰」

　　去年飲料行業有兩件大事，都出自農夫山泉。一是深陷輿論漩渦，二是推出綠瓶純淨水產品。財報中，農夫山泉對這兩件事都作了迴應。

　　鍾睒睒表示，2024年，公司在網絡上受到了有組織、長時間的連續抹黑和攻擊，農夫山泉在品牌形象上遭受了歷史性的考驗。農夫山泉的包裝飲用水產品的市佔率經歷了三個月的持續下滑，全年包裝飲用水產品收益下滑了21.3%，但仍然穩居中國包裝飲用水市場佔有率第一的位置。

　　財報披露，去年農夫山泉的包裝水產品少收入了43.1億元，從2023年約202.6億元下降至2024年約159.5億元。不過，經過幾年的發展，農夫山泉已經做大第二增長曲線——2024年，農夫山泉茶飲料產品收入較去年同期增長32.3%，收入約達167億元，比上一年增長近41億元。茶飲的大幅增收，彌補了農夫山泉包裝水產品的收入缺口。

　　去年4月，在華潤飲料遞交招股書不久，農夫山泉推出「綠瓶」純淨水產品，並在6月飲用水的消費旺季，在部分渠道開始全面降價，9.9元就可以買到12瓶綠瓶水。隨后，多家企業跟進促銷。衆所周知，綠瓶怡寶純淨水是華潤飲料的拳頭產品。農夫山泉此舉進一步加劇了行業的競爭。

　　那麼，「綠瓶」純淨水賣得如何？

　　財報中，農夫山泉並未透露具體營收情況。不過，在「收益情況」部分提到，「報告期內本集團（農夫山泉）毛利率則由去年同期的59.5%減少1.4個百分點至58.1%，這主要是由於純淨水產品新品上市促銷的影響、包裝飲用水產品銷量下降帶來固定成本分攤上升以及果汁原料價格的上升。」

　　面對友商的大動作，華潤飲料也不甘示弱。

　　財報披露，2024年華潤飲料佈局了「本優」天然水產品。而「天然水」正是「紅瓶」農夫山泉的賣點。財報中提到，「2024年（華潤飲料）重點發力‘怡寶’和‘本優’品牌，陸續推出‘怡寶’5L天然水、‘本優’天然水產品。」其中，還特別提到「‘本優’銷量同比高速增長，積極應對市場競爭」。據瞭解，「本優」是華潤飲料在2023年推出的全新礦泉水品牌，名稱來自法語「你好」的音譯。

　　自此，「瓶裝水雙雄」均具備了天然水、礦泉水和純淨水全品類。

　　但產品價格上的廝殺依舊激烈，記者通過電商平臺查詢，555毫升的「本優」天然水產品，零售價在1.5元以內。而農夫山泉550毫升的紅瓶天然水產品，零售價約2元，部分促銷產品低至1.3元。

　　高毛利的特點，讓包裝水市場從來不缺乏競爭者，百歲山、康師傅、娃哈哈、統一、冰露等，都是貨架上的暢銷品。雖然農夫山泉喊出了穩居第一的口號，華潤飲料卻沒敢喊出第二，而是在財報中寫了這樣一句話：「怡寶品牌在2024年度的表現尤為亮眼，品牌無提示第一提及率達到21%，總認知度高達88%，在包裝水行業中穩居前三。」

　　去年，華潤飲料的包裝水產品收入為121.24億元，較2023年的124.466億元，減少約3億元。從收入結構看，華潤飲料包裝飲用水約佔九成，飲料產品約佔一成。包裝水板塊仍然是華潤飲料的生命線。

　　競爭重心發生變化

　　歐睿國際數據顯示，2024年中國包裝飲用水市場規模達2460億元，但行業增速已從2019年的雙位數降至4.2%。當行業競爭加劇時，能掌控生產線每一顆「螺絲」的企業，纔有資格定義下一輪遊戲規則。

　　當下，飲料行業的競爭重心正從終端營銷向供應鏈的「毛細血管」滲透。記者瞭解到，華潤飲料的2024年財報也是其上市以來的首份年報。其中一組數據格外引人關注：華潤飲料全年收入只有0.05%的微增。歸屬公司股東的利潤卻逆勢上漲23.1%至16.37億元，淨利率從9.9%躍升至12.3%。

　　對於利潤的增長，華潤飲料主要歸因為自有工廠生產的產品比例增加；價值鏈上的延伸及對合作生產夥伴費率的調整；原材料（如PET及紙箱）的市場價格下降及包裝優化所致。

　　2024年，華潤飲料新增4家工廠和22條產線。其中，兩家合作工廠佈局在新疆、陝西等非傳統優勢區域。華潤飲料預計，自有產能佔比在2025年將超60%。財報還透露，華潤飲料基本完成了瓶坯自有化建設，並實施了全國統一的瓶坯調配運營方案，實現整體價值鏈成本降低。瓶坯對於包裝水而言，是主要成本項。

　　農夫山泉方面，則在積極佈局水源地。截至目前，農夫山泉已在全國佈局十二個主要的水源地，其中位於四川峨眉山、陝西太白山、貴州武陵山、安徽黃山、福建武夷山、廣西大明山的是山泉水，位於浙江千島湖、廣東萬綠湖、湖北丹江口的是深層湖庫水，位於新疆天山瑪納斯的是深層地下水，位於吉林長白山、黑龍江大興安嶺的是自然涌出泉水及礦泉水。

　　除茶飲外，農夫山泉未來或將發力飲料劑型保健食品新賽道。財報中，其對2024年10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向社會公開徵求《保健食品備案產品劑型及技術要求（2024年版）（徵求意見稿）》和《保健食品備案產品可用輔料及其使用規定（2024年版）（徵求意見稿）》的意見建議表示關切，認為其中涉及增加飲料劑型保健食品實施備案制管理，將推動功能性保健食品飲料的創新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