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北京「水貝」，黃金「工廠」淘金熱

　　經濟觀察網 劉亞寧/文 「我們店金葫蘆項鍊的工費是35元/克，今天的金價是702元/克，如果買最小克（3克）的，大概在2000元左右。但如果在一些品牌店鋪，一克黃金的單價就差不多1000元左右了」。曼珊珠寶創始人李依白對政研院説到。

　　2月25日，這是一家位於天雅珠寶城的黃金商鋪負責人給出的市場行情。

這一天，周大福、謝瑞麟、老鳳祥、周六福等品牌足金飾品參考價格已達895元/克。老鋪黃金也在當天進行調價，主要產品價格 調整幅度在5%—12%左右。電商平臺數據顯示，目前老鋪黃金一款克重約7.6克的葫蘆鑽飾吊墜，每克價格約為1718元。而在天雅珠寶城，大部分商鋪當天的足金價格為702元/克。

當北京一些品牌黃金門店前大排長龍、一口價的萬元首飾供不應求時，一些「淘金者」選擇另闢蹊徑，轉去北京二環最「金碧輝煌」的地方——天雅珠寶城。這里被稱為「北京的水貝」，其位於北京天壇東門外、紅橋商圈。黃金珠寶消費市場上，流傳着「南有水貝，北有天雅」的説法。

　　即使是在工作日的下午，天雅珠寶城一層的黃金商鋪仍熙熙攘攘。龍廟黃金的總經理葉一智説，近期每到周六日，天雅珠寶城的客流量會激增，一樓的店鋪會出現擠不進去的現象。

這里的商鋪店面裝潢並不精緻，有的商鋪甚至沒有門店，只有幾個連在一起的櫃檯。在金店內，導購員也不會主動熱情推銷，不少金飾只是用透明小袋子裝着放在塑料筐子里。但這並不消解「淘金者」的購買慾望，很多「淘金者」都是帶着圖片前來購買黃金，直奔自己心儀的款式。

天雅珠寶城變遷記

　　作為北方黃金珠寶行業的集散中心，天雅珠寶城在成立初期，跟珠寶毫不搭邊。

　　2008年開業時，因靠近紅橋商圈和天壇，天雅珠寶城還是一個以外貿小商品為主的市場，還售賣一些紀念品和旅遊小商品，人氣還沒上來。2010年初，這塊地方開始改造調整成珠寶市場，以珊瑚、瑪瑙、翡翠和珍珠為主。那時，北京的黃金批發集中地還是在新街口。

　　2016年，不少黃金商鋪需要擴大體量，但新街口無法滿足黃金商户的需求。天雅珠寶城抓住機會，到新街口開展大力度招商，不少黃金商鋪就是2016年從新街口搬遷至這里。

　　天雅珠寶城的一位負責人認為，這一切都是市場的演變。這些黃金商户在新街口的發展空間有限，租金水平較高，而我們有一棟7萬多平方米的大樓可以承載，租金價格也算合理。

《中國黃金珠寶雜誌》曾披露，天雅珠寶城剛入駐的商户租金，約在一平方米6至7元/天，隨着年份增加，最高可達15元/天封頂。而在北京另一個珠寶交易批發城，其商鋪一平方米租金成本達40元/天。

豪福珠寶的負責人説，剛到天雅珠寶城時，就是因為租金價格低。但之后不少黃金品牌的辦事處陸續搬了過來，比如中國黃金辦事處、周大生辦事處等都進駐到這里，黃金批發商來這里時，拿貨選貨、參加重要會議都可以一站完成，十分便利。

　　目前，天雅珠寶城地上五層，地下兩層。一層主營黃金，二層主營玉石翡翠，三四層主營珍珠彩寶；地下兩層也有部分黃金店，但主營的是銀飾、足金編繩等。目前共有400多家商户入駐天雅珠寶城，商鋪出租率大概在90%左右。

　　除了購買黃金珠寶，如果「淘金者」想確定黃金真假也很方便，四層有國家珠寶玉石質量監督檢驗中心（NGTC），不到兩小時便可知道結果。

　　與眼下一層熱鬧非凡的場景形成對比的是，二層玉石翡翠的商鋪櫃檯前顯得空蕩，偶爾有一些顧客，也只是稍作詢問便離去；三、四層的商鋪則更是門庭冷落。

　　2023年8月，天雅珠寶城開始試水線上直播。珠寶城的管理人員每天會在小紅書、抖音等社交平臺上推廣珠寶市場或幫商户直播，讓消費者瞭解珠寶城，瞭解熱門珠寶的價格和款式。不過由於黃金是貴重物品，線上幾乎不會有成交量，直播只是促成消費者來現場選購。

供應到零售，源頭是深圳

　　從2016年發展黃金業務開始，天雅珠寶城逐漸成為北方最大的黃金珠寶供應商，許多知名黃金品牌都來這里進貨。但近兩年開始，珠寶城開始發力做零售業務。在珠寶城內，有一些店鋪會在特定櫃檯旁標註着「零售專區」。

　　李依白的店鋪一直是知名黃金品牌的供應商，每年出貨量能達到一噸以上。其服務範圍主要是華北區域，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古，但主要還是以京津冀為主。她從2024年纔開始做零售，這是爲了響應天雅珠寶城的發展戰略——提高「黃金工廠」的知名度。

　　從2024年年底開始，隨着金價的持續高漲，李依白門店金條的銷量比前年同期增長了300%。李依白覺得，或許是「買漲不買跌」的消費心理促成了這樣的熱銷。

　　天雅珠寶城的黃金店鋪，除了是一些知名珠寶品牌的供應商，同時也是深圳水貝黃金市場的經銷商。深圳水貝是全國最大、發展水平最高、產業鏈最完善的黃金珠寶集散地，每天都有全國各地的珠寶商來這里提貨。豪福珠寶負責人説，天雅珠寶城八九成的商鋪都是從深圳進貨，水貝只是其中的一個地點，也有部分品牌在那邊會有自己的工廠。除了深圳，順德和廣州也是黃金珠寶商的提貨地。

　　葉一智説，他的店鋪在華北區域是屬於一級經銷商，服務於二級經銷商。但從全國來看，深圳水貝是一級經銷商，他們則屬於二級經銷商。

這里的黃金為什麼便宜？

　　天雅珠寶城的外牆打着「水貝黃金工廠，一克也是工廠價」的宣傳語，工廠直銷模式正是這里成為「淘金者的樂園」的原因。

　　一般來説，消費者購買黃金要麼是金條，要麼是黃金飾品，它們的價格都隨國際金價的每日波動而上下起伏。金條的價格主要根據大盤走勢，只增加一點工藝費，利潤比較低；而黃金飾品則需要加工，價格稍高一些，黃金商户們的利潤也主要來自於此。

　　與老鋪黃金動輒上千元的克單價相比，這里黃金的克單價能便宜200至300元左右，這里的黃金抹去了品牌的高溢價，性價比較高。天雅珠寶城一位黃金經銷商説，每日11時左右，珠寶城會根據上海黃金交易所的指導價出一個參考報價，基礎金價加上手工費，就是這里黃金的最終價格。

　　2月25日，上海黃金交易所Au99.99的開盤價為687.99元/克，天雅珠寶城的足金價格為702元/克。記者走訪了幾家店鋪，珠寶城金店的基礎金價幾乎都是在大盤價的基礎上加價10元至15元。這增加出來的費用，一般就是黃金加工費，李依白的店鋪工費基本上在5元/克至35元/克間，最貴的到50元/克，工藝越高，價格也會上漲。目前市面上比較火的古法黃金中的掐絲工藝、鑲嵌工藝，還有一些手工錘紋，都是工費較高的工藝。

　　豪福珠寶的工費區間在0元/克至100元/克間，零工費主要是沒有造型、花紋等的老款基礎款飾品，而新穎的、需要鑲嵌的飾品就會有工費，工費最高的是螺鈿工藝的飾品，零售價138元/克。

　　幾位商鋪的負責人都提到，天雅珠寶城的黃金銷售是薄利多銷模式，每克黃金的利潤較低，對比一些品牌黃金店鋪，在這里買黃金每克最少能省80元至100元。

　　雖然天雅珠寶城相對來説物美價廉，但不少「淘金者」還是會擔心黃金的真假和品質。李依白説，很多顧客擔心「賣得這麼便宜會不會含量不夠？品質有瑕疵？其實可以打消這種想法。因為這里的貨首先要供品牌方，要符合品牌黃金門店的上櫃標準，然后纔是零售板塊的消費者。「

　　今年，電影《哪吒》也帶火了國潮品類的黃金飾品，比如葫蘆款的吊墜，「無事牌」等國風系列產品。

　　李依白説，「現在年輕人的消費觀念變了，她們把黃金作為一種理財的方式，每個月發工資了，她們會買小克重（5克—10克）的飾品作為存錢的方式，比如像金豆豆，每個月存一顆或者幾顆」。

葉一智説，黃金行業投資投入大，利潤毛利率低，之前沒有多少人願意從事這個行業。只不過在各行各業都比較卷的當下，黃金反而發展平穩，這個行業就顯現出了韌性。

　　（應受訪者要求，李依白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