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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08:11
來源:36氪
文|巴九靈
來源|吳曉波頻道(ID:wuxiaobopd)
封面來源|IC photo
「當一個國家的人均GDP超過5000美元並不斷提高時,會進入以馬拉松為代表的全民公路長跑體育消費周期。」
颱風「康妮」帶走了數日晦雨,明媚陽光撒下后,小巴同事突然發現,最近一些城市的高鐵票被搶購一空,部分地點的酒店價格也翻了幾倍。
社交媒體上也出現了吐槽的帖子:「馬拉松比賽期間的酒店價格漲幅太誇張了」「平時住一晚可能只要幾百塊,現在竟然翻倍漲,真是吃相太難看了」。
一看新聞,才發現這個周末,馬拉松在全世界幾乎在同一時間如火如荼地開展着。
11月3日當天,北京馬拉松賽、杭州馬拉松賽、鄭州馬拉松賽、宜昌馬拉松賽、西安馬拉松賽、漠河北極村馬拉松賽等紛紛在近十個城市和地區鳴槍舉辦。
3.6萬、3萬、4萬、3.5萬、2.2萬……這是這些馬拉松賽的參賽人數。放一張圖,讓大家體會下,這是昨日北京馬拉松的盛況。
在地球的另一端,美國的紐約馬拉松等多個馬拉松賽事都在同一天鳴槍開賽,同樣吸引了數萬人參賽。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季節因素,每年3月份和11月份是一年當中跑馬拉松的黃金時段。
另一方面,也是馬拉松經濟效應開始發揮作用了。
今天,小巴就借這個機會,和大家從經濟角度,聊一聊馬拉松。
馬拉松賽事的崛起
先看一個數據:去年2023年我國舉辦的約580場馬拉松賽事中,參賽總人次近550萬。
而在40年前,也就是1981年,北京舉辦了首屆國際馬拉松比賽(下稱「北馬」),那時比賽參賽人數連個零頭都不到,只有188名職業運動員。
准入門檻過高,缺乏羣眾基礎,是當時馬拉松賽的痛點。
但到了世紀之交前的1998年,一切有了變化。
這一年,北馬首次放開了業余羣眾的參賽資格,並增設了半程馬拉松、10公里跑以及迷你馬拉松等項目,參賽門檻大大降低后,一年后的北馬,參賽人數直接從數百人躍升到3.8萬人,北馬真正進化為羣眾也可參與的國馬。
但國內馬拉松進入爆發期的真正出現轉折點,是在2010年后的政策推動。
2013年,國務院印發了《關於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把全民健身上升爲國家戰略。
隨后,中國田徑協會宣佈正式取消馬拉松賽事審批機制, 同時推出賽道認證服務,把馬拉松賽事的舉辦權下放給了地方城市。
2011年的時候,國內馬拉松賽事還只有22場,到了2015年,國內舉辦的規模馬拉松相關賽事場次便增長到134場,而在接下來幾年,賽事數量則是出現井噴,2017年達到800多場,翻了6倍多。
如果再算上更廣義的公路長跑賽事,馬拉松賽事更是一片如火如荼的景象。根據《2023中國路跑賽事藍皮書》,僅2019年全國舉行的公路長跑賽事就多達1828場,在那幾年,可以説是每天全國各地都在舉辦馬拉松賽事。
去年,有31個省份的500多個縣市都加入了這場「嘉年華」。今年更顯熱鬧,僅10月20日當天,全國就有至少20場馬拉松賽事舉行。
昨天開幕的北馬,3萬參賽人數在歷年記錄中並不算高,這並非羣眾熱情不夠,而是報名人數超過18萬,容納有限,導致15萬名跑者只能遺憾不能參賽。
為何政策推動放開后的馬拉松賽事,能符合如此多人的跑步需求?
簡單而言,就是大家都到了這個收入水平。
在經濟學上有一個經濟學名詞,叫做「馬拉松周期」。指的是,當一個國家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超過5000美元並不斷提高時,會進入以馬拉松為代表的全民公路長跑體育消費周期。
從實際情況看,2010年時,國內人均GDP僅為4550美元,2013年則躍升到了7000美元,正好對應上了國內公路長跑賽事的快速增長期。
國外也有類似情況。美國人均GDP達到5264美元的時間是1970年,同期,歐洲以及日本等多個國家也突破了人均GDP5000美元的門檻,與之對應的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外的馬拉松運動也迎來爆發。
誰是馬拉松「主力」
2010年后是馬拉松快速增長期,潘石屹、張朝陽、王石等一眾地產、互聯網大佬曾以跑馬愛好者的身份霸佔各大媒體頭條。
而根據果動科技的《2023中國跑路賽事藍皮書》數據,去年公路長跑賽事的參賽選手,機關事業單位員工、企業管理者的人羣佔比達到32.13%,本科及以上學歷佔比高達61.17%,購買運動防護用品消費總支出超過2000元的,佔比達30.21%,30歲到50歲的人羣居多。
所以業內還有句話來形容愛跑馬拉松的人羣——「三高人羣」,即高收入、高學歷、高職位。
根據尼爾森體育2020年發佈的《中國馬拉松人羣與消費洞察報告》,中國路跑愛好者年平均花費為11418元,主要花在跑步裝備和賽事開銷上。
這類人羣往往有錢又有閒,能為馬拉松這樣的公路長跑運動付出時間、金錢,也最需要健康,而且馬拉松這樣一項極其考驗耐力和意志力的運動,符合這類羣體的習慣與特質。
所以這些願意為馬拉松「付款」的人羣,在很大程度上,大大助推了馬拉松賽事的商業潛力,令賽事被更多資本和品牌關注,從而使馬拉松獲得了更大發展。
那麼,基於此背景,馬拉松賽事又是如何賺錢的?
馬拉松賽事舉辦方的收益,基本來自三大類——報名費、政府補貼費用以及贊助費用。
報名費用的計算比較簡單,算人頭即可。
目前國內一二線城市的馬拉松賽事,參與人數大多在2—5萬人之間,報名費也在100—200元左右,算下來報名費基本在200—1000萬元不等。
而贊助費用的計算就略顯複雜。
贊助馬拉松賽事的,一開始只有冠名贊助商、官方合作伙伴、贊助商和供應商四個分類。
2024年的無錫馬拉松,又多出了頂級合作伙伴、專項服務商和官方合作酒店四個分類,如上海馬拉松,又會多出物流服務商、保險服務商、官方指定能量膠合作商和官方指定攝影服務商等各種分類。
算下來,一場馬拉松至少有超過十家贊助商。有專家算過,一般冠名商的贊助費千萬起步,合作伙伴則需付出500—800萬元,贊助商的費用通常是兩三百萬元,供應商百萬級別就可以擠進來。
以2016年東莞松山湖國際馬拉松為例,那年該賽事有11個贊助商,冠名贊助商1000—1200萬,合作伙伴500—800萬,贊助商300—500萬,供應商80—200萬,最后賽事舉辦方,單單贊助費就收了2140萬。
報名費、贊助費之外,則是政府補貼。
這個則依據於各地方情況。武漢馬拉松的運營公司漢馬體育的總經理包波曾接受媒體報道説,漢馬體育的收入里,政府補貼佔總收入的比例在15%至20%,報名費收入佔10%左右,剩下的基本都是贊助費收入。
據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一般當地政府對馬拉松的補貼約為100-200萬元,國際賽事最高補貼300萬元。
誰在給」馬拉松「助力
一場賽事能在多地爆火,自然是多方共贏的結果。首先是贊助商,雖然花費不少,但好歹回報匪淺。
2023年舉辦的上海馬拉松,一共吸引了22家贊助商及合作服務商。
其中財大氣粗如高端珠寶品牌蒂芙尼、鞋服品牌耐克、東麗、汽車品牌沃爾沃等都赫然在列。國內的運動品牌廠商如李寧、安踏、特步等也幾乎擁擠在各大馬拉松賽場上。
這些品牌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比如中國贊助馬拉松賽事最多的體育品牌——特步,截止2022年底,特步累計贊助超過1000場馬拉松,那一年,特步營收129億,同比增長近30%,其中,跑鞋正是貢獻最大的產品。
更大的贏家,則是政府。畢竟政府對賽事補貼,本質也是因為有利可圖。
有媒體計算過今年蘭州馬拉松賽事(下稱「蘭馬」)給當地帶來的經濟影響。
比如2024蘭馬期間,外地選手來蘭參賽,平均在蘭州停留時間為3天,參賽期間人均消費4333.44元;本地選手參賽期間人均消費720.89元,累計跑者消費經濟影響達到4.8135億元。
來自第三方評估機構的數據顯示,來蘭參賽的外地選手平均在蘭州停留時間為3天,平均攜帶親友3.66人,本次賽事領物人數為38116人,外地選手比例達61.15%,本地選手比例達38.85%。
而在賽事直接的資金投入、市場拓展、實物投入等方面,累計現金、實物、贊助商及合作伙伴營銷投入共計貨幣價值約5632萬元,合計下來,該屆賽事對蘭州市產生的直接經濟效益達5.3767億元。
除了經濟效益外,馬拉松還能產生溢出效益,拉動旅遊業。
比如年年舉辦漢馬的武漢,據組委會不完全統計,已有5.3萬人次遊客因「漢馬」來到武漢。
武漢馬拉松組委會相關負責人曾算了一筆賬:「今年武漢馬拉松賽事的舉辦預計為武漢創造15.71億元的城市效益,其中對武漢的經濟影響約為5.57億元,對武漢的社會影響約達到10.14億元。」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馬拉松都能賺錢。
一場比賽主要的運營成本包括賽事運營授權費、電視轉播費、安保費和人力成本等,不同城市的不同規模賽事的輻射影響力,會顯著影響賽事授權價格。
2018年長沙國際馬拉松項目的中標價格為1200萬元,同年杭州馬拉松2018年至2021年的運營權中標價高達1.03億元,平均下來每年是2500萬元,是長沙馬拉松賽事的兩倍多。
中國田協將國內的馬拉松賽事分為A、B、C三個類別,而根據田協發佈的《2018中國馬拉松年度報告》,一場3萬人參賽規模的A1級馬拉松賽事的平均賽事運營經費達到1199.86萬元,但是A1類馬拉松的平均贊助收入為669.42萬元,平均報名收入390萬元,二者之間存在至少140萬元的資金缺口。
而很多二線以下城市的馬拉松比賽則更加艱難。有從業人士透露,由於參賽人數少,關注度不高,贊助商的數量會比較少,定價也會偏低,有時還會因為參賽人數不夠,找不到贊助商而被迫取消。
有媒體報道,許多中小馬拉松賽事的成本通常在500—1000萬元之間,大型馬拉松賽事則在千萬元以上。
跑步文創公司艾國勇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直言,許多中小馬拉松賽事,如果除開當地政府的補貼費用,九成以上都會陷入虧損的窘境。
加上頭部賽事的比例終歸不會太多,行業本身更像是矇眼狂衝的狀態。
2023年,國內被世界田聯官網收錄的標牌賽事只有64場,佔比國內賽事總量只有10.3%。
馬拉松賽事還可以更好
剛舉辦的杭州馬拉松,鬧出了一個不小的烏龍,由於工作人員引導問題,原第一名衝錯終點被第二名反超,不僅失去冠軍,還丟掉了21萬元的獎金。
該事件暴露出賽事組織方的不專業,而類似事件其實在過往賽事中並不鮮見。
2018年蘇州馬拉松出現過志願者和工作人員強行遞國旗,導致選手因5秒之差失去冠軍的情況;同年還有南寧馬拉松鬧出拽拉衝刺選手、深圳的馬拉松選手集體抄近道的新聞。
打開搜索引擎,簡單搜索后,類似詞條更是數不勝數。「廈門海滄半馬替跑猝死索賠」「知名業余女跑者冠軍服用興奮劑」 「跨區起跑合理不合情」「對賽道補給連吃帶拿打包回家」……
種種亂象中,影響力最大的則是2021年甘肅白銀發生的馬拉松越野賽,由於賽事突遭受極端天氣影響,許多參賽人員因身體不適、失温等情況失聯,最后導致21人遇難。
本質上,這是行業在矇眼狂衝下的弊病。
賽事舉辦權雖然下放到地方政府,但審批不嚴,經濟成本問題又導致賽事舉辦方、運營方難以專業化運營,自然百病叢生。
但這或許也是國內賽事發展的必經之路,畢竟國外馬拉松賽事的底藴更深。六大世界馬拉松大滿貫賽事之一的波士頓馬拉松(下稱「波馬」),其在1897年舉辦,僅比第一屆奧運會晚一年。
從年齡上來説,波馬比成立於1912年的世界田聯「年長」15歲。
只是矇眼狂衝的馬拉松賽事,對於運營方、贊助商、城市主辦方而言,雖然藏着金山銀山,但是絕大部分跑者運動之初,是爲了健康、公平競技,用自己的腳步丈量每一條42.195公里的賽道。
對於前者而言,這條路也需親自用心多「跑」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