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華高羅佩

何亮亮

今年播出的電視劇《大唐狄公案》，其原作者是荷蘭人羅伯特·漢斯·範·古利克（1910—1967），中文名高羅佩是他自己起的，這是他用英文寫的一套小説，包括16部長篇和8篇短篇，以唐代名臣狄仁傑為主角。一個荷蘭人，用英文寫唐朝背景的偵探小説，不能不令人佩服。但是瞭解高羅佩的一生之后，對他會有更全面深刻的認識。高羅佩一生做了三件事。他是荷蘭的職業外交家，是西方出類拔萃的漢學家，又是著名小説家。考慮到他一生只活了57歲，25歲獲得博士學位之后開始工作，三個事業合一的生涯只有22年，以這段時間成就了外交家、漢學家和小説家的地位，就不能不令人肅然起敬。

高羅佩最重要的成就，還是作為漢學家。他是在從事外交工作之余，學習和研究中華文化。高羅佩熱愛中華文化，他的漢學造詣在西方也到了幾乎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程度。高羅佩出生在荷蘭，少年時代隨父母居住在當時的荷蘭殖民地印度尼西亞，開始接觸印尼文化和中華文化，並學習了印尼語與漢語。后來回國在大學學習中文，博士論文以米芾的書法與硯臺為題。受過高等教育的荷蘭人一般都掌握幾種歐洲語言，高羅佩則掌握主要的歐洲語言以及漢語、日語、印尼語和梵文。高羅佩對中國的詩書琴畫皆精，對中國歷史風俗、古琴、硯石、古籍、書法、繪畫均有深入研究，特別是他對中國古籍中的性文化與繪畫，作了開拓性的研究。高羅佩的外交家職業，使他能夠來到東方，直接接觸中華文化。他先后在東京、重慶、南京、華盛頓、新德里、貝魯特和吉隆坡擔任外交官，最后是作為荷蘭駐日大使在任內病逝的。在重慶、南京和東京期間，他得以結交中國、日本的學者，收藏中國古琴、古籍、書畫和家俱。

高羅佩第一次駐日時開始創作《大唐狄公案》，作品問世后就在西方讀者中受到歡迎。在上世紀80年代開始在中國翻譯出版，已經有數種不同的譯本，電視劇和電影也有多個版本，高羅佩如地下有知，應該會很欣慰。他如果能夠活到1972年中荷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一定會更加欣慰。高羅佩在重慶工作時結識了張之洞的外孫女、荷蘭使館祕書水世芳並與之結為夫妻，高羅佩以這樣的方式與中國近代的大家族結緣，也是順理成章。據高羅佩在重慶時代的朋友回憶，高羅佩常常稱自己是「吾華高羅佩」。水世芳晚年談起高羅佩的時候這樣形容：「他實在是個中國人，比中國人還要中國人」。對這位「吾華高羅佩」，我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