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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票之王」隕落,是誰壓垮了驢媽媽?

2024-02-02 20:03

界面新聞記者 | 李如嘉

界面新聞編輯 | 宋佳楠

疫情放開一年后,有些企業順利搭上了旅遊業復甦的快車,也有一些沒能走出陰霾,倒在了黎明前

驢媽媽便是如此。

近日,界面新聞查詢到,驢媽媽旅遊APP、小程序、官網已無法使用,各平臺的版本或內容更新也多停留在去年。

對此,驢媽媽迴應稱,確已暫停線上運營。該公司將原因歸於疫情帶來的巨大影響,不僅有合作伙伴和供應商拖欠20多億款項,一時難以收回,部分銀行抽貸、斷貸或變相收貸5億多元,也造成公司現金流動困難。部分銀行甚至起訴該公司,封了賬號和域名,影響到正常運營。

這家曾經的「中國自助遊O2O第一股」、「門票之王」,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鉅額債務纏身成棄子

作為一家綜合性旅遊網站,驢媽媽的業務觸角遍及全國,既提供景區門票、酒店預訂,也有周邊遊、大交通等涵蓋線上線下的服務。其所屬的景域驢媽媽集團以旅遊IP投資、景區投資運營管理、旅遊規劃設計等為主業,曾連續11年入選「中國旅遊集團20強」。

2008年成立至今,驢媽媽經歷過多輪融資,早期主要依靠紅杉中國等機構投資。2015年,錦江國際集團領投了一筆5億元人民幣的戰略融資,並提供旗下酒店資源支持該公司發展。

充實資金和資源彈藥后,景域集團迅速將驢媽媽旅遊網和旗下業務整合為景域文化在新三板掛牌,並在2015年摘得「中國自助遊O2O第一股」。這家公司延續了線上線下兩手抓的發展思路,其中線上業務以旅遊產品在線銷售為主;線下包括旅遊規劃、旅遊營銷及景區運營等。

掛牌新三板期間,景域文化先后兩次完成定增,融資總額達11.8億元,投資人包括南京豐盛產業控股集團等公司。此后兩年,南京豐盛和豐盛控股又向驢媽媽進行了合計36.33億元的戰略投資。豐盛隨即成為驢媽媽的大股東。

但僅一年多后,景域文化便又申請股票終止掛牌。當時據《華夏時報》報道,景域集團董事長、驢媽媽旅遊網創始人洪清華在一封內部信中表示,摘牌是「公司戰略發展需要和為下一步更大更遠資本運作服務」。公司隨后調整架構成立了三個二級集團,多家媒體猜測此舉是在為上市鋪路。

直到被曝停運,景域文化也沒能再次上市,反而被多起訴訟纏身。

2023年2月,景域文化更名為上海飛驢灣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據天眼查顯示,上海飛驢灣現已成為失信被執行人,並被限制高消費,被執行總金額為5.4億元,其中包含工商銀行華夏銀行寧波銀行等多家銀行提出的訴訟金額。其過半股權也已因多個官司糾紛被法院凍結。

除了已提訴的部分,不少驢媽媽的供應商、分銷商、平臺商户等也在向其追討欠款和保證金。

還有一項信息也值得關注。2023年5月,南京中院因浙商銀行南京分行與H某某,J某某等相關合同糾紛一案凍結洪清華持有的上海飛驢灣1229.70萬人民幣股權,及浙景股權投資合夥企業持有的上海飛驢灣6898.33萬人民幣股權。此案一審判決於去年12月下達。

當時浙商銀行也公告稱,公司南京分行因與武漢法斯克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季昌羣、夏桂花、洪清華、寧波大榭派康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寧波梅山保税港區浙景股權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合同糾紛,向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遞交起訴狀。

訴訟中出現的被告人均與上海飛驢灣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中武漢法斯克、浙景股權投資合夥企業等公司均與上海飛驢灣存在股權關係。浙景股權投資合夥企業和洪清華為上海飛驢灣兩大股東。季昌羣為飛驢灣最大投資人豐盛控股董事長。

針對此案,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武漢法斯克向南京分行支付轉讓價款31.57億元及相應違約金,被告洪清華等人對此確定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加上相應違約金及律師費,涉案金額暫約44.74億元。

與上海飛驢灣相關聯的判決內容還有:南京分行有權就洪清華質押的其所持有的上海飛驢灣7.82%的股權、浙景股權投資合夥企業質押的其所持有的上海飛驢灣43.87%的股權拍賣、變賣所得價款,在本判決確定的債務範圍內享有優先受償權。

這意味着,如果武漢法斯克不支付轉讓價,南京分行就可能對上海飛驢灣近50%的股權進行拍賣。

景鑑智庫創始人周鳴岐向界面新聞記者表示,當初景域文化在新三板摘牌后炒作赴港上市,依靠豐盛的擔保和景域文化的股權質押,讓浙商銀行投資間接認購了景域文化的股權。原本的方案是武漢法斯克連本帶息再將這部分股權收回,浙商銀行可以獲得一定利息。但實際上,大股東們已經靠這筆置換將股份套了出來,錢已到手,被質押的股份即使拍賣也不值錢,完全可以放棄。

某種程度上,驢媽媽已成景域集團「棄子」。

「門票之王」隕落

在線旅遊興起的年代,也是驢媽媽的高光時刻。

與攜程、去哪兒等主打機酒預訂的在線旅遊網站不同,驢媽媽是以在線景區門票起價,憑藉着景域集團在景區產業鏈的資源優勢,拿到了許多獨家代理權。這家公司既做代理,也做分銷,一度被稱為「門票之王」。

2014年時,驢媽媽和攜程、同程等開打「1元門票大戰」,爭相推出各類1元或半價玩景點活動吸引用户。渴望在價格戰中獲勝的驢媽媽,甚至推出了1元郵輪產品和1元跟團遊。像市場價4200元起的濟州、福岡4晚5日郵輪產品,在驢媽媽這里,花上1元即可成行。

艾瑞諮詢發佈的報告顯示,2015年,在受關注度較高的5A、4A景區市場中,驢媽媽分別以23.8%、24%的佔有率超過攜程位居第一,特別在華東區域有着絕對優勢。似乎驢媽媽「賠本賺吆喝」的策略奏效了。

但在聞旅創始人周海濤看來,1元產品本質上是燒錢買流量,透支了中國旅遊的未來。

和很多互聯網公司沉迷於流量競爭類似,用大量資金進行補貼、營銷換取流量,短期內會有效。但旅遊是一個長線生意,當資金耗盡,用户也會迅速流失。

「以門票作為核心業務撐不起一個在線旅遊公司。」有OTA(Online Travel Agency,在線旅遊)從業者告訴界面新聞記者,門票在整個在線旅遊市場中所佔比例並不大,業務量小、利潤少、天花板低,在其他OTA平臺們的業務中也只佔小份額。

周海濤提到,近些年,國內景區在往合規合理的方向不斷調整,越來越多景區免門票、進行私有化等操作,這些對驢媽媽的核心門票業務都造成了不利影響。

驢媽媽也試圖發展過門票以外的其他業務,包括郵輪產品、出境遊等領域,但由於發力較晚,產品力較弱,最終效果都不佳,網上存在大量對驢媽媽郵輪產品的相關吐槽。

前瞻產業研究院的報告顯示,2019年的在線旅遊市場,驢媽媽所佔份額僅為0.15%,攜程、去哪兒、飛豬則分別為43.3%、26.12%、6.87%。驢媽媽的月活人數也從2016年的超200萬直線下跌為26萬。

若論燒錢買量,驢媽媽很難和背靠大廠的其他OTA競爭。攜程入股去哪兒,騰訊成為同程的大股東,途牛接受了京東和海航的融資,新加入戰局的飛豬背后則是阿里。

「互聯網企業的頭部效應是很明顯,沒有人願意投尾部公司。」周鳴岐説。隨着驢媽媽的市場份額不斷萎縮,2018年之后,公司已基本沒有新的融資進入,現金流難以為繼。

此外,驢媽媽一直與供應商和代理商都因賬期設置等問題有債務糾紛,互相拖欠賬款,對單個公司的欠款甚至高達千萬。疫情期間不少景區供應商倒閉,加劇了這一矛盾,也造成了公司的現金流危機。

「其實從新三板摘牌之后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不全是因為疫情。」周鳴岐斷定。

多位業內人士也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疫情前,驢媽媽已屬於第三或第四梯隊,所佔市場份額很小。有接近景域集團人士則稱,景域內部早有傳聞驢媽媽業務不行了,沒想到還撐了這麼久。

「市場已經證明了驢媽媽的業務模式是走不通的,即使再投錢進去也是無底坑。」在一些資深業內人士看來,驢媽媽的業務關閉對景域集團其他公司影響不大,集團沒有注資挽救的必要。

被放棄的還有驢媽媽的員工。

羽慧在驢媽媽的軟件開發部門工作。2017年她入職時,公司雖過了人數最鼎盛時期,但技術部門也有600多人。疫情之前該部門就開始不斷減員,疫情后更是鋭減,到2023年5月只剩下40多人,總部整體也不過幾百人。

她估算現在技術部只有不到10人留下,以輪崗的方式在工作。

5月,正值驢媽媽成立15年整。據該公司的另一名員工慕言回憶,以往每年公司都會舉辦周年慶活動,去年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同在那月10日的發薪日,員工們卻突然被告知,因銀行賬號被凍結,公司已經發不出工資。

更多壞消息接踵而至。兩天后,慕言接到郵件通知,要求她停工待崗。這份通知也陸續發向各個業務部門,大部分員工都不得不待崗,期間按照當地最低工資覈算生活費。上海地區的每月最低工資為2590元。

很快,驢媽媽要求員工們放棄司齡與集團旗下的其他子公司重新簽署勞動合同,不轉籤新合同就拿不到4月和5月的工資。有些員工堅持不重籤,就被公司晾在了一邊,停發工資,沒有補償。

界面新聞就上述各項欠款官司和員工合同糾紛問題詢問驢媽媽,公司表示欠款官司「正在溝通解決中」,但對員工安置問題並未迴應。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驢媽媽不僅難以實施自救,靠外部力量存活的希望也極其渺茫了。

(文中羽慧、慕言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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