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億「鞋王」改賣糧食，可能又是一場豪賭

來源：投資家

昔日「鞋王」，徹底落幕了！

9月23日，貴人鳥股份有限公司（603555.SH）發佈業務調整公告，宣佈將退出運動鞋服業務，未來將專注於糧食業務。

2014年，貴人鳥頂着「A股運動品牌第一股」的光環，登陸資本市場，最巔峰的時候，市值超過400億，坐擁5000多家門店，碾壓安踏和李寧。

曾經如此輝煌的一家企業，如今卻不得砍掉經營了二十多年的舊業，轉做僅涉足兩年間多的「新業務」。

一代「鞋王」，落得如此下場，如今的它，又會走向何方？

「鞋王」隕落，泉州首富成老賴

2000年到2009年，被認為是中國體育用品行業的「黃金十年」，期間，中國體育用品行業保持着每年30%-50%的高增速。貴人鳥正是誕生於這「黃金十年」。

2002年，原本在為國際品牌做代加工業務的林天福，有了「造牌」的想法，貴人鳥由此誕生。

當時，耐克、阿迪達斯等國際大牌在下沉市場的認知度並不高，貴人鳥看準了這一點，憑藉性價比在三四線城市生根發芽，橫掃縣城小鎮青年。

貴人鳥能夠脫穎而出，還得益於它在營銷上的「獨闢蹊徑」。

當時，它的大部分競爭對手還在走「體育明星+賽事贊助+央視廣告」的傳統營銷路線，貴人鳥則採用了請劉德華、林志玲等純明星代言，以及贊助美國NBA的夢七、國家保齡球隊、檯球隊、高爾夫球隊等專業球隊的營銷打法。

很快，貴人鳥便在中國運動鞋服市場有了一席之地。歐睿國際的數據顯示，2008年，在中國運動鞋服市場中，排在前兩位的是耐克和阿迪達斯，之后便是一眾國產品牌，貴人鳥以3%的市佔率，僅次於李寧、安踏、特步和361度等品牌。

不過，3%，已經是貴人鳥市佔率的巔峰。

之后的三年里，貴人鳥不斷擴張門店數量，從不到2000家激增至5000多家，可它的市佔率反而在不斷萎縮。

根據歐睿國際的數據，2009-2013年，貴人鳥市佔率分別下滑到2.6%、1.9%、1.7%、1.5%、1.1%，與安踏、李寧、特步、361度、鴻星爾克國產品牌的差距越拉越大。

究其原因，除了競爭對手的擠壓外，也有行業因素。2010年之后，北京奧運會帶來的紅利逐漸消失，需求開始萎縮，此前十年的大擴張讓整個行業出現供給過剩、庫存積壓等問題，行業集體入冬，貴人鳥當然也不例外。

在行業集體入冬、市場份額不斷萎縮的情況下，林天福的破局對策是藉助資本力量，走多元化發展的道路。

2014年，貴人鳥登陸資本市場，成為「A股運動品牌第一股」。2015年，它的市值飆升至427億元，走上了巔峰。同時期的李寧、安踏等運動品牌，市值還不到 100 億。

創始人林天福，也因為貴人鳥市值的暴漲，登上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以190億的身家，成為當時的泉州首富。

也正是從2015年開始，貴人鳥突然變得「不務正業」，在泛體育產業「揮金如土」，展開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收併購活動，一直持續到2017年。

從結果來看，「多元化」並沒有讓貴人鳥走出困境，反而讓它掉進了另一個更大的坑。

之后的五年里，貴人鳥一直在走下坡路。

財報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2年，貴人鳥的歸母淨利潤出現4次虧損，累計虧損超20億元。

這五年的時間里，它的門店數量鋭減超過3000家，到今年上半年，貴人鳥的門店數量已經不足1600家。

2020年，已經資不抵債的貴人鳥被債權人申請破產重整。2021年，貴人鳥完成重整，引入了以大米銷售、糧食貿易、倉儲加工為主營業務的黑龍江泰富金谷，開始賣糧。

今年上半年，貴人鳥的營收為7.15億元，同比增長了9.75%，但淨虧損1814.46萬元。其中運動鞋服業務的營收為2.31億元，同比下滑19.51%，為貴人鳥三大業務中唯一負增長的業務。

截至9月27日，貴人鳥市值不足30億元，比起巔峰時期縮水了90%以上。

昔日的泉州首富，如今也成了「老賴」。

野心膨脹，三年燒光50億

貴人鳥的衰落，主要是因為遭到資本的反噬。

貴人鳥上市之后，林天福的野心迅速膨脹，他已經不甘心只做一個運動鞋服品牌，而是想要打造一個覆蓋體育運動產業全產業鏈的生態平臺。

貴人鳥曾計劃將公司名改為「全能體育」，可見它在體育領域的野心有多大。

於是，在林天福成為泉州首富之后的三年里，貴人鳥在資本市場上開啟了「買買買」模式。

2015年，貴人鳥以2.4億元入股虎撲體育；同年7月，雙方聯合景林投資，成立體育產業基金慧動域、動域資本，總規模20億元，首期10億元；

2015年7月份，貴人鳥通過子公司以2000萬歐元的價格，收購了西班牙足球經紀公司The Best Of You Sports，S.A 30.77%的股權；

2016年6月份，貴人鳥又以3.83億的價格，獲得體育用品零售商湖北傑之行50.01%的股權；

2016年8月，貴人鳥出資3.825億，收購廈門名鞋庫51%的股權；

2016年12月，貴人鳥擬與新疆廣匯實業投資有限責任公司、紅豆集團等7家公司共同發起設立安康保險，貴人鳥出資2.6億元，佔安康保險股本總額的13%。

2017年3月，貴人鳥打算以27億收購威康健身100%股權，不過該交易以失敗告終。

以上只是貴人鳥的部分投資，有一個廣為流傳的市場數據顯示，這三年里，貴人鳥燒光了50億元。

可以看到，貴人鳥的投資基本上都是脱離主業，非但沒有跟主業形成協同效應，反而還需要依靠主業輸血。

結果，到了2018年，貴人鳥的情況便不妙了，淨利潤由盈轉虧，虧損額達到6.86億元，賬上的現金僅剩下3600多萬。

於是，貴人鳥的投資都還沒來得及看見回報，就不得不出售回血。

2018年，貴人鳥先是賣掉了虎撲體育13.66%的股權，回收2.39億元，獲利3000萬元，本利全都用來向泉翔投資償還借款本息；之后，它又賣掉康湃思體育管理有限公司37%的股權與康湃思體育諮詢公司37%的股權，獲得資金1.43億元。

直到去年，貴人鳥仍在賣資產自救。2022年11月，貴人鳥發佈公告，它在泉州市臺商投資區東園鎮陽光村廠區內的相關資產完成過户，該部分資產的轉讓價格為2.1元。

在中國運動鞋服行業，還有一個品牌也跟貴人鳥一樣，致力於通過投資來擴張公司版圖，它就是安踏。

不過，安踏走的不是「多元化」道路，而是選擇了「單聚焦、多品牌、全球化」的發展戰略，它只收購能跟主業產生協同效應的品牌，例如Fila斐樂、卡帕Kappa、始祖鳥ARCTERYX等，之后，斐樂也成了該公司的第二增長曲線，佔安踏收入的近50%。

如今，安踏已經成為中國最大的體育品牌，市值高達2393億港元。

貴人鳥與安踏之間的鮮明對比告訴我們，資本是把雙刃劍，運用得當，能幫助企業披荊斬棘，運用不當，則會將企業拉入深淵。

貴人鳥的案例也在提醒后來者，多元化的佈局要建立在主業穩固的基礎之上，如果因為主業發展受困而採取多元化佈局，也只是溺水之后的掙扎求生。

棄鞋賣糧，又是一場「豪賭」？

貴人鳥放棄做了二十多年的運動鞋服業務，選擇才涉足兩年多的糧食業務，難道「賣糧」這門生意真的比賣鞋賺錢嗎？

其實不然。

今年上半年，貴人鳥旗下的兩大糧食子公司米程萊（即金鶴米程萊農業（上海）有限公司）、金鶴農業（即金鶴農業（齊齊哈爾）有限公司）雙雙虧損，虧損金額分別為1540.60萬元、虧損95.08萬元。

可見，糧食業務似乎也並不是很賺錢。從毛利率來看，糧食業務的毛利率也不如運動鞋服業務和招商及代運營業務。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貴人鳥運動鞋服行業、招商及代運營業務、糧食業務的毛利率分別為25.77%、29.84%、10.86%。

毛利率低，成本高，糧食業務唯一有優勢的地方就是營收規模及增速了，今年上半年，糧食業務為貴人鳥貢獻了3.42億元的營收，同比增長43.51%，規模和增速都遠高於其他兩塊業務。

從2022年的數據來看，去年糧食業務給貴人鳥貢獻了10.66億的營收，佔比為50.54%，而且兩大糧食子公司去年還是盈利的，淨利潤分別為931.79萬元和704.89萬元。

可見，貴人鳥的糧食業務目前只是佔比大，增長快，但盈利並不穩定。

為什麼選擇糧食業務？貴人鳥在官方公告中的解釋是，爲了抓住新時代東北全面振興的國家戰略機遇。

換句話説就是，它非常看好糧食業務未來的發展前景。可就實際情況來看，選擇糧食業務或許只是在「矮個子里挑高個」，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3月，貴人鳥成立了金鶴（齊齊哈爾）預製菜產業園有限公司，宣佈進軍預製菜賽道，註冊資本為1億元。

不過，半年報信息顯示，貴人鳥對該業務尚未進行實際出資，還沒實際展開業務，其預製菜成品能否順利上市還是個未知數。

預製菜雖火，但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前瑞幸咖啡創始人陸正耀、趣店的羅敏，都曾高調進軍預製菜，最終均以失敗收場。

由此可見，貴人鳥「棄鞋賣糧」，似乎也是一場「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