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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汽車仍然是個「危險」的產業?哪吒汽車董事長方運舟説不焦慮

2023-07-05 12:52

轉自:鞏持平 陳抒怡

6月初,哪吒汽車總部剛搬到位於上海普陀的新家。董事長方運舟辦公室的櫃子才裝好。環顧一周,屋內擺設只有綠植。方運舟拿起桌上的名片,又放了回去,向記者抱歉:「名片上地址沒改,還得重新打印才行。」

硬件尚未完備,辦公室里已經忙碌起來了。接受採訪的那天上午,方運舟除了接客送客,其他時候幾乎都在沙發同一個位置粘着,幾撥來訪客人相遇時,甚至要互相「爭搶」,力求跟方運舟多説上兩句。

新能源汽車是當下最火熱的產業之一,哪吒汽車又在火熱產業的上升勢頭上。2022年,哪吒汽車全年銷量超過15萬輛,創造了造車新勢力的年交付最高紀錄,理想和蔚來都排在其后。今年以來,哪吒汽車出海版圖不斷擴張。3月,哪吒汽車泰國生態智慧工廠奠基,這是哪吒汽車的首個海外工廠。6月,哪吒汽車正式登陸約旦,兩款車型在約旦上市並交付。

但對於投資者而言,新能源汽車仍然是個「危險」的產業。6月14日,拜騰汽車背后的南京知行新能源被申請破產,拜騰創立之初風頭很盛,曾與蔚來、小鵬等並稱造車新勢力「四小龍」。這並非首家遇到困境的造車新勢力。回望上半年,寶沃註銷生產資質、雷丁申請破產、愛馳遭員工集體討薪……一個又一個玩家在這場馬拉松里停下腳步。每一個身處其中的汽車人都真切感知到,淘汰賽已經開始了。

雖在高歌猛進,卻非高枕無憂。在很多人的認知里,哪吒汽車仍是「新牌子」。如何長久存活下去?這是方運舟要謹慎面對的問題,也是中國新能源汽車在國際環境中不得不認真思考、不得不謹慎面對的問題。


方運舟近照。


「蘿卜快了不洗泥」

按理説,方運舟今年應該壓力很大。2014年,方運舟在浙江桐鄉創立合衆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合衆新能源」),眼看已到第10個年頭。賣得越多,虧得越多,這是造車新勢力在銷量起步階段普遍面臨的問題。汽車是大規模經濟,產量是車企贏利的基礎與前提。年初公司定下了目標,年銷量25萬台。這被視為哪吒汽車扭虧為盈的關鍵。方運舟卻不太看重賬面上的數字:「一般正負三五萬輛很正常,大不了這個月他多一點,下個月我多一點。」今年上半年,新能源汽車市場「卷」得厲害,各家忙不迭地推出新車型、調低價格和有利於購車者的銷售策略,以換取更高的銷量。「我不焦慮。」方運舟直截了當表達態度,「短期數據不能代表企業的發展情況,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不那麼慌張,不那麼着急,打好基礎、做好產品、做好渠道、做好服務。」不擔心哪吒汽車的生存情況嗎?「我舉兩個例子,一個是特斯拉,2019年纔開始贏利,一個是比亞迪,去年一下賣出100多萬輛,一夜之間起來了。」方運舟是安徽桐城人,他老家有句俗話,叫「蘿卜快了不洗泥」,「汽車是一個大體系工程,今年賣5萬台,明年賣50萬台,反而不對了,節奏太快」。在新能源汽車領域,方運舟是老兵,看過太多起起落落。最開始,在汽車行業里,新能源汽車研發顯得「沒那麼正統」,甚至是「不務正業」。奇瑞汽車是方運舟的老東家。1998年,方運舟從有着「中國汽車行業黃埔軍校」之稱的合肥工業大學汽車系畢業,投身剛成立一年的奇瑞汽車。彼時,奇瑞汽車締造者之一尹同躍,手里拿着30萬元啟動資金開始創業,同樣出身於合肥工業大學的他招攬了不少前同事、同學入夥。當時的汽車行業需要直面兩大挑戰:一是環境問題,二是能源危機。儘快找到合適的清潔能源,是尹同躍、方運舟等汽車人肩上擔着的重任。靈感在一次推車后迸發。有一個做鉛酸電池的廠家,找到奇瑞改裝電動汽車,方運舟帶了十幾個人配合。改造完成后,汽車開了大約30公里,沒電了,一幫人只好往回推。當時正值三伏天,這輛電動汽車大約1.5噸重,每個人都推得大汗淋漓,邊推邊吐槽,「這種電車哪能行?」方運舟反過來一琢磨,「純電不行,油和電混合起來呢?」靈光乍現,之后就是找材料。等堅定了想法后,方運舟趕緊去寫報告。他當時已是部門管理者,主要負責傳統汽車的設計。報告首先交到總工手上,被認為這方法不可能;又遞給技術中心主任,主任也覺得不靠譜。方運舟天天回家琢磨,一個月之后,早上6點,他跑到尹同躍辦公室門口坐着。尹同躍認出了他,「小方,這麼早,家里出了什麼事要我幫忙嗎?」方運舟拿出報告書,尹同躍意外覺得很不錯,稿子便留下了。2001年,方運舟被調入新成立的清潔能源汽車專項組,負責混合動力汽車、替代燃料汽車、電動轎車等清潔能源汽車前沿技術研發。同年底,奇瑞的新能源汽車研發項目成功入選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2003年,奇瑞自主研發的第一輛新能源汽車下線。

核心技術得自己掌握

方運舟逐漸意識到,這可能是未來方向,並且形勢緊迫,「傳統汽車做得再好,核心技術都是國外的,新能源汽車研發不能再讓別人搶了先機」。國外已有相關實踐。大概在上世紀90年代初,美國出現以氫作為能源的電動汽車,后來混合動力汽車也出現了。日本的相關研發以混合動力為主,輔以純電動模式。國際市場上,最早在1997年,已有油電混合動力汽車開始銷售了。在我國,也有汽車工廠下線小批量的試驗車,不過大部分仍處於理論研究階段。方運舟再説起,語氣仍然急切,核心技術得自己掌握,這是汽車人刻在骨子里的信念。「我們之前跟國際上的大公司談判真的是很屈辱,你要的他不給,他説多少錢就多少錢,説什麼樣就什麼樣,他有時候就是瞞着你,你也沒辦法。」在技術層面,當時我國的新能源汽車仍然受制於人。方運舟回憶,2005年,團隊與國外一家公司「打過一仗」。兩方對混合動力發動機控制技術進行合作攻關,「起初對方要價幾千萬元,我們一點點摳,怎麼改,用多少人工,花多少錢,把證據都擺出來,成功把價格壓到要價的五分之一。」到了研發階段,對方又耍花招,把兩邊技術人員各自分開工作,不讓方運舟團隊接觸核心。最后,這仗打下來,方運舟以幾百萬元為奇瑞爭取到了整個項目的知識產權專利。之后幾年,在公司內部,關於新能源汽車的討論仍然不太友好。奇瑞畢竟是以燃油汽車為主的傳統車企,新能源汽車前期研發投入不菲,但始終未能贏利,一直停留在研發、實驗、驗證的階段,公司大多數同事認為,這項目很難出成果。我國其他幾家民營汽車企業的境況大抵相似,沒有技術積累和人才支撐,不得不在合資品牌的壓力下,夾縫中求生存。轉機發生在2008年。北京舉辦奧運會期間,奇瑞提供58輛混合動力轎車作為奧運服務用車。穿梭在各大場館及奧運村之間的電動汽車,也成為我國新能源汽車發展的起點。2009年,我國開始推進「十城千輛」大規模示範行動,目標是用3年左右的時間,每年發展10個城市,每個城市推出1000輛新能源汽車開展示範運行。奇瑞成為簽約的新能源汽車製造商之一。國家主導,傳統車企參與,這是我國新能源汽車發展最初的嘗試。「好在堅持下來了,在很多技術路線當中不斷試錯,找到了一條可行的,以純電驅動為主,並持之以恆做研發。」方運舟感慨,在關鍵時候,我國新能源汽車電池和電驅動技術持續進步,核心技術實現自主化,從而走上新能源汽車發展的快車道。

產業與地方互相成就

2014年,方運舟離開奇瑞新能源。尹同躍挽留他:奇瑞新能源業務是你搞起來的,你也捨得?你以為創業這麼容易?你看我頭發都白了。為什麼一定要自立門户?2008年送去北京服務奧運的那批車里,按要求給電池都裝了攝像頭和遠程控制系統,如果出問題,能及時關閉電池。后來方運舟團隊順着這個思路,不斷創新迭代,能控制的不只有電池,還有車鎖、空調等。這次嘗試又讓他捕獲靈感,「互聯網和智能化的應用能帶給新能源汽車更大突破」。方運舟説,這種技術的突破,相當於智能手機和傳統手機的差別,在傳統汽車體系中,這意味着一場自我革命。他還想試試看。離開奇瑞的同年,方運舟在浙江桐鄉創立了合衆新能源。這一年也是中國新能源汽車行業的元年,全年相繼出臺了16項新能源汽車政策,包括推廣、應用以及購置税減免等,新能源汽車賽道成為香餑餑。各路人馬集結,蔚來、小鵬、威馬等幾十家新能源汽車公司先后成立,一股造車新勢力應運而生。方運舟在其中不太起眼。他幾乎一窮二白,為拉不到融資焦頭爛額。「創業比搞技術還要難,難上百倍。」方運舟説,「難中之難,當數資金。」不具備互聯網背景,沒名氣、沒噱頭,商業資本看不上他。甚至一度因為融資極度困難,公司險些倒閉。當時,我國新能源汽車發展進入新階段,汽車產業和地方政府之間逐漸形成深度合作和良好互動。一方面,眾多新興車企需要資金。經濟學家任澤平曾提出一個觀點:在新能源造車領域,幾十億元的投入連入場券都拿不到,幾百億元纔剛能入局,還生死未卜。另一方面,地方政府需要產業。某些傳統制造業增長乏力,新能源汽車成為明星,一個整車廠可能可以帶動一整條產業鏈佈局,於經濟發展和就業增收都有益處。桐鄉經濟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劉習波分管招商,他曾聽同事説起方運舟等人:「他們幾個技術人員揹着書包,手里沒什麼錢,找到我們在北京的聯絡處,提出想在桐鄉辦汽車工廠。」方運舟選擇桐鄉,看中的是長三角的地理區位和供應鏈資源;桐鄉接納方運舟,認可的是技術實力。作為世界互聯網大會永久舉辦地,桐鄉集聚了一批互聯網企業,為汽車智能功能的研發提供技術保障,新能源汽車也能為互聯網技術提供落地應用。桐鄉專門組織國有資金入股,扶持方運舟建廠。早在2011年,桐鄉已確立以汽車產業為主導的招引目標,在關鍵零部件研發和加工方面不斷涌現行業冠軍,不過集聚度一直不夠高,且缺乏龍頭整車企業領航,很難實現突破性發展。直到方運舟的汽車工廠落地,哪吒汽車整車下線,桐鄉汽車產業發展才真正有了起色。此后,加強供應鏈合作,哪吒汽車一直在擴容朋友圈,桐鄉當地汽車零部件、汽車電子、充電樁等生產企業陸續入駐。截至2022年底,桐鄉共有汽車及零部件生產企業近90家,其中規模以上企業42家,實現規上產值257.8億元,同比增長78%。「現在出去招商,重點仍是圍繞汽車產業鏈的延鏈補鏈,哪吒汽車是張桐鄉名片。」劉習波説。


哪吒汽車

為中國品牌闖出天地

方運舟有一個「刷手機」的習慣:他很在意車主評價,每天都會到第三方機構和哪吒汽車APP刷一刷消息,看看車主對車輛質量和性能的及時反饋。用户反饋能夠直接抵達車企創始人,在方運舟看來,這是造車新勢力與傳統車企的最大差別。「傳統油車通過4S店來賣,反饋很少,中間有道隔離牆;我們和用户能連接起來,能在一個頻道上對話,用户也很願意跟你説。」

親民是哪吒汽車最鮮明的標籤之一。不到10萬元就能買一輛新能源汽車,即便是跑車,官方指導價只要17.88萬元起。方運舟提出「科技平權」和「智價比」的概念,「通過創新,把豪華智能車的技術和功能用到我們的車上,價格還不高。」然而不乏不明就里的消費者,直接把價格低廉與產品低端掛鉤,自然而然地認為便宜肯定沒好貨。

造車新勢力品牌怎麼打得響亮?方運舟一度犯難。2018年7月,合衆新能源第一款車哪吒NO1下線,靠着6萬元的低價,這款車2個月內賣了2000台。不過因為定位相對低端,主流城市沒渠道賣。部分人擔心影響品牌形象,公司內部甚至動了放棄的念頭。沒想到,2019年夏天,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大火,哪吒汽車順勢合作。加入片頭廣告,獲得哪吒卡通形象的衍生品授權,在哪吒汽車線下門店進行抽獎活動,獎勵電影票,還喊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品牌口號。

2022年,哪吒汽車開啟出海的嘗試。到了海外,增強品牌影響力又成為擺在方運舟眼前的難題。犯難的不止哪吒汽車。這幾年,中國新能源汽車技術獲得領先優勢,中國品牌新能源汽車去年在全球銷量中佔比超過60%,隨着各家新能源車企出海佈局逐漸成熟,打出一套組合拳,共同提升中國品牌在海外的知名度和信譽度,是成功實現國際化戰略的關鍵之一。

「有些國家消費者對中國品牌不太信任,可能衣服、鞋子等消費品無所謂,但對於汽車這種商品,中國品牌未必是他們的第一選擇。」方運舟説,他們正盡力扭轉這種局面。哪吒汽車爲了出海,做了不少準備,比如,產品和技術上的改進、用户畫像和特徵研究等,「出海第一看產品能力,第二看本地化的服務能力。」方運舟説,「需要整個企業的競爭力在背后做保障。」

今年3月,哪吒汽車泰國生態智慧工廠奠基,這是哪吒汽車的首個海外工廠。泰國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上,中國品牌已佔據將近一半份額,同時,國內還有長安、上汽、奇瑞等多家車企陸續進場。

此時出海,與20年前與外企談技術合作相比,感覺大不相同了。「當年是逐步博弈,防守為主,想着怎麼保護自己;這會兒到國外,我們主要輸出,戰況恐怕更激烈,但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方運舟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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