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瑪偏愛CVC，薇婭定決消費局

美編 | 倩倩

審覈 | 頌文

產業投資江湖正在發生微妙變化，變量來自正在深刻改變大眾消費習慣的直播間。

日前，小家電領軍企業德爾瑪（301332，SZ）正式登陸深交所創業板，引發廣泛關注。在家電板塊，德爾瑪雖然算不上頂流，但看點頗多，比如「小米」系的身份，比如廣受年輕消費者好評的網紅標籤，再比如爆火於薇婭直播間的經歷……

如果將德爾瑪的成長曆程與傳統知名家電對比就能發現，它的時代烙印十分鮮明，不同尋常的融資經歷，正使其成為產業投資變革的見證者。

「如果在CVC（產業資本）和普通VC（風險投資）之間選擇，你更傾向於要誰的投資？」曾有媒體這樣詢問創業者，受訪者不假思索地回答：「比較傾向於產業資本」。

與時下許多科技公司和消費品品牌一樣，德爾瑪也偏愛CVC，從披露的公開資料就能窺見它的喜好。

招股書顯示，2018年6月至2020年11月期間，德爾瑪共經歷了5輪外部融資，投資方包括中信產業基金、啟承資本、弘章資本、金鎰投資、凱輝基金、達晨創投、歐派、董海鋒、天津金米等，融資規模達到了14.8億元。

如果對上述投資人進行分析，不難發現，這些資本以產業資本居多。如A輪的投資方中信產業基金，A+輪投資方中的啟承資本、歐派，B輪投資方中的凱輝基金……其中，最知名的莫過於小米的天津金米，作為小米生態的企業之一，由小米旗下的產業資本進行投資，亦在情理之中。

近幾年，CVC相較於VC日益強勢，不過在此之前，情況大不相同。

過去，一級市場投資人給大家的印象，普遍是手持鉅額資金、地位高高在上的財神爺，如今兩者的身份互換，VC投資人的地位一降再降，而CVC在這場創業者的爭奪戰中佔據了明顯優勢。

關於CVC的優勢，通俗地理解，它一般背靠集團企業資源，用來吸引創業者的籌碼更加豐富，無論是資金支持、提供訂單、還是技術賦能等，相較而言，VC則主要集中在資金支持，作用相對單一。

大飛機產業就是一個典型案例。

隨着國產大飛機C919的成功上天，2022年，航空航天賽道徹底被點燃。作為硬核科技的代表之一，航空航天賽道的門檻很高，除了技術壁壘外，資源也彌足珍貴。有媒體曾經爆料，在談論某些項目時，項目方首次與投資人交流時甚至會用「黑話」，如果投資人不懂，幾乎就不會收到第二次交流的機會。

正因如此，擁有產業背景的投資方就擁有了得天獨厚的優勢。他們不僅瞭解行業，更能通過核心資源賦能的方式收穫項目方的青睞。

即便是在消費類賽道，同樣如此。

2022年，一個知名滷味項目完成了融資。據傳，該項目融資時，曾有美元基金給出了一個高額估值，被拒絕后，該基金甚至拿出了一張空白TS（投資人給的投資承諾）讓創始團隊自己填金額，不過，該項目最后還是接受了另外一家CVC機構拋出的橄欖枝。

原因很簡單，這家CVC機構不僅給他們介紹了上游供應鏈資源，還給他們提供了一筆可觀的訂單。

如此，德爾瑪偏愛CVC屬於時代洪流。

有意思的是，在投資人名單中，謙尋控股董事長董海鋒位列其中。謙尋作為知名MCN機構被大眾熟知，旗下雖然有子公司專業從事投資業務，但在業內並非頂流。

無獨有偶，去年成功上市的知名國貨美粧品牌鉅子生物背后，也有謙尋的身影。有業內人士透露，憑藉強勁的科研實力，鉅子生物不乏大量投資機構追求，但偏偏選擇牽手謙尋，羨煞許多投資人。

不缺愛慕者的德爾瑪和鉅子生物出奇一致地牽手謙尋，為的是哪般？

想要弄清楚德爾瑪與謙尋聯姻的深刻內涵，得從CVC的演變史説起。

最早的CVC源自美國。

1914年，已經稱霸一方的杜邦公司投資了一家成立僅6年的小企業，彼時，靠戰爭發家的杜邦幾乎已經成為美國經濟社會一大壟斷者角色，業務遍及軍火、金融和化學等行業，而其投資的項目，正是通用汽車。

當時，通用汽車瀕臨倒閉，杜邦總裁皮埃爾認為，戰爭總會結束，一旦失去了軍火業務的「滋養」，公司將無可避免地進入下滑通道。正因如此，他買下了化學工廠，投資通用汽車，試圖挖掘新的業務化解下行壓力。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汽車的需求大幅上升，通用公司年銷售額大漲。不僅如此，杜邦在對通用進行投資之余，還對汽車的上游領域進行擴大生產，這樣一來，杜邦成爲了通用上游原材料的供應商。

通過投資通用汽車，杜邦不僅收穫了豐厚的回報，更在戰略上實現了不同業務間的協同目標。該案因此被業內視為CVC投資的起點。此后一百年間，美國經歷了壟斷巨頭轉型、硅谷崛起和互聯網泡沫，時至今日，產業公司CVC的模式已經相當成熟。

中國的CVC始於1998年。兩年后，剛滿一歲的阿里巴巴，參與投資了海爾旗下智慧品牌「海爾智家」，這被視為中國CVC投資的最早嘗試。當時，淘寶網還沒有上線。

中國最早的CVC投資發生在2000年，當年，用友幸福投資作為主體投資了四川成都的理財軟件公司財智軟件。

最初，對於CVC的出現，市場的質疑聲此起彼伏，觀點無非是這些CVC不懂投資、還受制於產業集團的束縛，不能完全進行市場化操作。

2011年后，各大互聯網巨頭攻城略地，伴隨着移動互聯網創業浪潮來臨，以阿里和騰訊為代表的互聯網CVC發展迅猛，謀求築起主業以外的壁壘，構建更安全的護城河。同時，細分領域如温氏股份、聯想創投和藥明康德等，也在產業鏈上下游尋找投資機會。

由此，中國CVC行業迎來快速發展期。

一份來自IT桔子的研究顯示，國內近750家CVC機構中，近160家是互聯網企業，佔比為21%，其他近80%屬於非互聯網企業。然而，佔比僅兩成的互聯網企業對外投資數量，卻佔據了到國內CVC投資總數的近六成，優勢明顯。

統計顯示，2021年投資頻次較高的8家互聯網CVC分別為騰訊、小米、阿里、字節跳動、B站、百度、美團和京東，合計參與投資591起，總參投金額近3500億元。其中，騰訊投資併購244起，佔8家CVC合計投資的41%，是當之無愧的最活躍的CVC。

相比之下，傳統產業的CVC發展較為緩慢。不過，摸着互聯網巨頭們過河，一些科技公司很快建立了屬於自己的CVC業務。

最具代表性的企業就是華為。

與互聯網巨頭相比，華為的產業投資項目數量並不算多。近幾年，隨着美國製裁不斷加碼，半導體被「卡脖子」的情況愈發嚴重，華為在產業投資方面的腳步明顯加快。

相關研究表明，從2019年下半年到2022年年中，華為對外投資的標的達到了39家。期間，華為成立了哈勃投資，主導了這個階段的一系列投資動作。

自2019年4月成立后，哈勃投資在26個月中佈局了37家公司，幾乎每個月都要投資1、2個項目。2020年下半年后，哈勃投資的動作開始加速，部分月份甚至有三起投資。

從投資領域看，哈勃所投資的企業多數處於半導體領域，涵蓋半導體材料、模擬芯片、人工智能等多個細分領域。

對於國內CVC格局，LP智庫創始人國立波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指出，從國內外近十年趨勢看，產業資本呈現快速增長趨勢，其中美國創投市場約有一半資金來自CVC。在中國的風險投資市場，CVC也佔到了20%-30%的市場份額。

國內產業投資快速發展，到2022年，CVC的邏輯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由於涉及訂單、資源等要素賦能的情況，產業投資相較於財務投資過程更為複雜，但其內生邏輯卻是十分簡單明瞭：產業資本能給的更多。

在CVC圈內有一個共識，真正的好項目不缺錢。有業內人士爆料，有一年，寧德時代在市場上表達了融資意向，全中國的風險投資基金蜂擁而至，而最終，CVC背景的TCL創投成爲了寧德時代選擇的少數幾家投資機構之一。

寧德時代做出這樣的決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TCL和寧德時代在產業上有配套協同的能力，而TCL創投在投資寧德時代之前，甚至已經投資了不少寧德時代的上游公司。

做出寧德時代同樣選擇的企業不在少數，最直接的原因就是「CVC能帶來訂單」。眼下，一些國內的CVC們正集中資源優勢拆解產業鏈、改造上下游、提升產業效率，這一過程，對於像德爾瑪這樣的企業尤其具有吸引力。

不過，德爾瑪的上市也表現出了新的氣象，比如，頭部MCN機構謙尋的介入。

有接近該筆投資的知情人士曾指出，雖然投資人寫的是謙尋控股董事長董海鋒，但這顯然不是一筆財務投資，而是以謙尋賦能為基礎的產業投資。

這樣的解讀不難理解。對於眾多品牌方而言，頭部直播間已經成為它們不可或缺的銷售渠道，拿到直播間資源意味着拿到了訂單，這與騰訊、阿里、華為等企業的產業投資邏輯如出一轍。

另一方面，作為近幾年深刻改變用户購物習慣的消費場景，直播間改變了消費者與品牌方間的關係。通過直播間，主播乃至相關供應鏈團隊，品牌不僅能拿到消費者的實時反饋，而且還能拿到直播間團隊的專業意見，這對於品牌改良產品至關重要，更為關鍵的是，這樣的共創能力，是其他CVC無法比擬的。

在消費品投資領域，一些CVC機構早已嶄露頭角，如元氣森林的挑戰者資本、小米系的順為資本、京東系的啟承資本等，在產業投資特別是消費品投資方面，謙尋CVC（謙喵資本）雖然還不具備很大的名氣，但與這些知名機構相比，也有着自身獨到的優勢。

鉅子生物的上市過程中也有謙尋CVC的助力。曾有接近該筆投資的業內人士透露，鉅子生物不乏各類資本追逐，但最終還是接受了來自謙尋的橄欖枝，原因正是看中了謙尋直播間的銷售能力和其團隊突出的產品共創能力。

來自謙尋的相關人士證實了以上論調。鉅子生物在開發新品過程中，甚至會把樣品送到杭州，由薇婭當面提出改良意見，再由謙尋相關選品和市場團隊提供全方位的產品打磨，這種模式屢試不爽。

無論是謙尋投資鉅子生物，還是董海鋒投資德爾瑪，實際上都是在鞏固直播間和品牌的價值共創基礎，以直播間的流量、選品等資源優勢扶持品牌成長。

值得一提的是，謙尋並不鼓勵「通過燒錢快速佔領市場份額再去獲利」的投融資風氣，在助力品牌成長外，謙尋也致力於促使消費品投資迴歸本質。

有坊間傳言，無論是李佳琦還是辛巴，都已經涉足CVC業務。

由此可見，產業投資的邏輯再次發生了變化。在德爾瑪之后，源自直播間的CVC，可能會在消費品領域颳起新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