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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瑪特闖關全球化:險灘、激流與藍海

2022-07-08 09:15

文 | 財經故事薈

幾天前,人在首爾的中國留學生曲旎,在弘大西橋洞逛街時,看到一排蜿蜒如蛇的長隊,「大概有上百人」。

這些年輕人看似有備而來,不少攜帶了户外摺疊椅。

最初,她一度以為是應援粉絲們在等待明星——后來才發現,他們是爲了搶購潮玩。

95后的韓國女生KB就在其中,她的心儀之物是黑女僕吊卡。到手之后,她在社交媒體上興奮不已,「好累,腰痠背痛,終於搶到了!」

而KB的同圈好友,則炫耀了SPACE MOLLY1000%海綿寶寶的照片,「前十名搶到!」

這是泡泡瑪特開在韓國的第四家門店,也是海外首家旗艦店。

韓國旗艦店的火熱,並非輕取而得——此前,泡泡瑪特的全球化,已經摸索了近5年。

身為泡泡瑪特全球化業務操盤手,韓國人文德一是親歷者。

2018年,在北大MBA同窗、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的多次邀請之下,文德一單槍匹馬入職,拓荒泡泡瑪特的全球化業務。

入職后,整個海外事業部僅他一人,兵馬無着,一切都要從0開始;缺人,也缺錢,前公司年營收過千億元,而泡泡瑪特彼時年營收尚不足兩億,潮玩圈外,知其者也甚為有限。

接下來的考驗,比他預想中還要漫長許多——五年任期中,疫情就佔了三年。

到了今年,隨着海外經濟重回正軌,泡泡瑪特的全球化也開始提速,英國倫敦店、新西蘭奧克蘭店、美國洛杉磯快閃店相繼開業,而位於日本、墨爾本、巴黎、洛杉磯的新門店,也在籌備之中。

王寧的目標是,希望四五年內海外營收達到50%——而2021年,這一比例剛過3%。

儘管航向清晰,藍海遼闊——弗若斯特沙利文預測,全球潮玩2024年規模有望達到448億美元。

但暗礁、險流也無處不在——大到審美文化差異和供應鏈效率成本,小到包裝顏色和印刷字體,一個又一個考驗接踵而至。

此外,整個時尚潮流行業,歐美日韓通常是輸出國,中國市場通常是目標地,比如潮鞋潮服,潮玩會是個例外嗎?一腔孤勇,執意出海「逆向」輸出的泡泡瑪特,能否真正支稜起來?

潮玩無國界,市場大不同

對於如何全球化,泡泡瑪特內部常常提起的兩大標杆是迪士尼和樂高。

迪士尼堪稱IP運營教科書,樂高則用「積木」這套語言,「拿捏」了全球市場——與其説用户為樂高氪金,不如説他們為快樂買單。

在樂高財報中,總部丹麥甚至沒有單列數據的資格,因其營收實在太少——2021年,樂高集團548.44億丹麥克朗的銷售額中,美洲地區佔比為40%,而緊跟其后的亞太地區,貢獻也達到了18%。

儘管樂高的全球化證明了快樂無界,玩心永存,但不同地域消費者有着不同的快樂,道理淺顯易懂,能否落地纔是真正的難關。

而泡泡瑪特不是樂高,也不是迪士尼,必須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中國企業通常青睞於降維打擊,把亞非設為主場,比如在手機行業,小米、OV、榮耀,正在印度貼身肉搏;或者靠廉價血戰——在亞馬遜、在速賣通上,低價的中國製造,讓老外們瘋狂。

但泡泡瑪特的出海地,卻是日韓歐美等發達市場。

泡泡瑪特倫敦門店也是歐洲首店

背后的原因在於,泡泡瑪特所在的潮玩賽道,典型的「鍾愛中玩不中用」,屬於非剛需的精神文化消費升級類商品,要靠充足的國民收入與強勢文化作為支撐。

以國家經濟體量、居民收入、人口特徵、城市化水平等標準,一一篩選之后,文德一認定,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只有十分之一,泡泡瑪特「值得進入」,包含日韓、東南亞和北美地區。

但上述市場的潮玩產業,已相當成熟相對飽和,后來者要與本土玩家、先行巨頭,正面碰撞,勝算在哪里?

相對而言,潮玩是個極度分散的市場——無論在哪個國家,潮玩都未有「一家獨大」的壟斷者,泡泡瑪特身為中國頭部潮玩企業,不乏結構性的差異化機會。

比如在歐美日本,主流潮玩手辦大多為男性設計——在日本,七成用户為男性,而在美國,男性用户更是高達九成。

如今形勢變了,過去鍾愛芭比娃娃的歐美女性,也開始轉而對潮玩萌發了興趣。

這種風潮之下,靠着芭比娃娃,多年雄踞「一哥」的美國玩具巨頭美泰,營收從2013開始持續萎縮,五年間減少了三成。爲了挽回頹勢,美泰不得不求助於迪士尼的授權,將於2023年開始銷售艾莎公主等新迪士尼玩具。

泡泡瑪特則可以針對歐美、日本等女性潮玩市場的空白機會進行佈局,如今,在日本,泡泡瑪特的七成用户,已是女性。

而在出海時機上,同樣着急不得。

2017年,泡泡瑪特MOLLY「一枝獨秀」,營收貢獻佔比近9成,想靠一個IP打遍全球概率很低。

到了2022年,泡泡瑪特的「子彈」密集發射向全球,是因為其具備了複製「MOLLY」的能力——2021年,泡泡瑪特七個IP營收過億,其中,MOLLY的營收貢獻佔比,下降至15.7%。

多元自有IP支撐差異化打法,再靠成熟的全球化IP如迪士尼、哈利波特等敲開大門,纔是可行之道。

出海三步曲:萌芽、試水、衝刺

王寧心思縝密,習慣走一步看十步。這也表現在泡泡瑪特的出海之路上——小步快跑,階梯前行。

從2018年至今,泡泡瑪特全球化步步為營,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從2018年到2019年,是萌芽期,其標誌是,泡泡瑪特全球化的關鍵人物文德一正式登場。

泡泡瑪特堅定出海的底氣,最初源於參展時的人氣。

國際市場營銷負責人JOJO還記得,她帶隊去日本參加Wonder Festival手辦展(以下簡稱WF)時,一度非常忐忑。

作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 手辦 展,WF展上90%以上的觀眾是男性。

「我們擔心搭完展位后,冷冷清清,一個人沒有」,結果她發現自己多慮了,那天大約六七成的銷售額由男性貢獻。

儘管如此,在2018年啟動出海后,泡泡瑪特還是沿用了穩紮穩打的路線。

此前,已有一批中國潮玩品牌出海,主要採用經銷商批發分銷、海外代理的方式,以及借道亞馬遜、速賣通、蝦皮等跨境平臺。

泡泡瑪特最初也是如此——但這種小打小鬧,於泡泡瑪特的營收貢獻,僅有「九牛一毛」,從2017年到2019年,海外收入分別為66萬,436萬,2689萬,2018年的貢獻佔比較低。

2020年—2021年,則是泡泡瑪特全球化的試水期。

這一階段的典型特徵是從「To B」向「To C 」變道,從產品出海向品牌出海升級,出海事業部也升級為公司獨立BU,開始佈局線上線下全渠道。

所謂To B 是指,早期,泡泡瑪特和本地渠道商合作,快速試探當地市場冷暖。當探明虛實后,泡泡瑪特會挑選合適的市場,線下開設直營店、快閃店、機器人商店,在線上開設獨立站等模式,直接面對終端市場。

基於這一策略,2021年,儘管海外批發收入同比增長85.2%,但海外零售業務增長更快,因此,海外批發營收佔比減少到了60%之下。而泡泡瑪特出海業務對總營收的貢獻也在逐步提升。

直面消費者的DTC模式上位之后,泡泡瑪特開始加速在海外設立子公司。子公司的設立,意味着本地化團隊的權重提升——整個組織架構,是由總部支持海外團隊搭建,更多權限下放到當地。

疫情之后,身在國內的海外事業部人員很難再出國,但在過去兩年內,依靠本地團隊,其海外機器人商店、直營門店的開店速度,反而在大大加快。

隨着海外營收貢獻水漲船高,在內部,海外部門的組織權重也在提升。

2021年6月,海外事業中心升級為泡泡瑪特國際,文德一則升任泡泡瑪特副總裁、國際業務總裁,管理着近三百名員工。

截止到2021年底,泡泡瑪特已經進入了全球23個國家和地區。

2022年-2025年,是泡泡瑪特全球化衝刺期。一旦衝刺順利,未來三五年,泡泡瑪特海外營收規模有望持續高速增長。

根據計劃,泡泡瑪特今年將把海外門店數量擴展到日本、澳大利亞、美國、法國等地,營收有望達到去年的2-3倍——於泡泡瑪特而言,線下還是海外業務增長的大頭,佔比八成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英國、韓國、新加坡、日本等國家,於泡泡瑪特而言,不僅貢獻營收,還承擔着「燈塔」的角色。

以泡泡瑪特頗為看重的韓國為例,2020年9月,泡泡瑪特的海外第一家直營門店開在這里,今年7月2日,泡泡瑪特海外首家旗艦店也在此落地,目前,韓國也是門店數量最多的海外市場。藉助韓國的潮流文化影響力,拿下韓國,就有機會借道攻下整個亞洲市場。

美國也是如此——根據 License Global 報告,2021 年度全球十大頂級 IP 授權商中,美國公司佔比高達 80%,美國堪稱全球潮流文化的「高地」。

因此,即便美國市場易守難攻,但只要打入美國市場,就相當於拿到了全球化的頭等艙機票,所以,泡泡瑪特纔對美國市場勢在必得。

假如出海順利,全球市場有望「再造」泡泡瑪特。

全球化藍海,待闖三道關

泡泡瑪特要在全球複製潮玩風潮,還需要闖過層層關卡。

首先,在品牌力上,初探海外的泡泡瑪特,需要假以時日去強化。

當然,也並非沒有捷徑可取。比如,拿下全球知名IP授權。

目前,在泡泡瑪特的海外IP庫中,已有迪士尼、環球、華納、三麗鷗、NBA等眾多「CP」。其中,2021年,泡泡瑪特推出了首個漫威系列潮玩,表現不俗。而在美國快閃店中,哈利波特、漫威經典款等系列手辦,也是暢銷款。

不止泡泡瑪特,就連樂高的全球化,也離不開全球知名IP的助力——2021年,樂高全球最暢銷的五個系列產品中,LEGO Harry Potter、LEGO Star Wars均躋身其中。

樂高哈利波特聯名款是年度暢銷品

儘管授權IP可以快速混個「臉熟」,但自有IP纔是真正的護城河。

泡泡瑪特的策略是,搭建線上社區,聚攏用户等,讓海外用户儘快熟悉相對臉生的自有IP。今年,泡泡瑪特在美國上線了第一版海外APP,以及通過Facebook、Tiktok等,聚攏目標用户。

不僅於此,泡泡瑪特也在本地孵化新IP。比如在韓國,在美國等地,泡泡瑪特都陸續簽約了不少原創設計師。

此外,像樂高一樣,從玩具延伸到內容,泡泡瑪特也與韓國知名製作集團Studio Dragon建立了合作關係,后期不排除自有IP的內容合作。

目前來看,上述舉措已見成效——早期,泡泡瑪特的歐美海外門店,都以海外華人為主,現在,線下渠道約六成顧客,都是非亞裔人士。

其次,如何應對文化差異,是急不得的慢活兒,必須俯身傾聽觀測。

前三年,由於對於當地市場瞭解不夠,泡泡瑪特沒少試錯。

泡泡瑪特曾計劃在西班牙上線鬥牛士玩偶。但一位西班牙籍同事及時提醒,在當地,鬥牛士的寓意並不好,類似於兇殘的殺手。

此外,在中國備受追捧、帶來驚喜的盲盒、福袋等玩法,未必可以簡單複製到歐美。習慣「確定性」的歐美用户,接受起來尚需培訓。

早期,泡泡瑪特一盤貨打全球,發現歐美客户退貨特別多——他們購買下一整套產品,然后留下看中的手辦,把其他產品全部退貨。

吸取上述教訓,爲了呼應本地化,泡泡瑪特嘗試打造了一系列的本地限量款,比如,在日本,推出了招財貓手辦,在加拿大,則有楓葉款手辦;

而針對一些自有IP,也會做一些本地化改良,比如,歐美用户對於太擬人的MOLLY不太喜歡,但對於宇航員版MOLLY的接受度大大提升,因為他們喜愛職業版手辦;

在歐洲,玩家們會對Tycoco系列搖頭,后者的骷髏頭讓他們害怕;但在墨西哥,Tycoco系列就能贏得普遍「「哇塞」,骷髏頭文化在墨西哥深入人心,流行已有千年之久。

類似的本地化也體現在門店裝修細節上——比如韓國旗艦店的店招是黑底白字,而不是國內常見的明黃色,因為黑色是韓國人接受度最高的顏色,韓國的春聯也是白紙黑字,而非熱鬧的紅色。

其三,供應鏈挑戰。在品牌全球化的出海路徑上,渠道、營銷通常先行,供應鏈的全球化卻是終極高地。

以樂高為例,其在全球三個大洲開設了5家工廠。疫情之下,全球產能短缺、大部分供應鏈中斷,但得益於分佈在主要市場周圍的全球化工廠,樂高得以縮短供應鏈,減少運輸成本,扛過了疫情的挑戰。

2021年,疫情之下,樂高營收和淨利潤雙雙大漲,同比分別增長了27%和32%。

當然,由於泡泡瑪特的全球化之旅纔剛剛開場,尚未在全球化搭建生產基地。疫情期間,泡泡瑪特的全球供應,不免遭受波及。比如,運輸困難導致周期拖長,運費也上漲了兩三倍等。

目前,泡泡瑪特的應對之策是,先設立海外倉、保税倉等作為過渡。而未來等到泡泡瑪特海外業務壯大,或許會像樂高一樣,在全球建立工廠。

泡泡瑪特花了快10年,纔在國內坐穩了江山,剛剛出港的全球化,同樣是一場持久戰。

但王寧,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創業好比要去攻擊一座城。如果你們對我説,先用300門大炮轟一遍,然后左右兩側各100架飛機,這個誰都會。創業就是三五團體、兩杆槍,然后把事情做起來」。

儘管比起來樂高、迪士尼等巨頭,泡泡瑪特的身量還不夠強壯,但其價值也恰恰在於,泡泡瑪特不是樂高,也不是迪士尼,它要構建自己的規則和生態,才能打下自己的全球化城池。

(曲旎、KB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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