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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国资一笔8亿投资赚1000亿:其他国企为什么学不会?

2025-10-10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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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地产基金百人会)

8亿,换1000亿。

这笔买卖,成都国资等了十年。

2016年1月,成都高投、成都产投两家国资平台向一家连产品都没做出来的芯片公司投资8.13亿元。

十年后,这笔投资回报倍数达到125倍。截至2025年9月底,海光信息(股票代码:688041)市值近6000亿元,成都国资仍持有17%股份,市值约998亿元。

但对很多国企来说,这更像是一个遥远的神话。

全国国资系统企业资产总额超过300万亿元,理论上最适合做长期投资,而且国家也多次发文件,要求培养长期资本。

但现实是,大部分国企在股权投资领域要么不敢投,要么投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成都国资凭什么敢投?其他国企能不能复制这个模式?

目 录

一、海光信息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

二、成都国资凭什么敢投?

三、合肥模式:以投促引的另一个成功案例

四、成都这次的成功,是眼光还是运气?

五、武汉、南京、淮安的芯片股权投资失败案例

六、其他国企的两大困境:不敢投、投不好

七、为什么会这样?体制机制的根本矛盾

八、复制难度: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

九、其他国企怎么办?

01

海光信息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

要理解成都这笔投资的价值,得先了解一下海光信息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以及它所处的行业有多难。

海光信息成立于2014年10月,注册资本6亿元,由天津海泰控股集团发起设立。公司的核心使命只有一个:做出中国自己的高性能CPU。这听起来像是个宏大的梦想,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更像是一场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CPU是信息产业的"皇冠上的明珠",技术壁垒极高。全球市场被Intel和AMD两家美国公司牢牢把持,合计市场份额超过95%。Intel的x86架构和AMD的x86-64架构,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态系统:操作系统、应用软件、硬件外设,全都围绕这两家的标准构建。国产CPU想要突围,不只是技术问题,更是生态问题。

中国在这个领域曾经尝试过多次,但因为生态不兼容或性能不足,国产CPU在服务器市场的份额几乎为零。

海光信息的突破口,是找到了一条不同的路:与AMD合作,通过技术授权的方式获得x86架构的使用权。2016年,海光与AMD签署技术授权协议,获得了基于Zen架构的芯片设计技术。这个路线的好处是,可以直接兼容x86生态,不用从零开始培育应用环境;但代价是,技术受制于人,而且授权费用高昂。

即便如此,这条路也不好走。海光要做出能和Intel、AMD竞争的产品,需要的不只是技术,还有资金、市场、时间。

2016年1月,当海光信息启动第一代产品"海光一号"的设计时,公司账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项目可能随时中断。更大的压力来自市场:Intel当时刚发布第六代酷睿处理器,AMD也在准备基于Zen架构的锐龙系列,技术迭代速度极快。国产CPU如果不能尽快追上,差距会越拉越大。

这就是成都国资2016年1月面对的投资标的:技术壁垒极高、市场前景不明、产品还没做出来、资金即将耗尽。

按照传统的投资逻辑,这是一个高风险、低确定性的项目,应该审慎评估、暂缓投资。

但成都国资还是投了。

02

成都国资凭什么敢投?

风险这么大,按照正常对国企的理解,应该不会投,那么为什么成都国资敢在2016年投资海光信息呢?

这里面有三个核心:

第一,以投资促进招商引资的方法

成都国资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财务投资,而是以投促引,通过投资引入重大项目,带动产业链发展。这个定位,给了它更大的操作空间。

2015年左右,成都开始布局集成电路产业,寻找国产替代项目。海光信息当时正在做国产CPU,符合成都的产业规划。市委、市政府认为"这是个大机遇",拍板投资。

投资之后,海光信息的两家核心子公司,海光集成、海光微电子,很快就落地成都高新区。2025年上半年,海光集成一家就实现营收47.6亿元,占海光信息全部营收的9成,成为成都乃至四川省集成电路设计产业的龙头企业。

这就是产业逻辑和财务逻辑的区别。

纯财务投资,看的是IRR(内部收益率)、回报倍数;产业投资,看的是链主企业能带来多大的产业集群效应。前者算的是一笔账,后者算的是一盘棋。

再看退出策略。成都国资不是死拿着不放,而是分批退出:2018年、2019年两次转让,先把本金收回来,降低风险敞口。

剩下的股份,就是纯粹的浮盈,可以拿得更从容。这种操作,既保证了资产安全(保值要求),又获得了超额回报(增值目标),还带动了产业发展。

第二,海光信息的强大的股东背景

成都国资敢投,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海光信息的股东结构本身就具备很强的实力和背书。

2016年1月成都国资投资时,海光信息的股东背景是这样的:

中科曙光(中科院背景)成为控股股东。中科曙光背后是中科院计算技术研究所——这是中国计算机科学研究的国家队。计算所成立于1956年,是中国第一台通用数字电子计算机的诞生地,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技术实力和人才储备,在国内首屈一指。更关键的是,计算所有成功孵化科技企业的基因:寒武纪(AI芯片独角兽,2020年科创板上市)、龙芯中科(国产CPU代表企业)、曙光信息(高性能计算龙头)都出自计算所体系。这种"技术研发+产业孵化"的双重能力,意味着海光不只是拿到了技术授权,更是站在了中国计算机科学最深厚的技术土壤上。

2016年2月,海光又与AMD成立合资子公司,获得x86架构授权,解决了技术瓶颈和生态兼容问题。AMD的Zen架构当时正处于研发后期,这个时间点的合作,让海光能够基于较新的架构进行开发,而不是拿到一个即将过时的技术。

再加上天津海泰(天津国资,产业资源)、员工持股平台(利益绑定机制)等。这样的股东结构,等于把技术(中科院计算所)、市场(中科曙光的渠道)、资金(多方国资)、生态(AMD授权)全都配齐了,给了成都国资足够的信心。

第三,决策层想作为、敢作为的勇气

有了以投促引的定位和海光的股东背景,最终让这笔投资落地的,还是当时决策层的想作为、敢作为。

2016年初,成都市委、市政府面对海光信息这个项目,内部也有不同声音。但最终,决策层还是拍板了。背后的逻辑是:

成都要在集成电路产业上有所作为,就必须抓住关键机会。海光信息虽然风险高,但如果成功了,带来的不只是一家企业,而是整个产业链!

这种决策勇气,在当时的环境下并不多见。

2016年正是国企改革深化期,各地都在强调防风险、守底线。投资一个产品都没做出来的芯片公司,按照很多地方的风控标准,根本过不了审批。但成都的决策者选择了看长远、冒风险。

投资之后,决策层的支持也没有停。海光的两家子公司落地成都高新区,当地政府协调各种资源:

孵化空间、银行授信、人才引进、政策优惠,能给的都给了。

2018年海光一号量产后,成都又帮助推动产品进入政府采购和国企市场,解决了早期市场培育的难题。

这种持续的支持,在很多地方是做不到的。原因很简单:

领导换届!

前任投的项目,后任不一定认可;前任的规划,后任不一定延续。但成都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了连贯性,从2016年投资到2022年上市,历经多任领导,对海光的支持没有断过。

03

合肥模式:以投促引的另一个成功案例

成都的故事在国内有没有其他城市成功过的?有的。谁?

合肥!

合肥国资在产业投资领域的打法,和成都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激进。从京东方到蔚来汽车,从长鑫存储到晶合集成,合肥用一个个大手笔投资,把自己从一个内陆省会,变成了中国最会投资的城市。

先看最经典的案例:蔚来汽车。

2020年,蔚来汽车陷入资金困境,濒临破产。当时很多人不看好新能源汽车,认为这是"烧钱的无底洞"。但合肥国资在这个时候出手了:70亿元战略投资蔚来中国,帮蔚来渡过生死关。

一年后,蔚来股价大涨,合肥国资通过三次回购,回收105亿元,净赚35亿。更重要的是,蔚来中国总部落户合肥,带来超120家汽车供应链企业。合肥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从此成型。

这笔投资的逻辑和成都投海光一模一样:不是为了短期财务回报,而是为了引入产业龙头,带动整个产业集群。

再往前看,合肥投京东方的故事更早。

2008年金融危机,合肥30亿投资京东方第6代液晶面板生产线。之后持续引入8.5代线、10.5代线,合肥成为"世界显示之都",新型显示产业集群产值超过千亿。康宁玻璃、住友化学、三利谱等上下游企业纷纷落户。30亿撬动120亿产业链。

看看合肥的其他案例,会发现这不是偶然,而是一套成熟的打法。

合肥还投了长鑫存储(中国大陆唯一量产DRAM企业,估值近千亿)、晶合集成(科创板上市,市值近400亿)、维信诺OLED(投资超400亿)等项目。这些项目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长期战略视野 + 阶段性退出机制 + 产业协同效应!

合肥的GDP,从2008年的1994亿元增长到2022年的超1.2万亿元,增长了6倍。"芯屏汽合"(芯片、显示屏、汽车、人工智能)产业集群功不可没。这四大产业,都是合肥通过"以投促引"策略一个个引进、培育起来的。

04

成都这次的成功,是眼光还是运气?

说到这儿,必须诚实地问一个问题:成都国资这笔投资的成功,到底有多少是眼光,多少是运气?

2016年成都投资海光信息的时候,国产CPU市场还是一片荒地。Intel和AMD占据全球服务器市场97%以上的份额,国产CPU在政府采购中主要以测试验证为主,规模很小。那时候虽然国家通过"核高基"专项、大基金等支持国产芯片,但市场环境远没有今天这么好。

转折点在2018年。

2018年4月,美国商务部宣布禁止美国企业向中兴通讯出售元器件,为期7年。这一禁令让中兴几乎停摆,也让整个中国科技界意识到:核心技术不能受制于人。

2019年5月,华为被列入实体清单,禁止采购美国技术和芯片。此后,中美科技脱钩加速,国产替代从"可选项"变成了必选项。

这种政策环境的变化,对海光信息来说是巨大的利好。信创工程(信息技术应用创新)在全国推开,政府采购直接指定使用国产CPU,金融、通信等关键行业强制推行国产化替代。原本需要慢慢培育的市场,一下子被政策推到了海光面前。

数据很能说明问题。2018年海光一号量产时,海光的服务器CPU市场份额只有3.75%。到了2020-2022年,海光业绩爆发式增长,营收从10亿级跃升到50亿级。这种增速,在正常的市场环境下几乎不可能实现。

如果没有贸易战,海光信息会怎么样?

很可能是另一种增长曲线:基于AMD授权的技术和与x86生态的兼容性,海光会沿着稳健的路径发展,靠政府项目和特定行业需求慢慢积累市场。或许十年后也能上市,也能给成都带来不错的回报,但绝不会是125倍这种爆发式的回报。

贸易战带来的紧迫性和大规模政策支持,把海光的增长曲线整整抬高了一个量级。这是2016年成都决策时无法预见的"时代红利"。

当然,我们也不能说成都的成功只是运气。

第一,成都看到了国产替代的长期趋势。虽然2016年时市场环境还不成熟,但成都判断:"中国早晚要有自己的CPU产业"。这种战略眼光,让成都在正确的赛道上提前布局。

第二,成都选对了公司。海光有中科院计算所的技术背景,有AMD的授权,有中科曙光的市场渠道,股东结构扎实。即便没有贸易战,海光也有能力做出有竞争力的产品,只是增速会慢一些。如果成都投的是那些空壳公司、骗子项目,再大的政策红利也救不活。

第三,成都提供了持续的支持。2018年海光一号量产后,成都帮助推动产品进入政府采购和国企市场,解决了早期市场培育的难题。这种投后赋能,放大了政策红利的效果。

所以,如果要给这笔投资的成功做个分析,大概是这样:

40%眼光 + 60%运气!

这个比例,其实很符合产业投资的规律。长期来看,大的产业趋势往往受宏观环境、政策变化、技术突破等外部因素驱动。

投资者能做的,是判断方向、选对标的、持续支持,然后等待时代的浪潮把企业推起来。

产业投资不是赌博,不是押中一个项目就能复制奇迹。它需要的是对产业趋势的深刻理解,对投资标的的专业筛选,以及长达十年的持续支持。

至于最终回报是10倍还是100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时代给不给这个机会。

05

武汉、南京、淮安的芯片股权投资失败案例

成都用8个亿,挣了1000个亿,看着很成功,那么是不是所有的城市投资都成功了,有没有失败的呢?

其实失败挺多的,特别是股权投资这类项目。我们拿几个城市投资芯片失败的案例说一说:

2015-2017年,芯片产业正在风口上,不少地方政府都砸钱进来,但绝大多数都打了水漂。

先看武汉弘芯

2017年11月成立,号称投资1280亿元,武汉市政府实际投入153亿元。项目声势浩大,甚至从荷兰ASML买来了价值近6亿元的光刻机。

但到了2020年,项目烂尾,这台光刻机被抵押套现5.8亿元。问题出在哪儿?运营方北京光量蓝图是个空壳公司,拿到政府投资后根本没有实际运营能力,纯粹是骗钱。

再看南京德科码

2015年12月成立,号称投资30亿美元,南京市政府投了近4亿元人民币。项目负责人李睿为打着海外背景旗号,芯片设计依赖日本东芝团队,耗费3.5亿元养着这个团队,却始终推不出有竞争力的产品。最后变成"三欠公司":欠薪、欠款、欠税。

淮安德淮半导体更惨

2016年1月成立,计划投资450亿元,淮安市政府投了46亿元——相当于这个城市两年的全部财政收入。

但管理层承诺的10亿元只到位4100万元。项目烂尾后,抵押物起拍价仅16.66亿元,政府血本无归。调查发现,项目里有官员权钱交易,甚至高管年夜饭一次就花200多万。

这些项目都发生在2015-2017年,和成都投海光几乎同一时间。投资规模都不小,声势都很大,但为什么成都成功了,它们全失败了?

我们通过以图形的形式对比一下,差异就清楚了。

这些失败案例,损失的不只是几十亿、上百亿资金,更严重的是透支了地方政府的信用和投资能力。

淮安投了两年财政收入,血本无归之后,还敢再投吗?武汉弘芯烂尾之后,武汉再推产业项目,谁还信?

06

其他国企的两大困境:不敢投、投不好

同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为什么成都国资敢投,很多其他国企不敢呢?

先看一组数据:

中央企业董事长平均任期只有3.25年。三年多的时间里,要完成任期考核、年度考核,还要对资产保值增值负责。投一个十年才见效的项目?等到项目成功,人早就换了好几茬。

有人也统计过中国的市长,平均在位3年。

更现实的困境是:

投资成功,功劳是企业的;投资失败,板子打在个人身上。资产流失、决策失误、渎职——这些词随便哪一个,都够喝一壶的。

所以很多国企的投资逻辑变成了:能不投就不投,要投就投确定性高的,最好当年就能见效益。海光信息这种产品都没出来的项目?光是立项报告就过不了内部审批。

对比成都国资的操作:

2016年投的时候,海光一号CPU还在设计阶段,产品能不能做出来都是未知数。这种不确定性,在很多国企的风控体系里,早就被打上了"高风险、不可投"的标签。

但恰恰是这种不确定性,才带来了超额回报。市场规律就是这样:风险和收益永远成正比。想要10倍、100倍的回报,就得承担相应的不确定性。只想要确定性,那就只能获得市场平均回报,甚至更低。

不敢投只是第一个困境。更尴尬的是,即便鼓起勇气投了,很多时候也投不好。

先看投资决策环节。

很多国企缺乏专业判断能力,不知道该投什么、怎么投。什么热投什么、其他城市投什么,自己就投什么,成了很多城市的投资方法。什么光伏啊、新能源啊、医药啊、机器人啊、、、、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投资决策往往不是基于专业判断,而是看风口、看热度、看关系。某个行业火了,领导说我们也要布局;某个企业家关系硬,董事长说这个项目可以投;某个赛道政策支持,上级要求要完成招商引资任务。

至于技术路线对不对、团队靠不靠谱、估值合不合理,反而成了次要问题。

再看投后管理。

很多国企投完就不管了,既不能给企业提供资源,也不能帮助企业成长,纯粹当财务投资者。

但又不像专业VC那样,有完整的投后服务体系、能帮企业对接市场、引入人才、优化治理。

结果就是:钱给了,价值没创造出来。

还有一种极端是管得太多。

有些国企习惯性地用管国企的方式管创业公司,党建、审批、汇报层层加码,直接把企业的手脚绑住了。

成都的做法恰恰相反:投资之后,提供的是产业资源、政策支持、市场对接,而不是行政管控。海光需要孵化空间,政府协调;需要银行授信,政府牵线;需要市场,政府帮助推动进入政府采购和国企市场。这种赋能而不管控的投后管理,才是产业投资的正确方式。

最后是退出环节。

有些国企该退的时候不退,错过最佳窗口。项目上市了,股价涨到高点,但因为内部流程复杂、决策周期长,等审批下来股价已经跌了一半。

还有些国企不该退的时候乱退,为了完成年度考核指标,刚融资就急着退出,放弃了长期收益。

成都的退出策略很清晰:

2018年、2019年两次转让,先把本金收回来,锁定安全边际;剩下的股份长期持有,享受IPO后的超额收益。这种分批退出、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既符合考核要求,又不错失长期回报。

归根结底,投不好的本质是:

用管垄断业务的方式,管不好股权投资!

不懂赛道,就容易跟风;不懂估值,就容易当接盘侠;不懂投后,就创造不了价值;不懂退出,就守不住收益。

07

为什么会这样?体制机制的根本矛盾

归根结底,投不好的本质是:没有用股权投资的专业逻辑来做股权投资。要理解这一点:

先知道市场化业务股权投资和传统国企垄断业务的根本区别!

很多国企习惯的是什么业务?垄断业务或准垄断业务。电力、通信、石油、烟草、、、这些业务有几个共同特征:

现金流稳定可预测,风险可控,投入产出比清晰,竞争压力小。这种业务特性,培养出了一套管理逻辑:求稳、求确定性、零容忍失败。

但股权投资呢?完全是另一套游戏规则。

第一,高度不确定性。投一个早期项目,产品能不能做出来、市场认不认、技术路线对不对,全是未知数。

第二,失败是常态。VC行业有个一九定律:90%的项目可能失败或平庸,10%的项目创造绝大部分回报,甚至比这还极端。

第三,收益极度不均衡。成都投海光8亿,浮盈1000亿,这是125倍回报。这种回报曲线,在垄断业务里根本不存在。

第四,时间周期长。从投资到退出,5-10年是常态,远超国企的任期考核周期。

所以,用管垄断业务的方式管股权投资,必然会出问题:

要求每笔都挣钱,那就只能投成熟期项目,错过早期高成长机会;要求当年见效,那就只能投Pre-IPO,回报空间有限;要求零失败,那就只能不投;要求充分论证,窗口期早就过了。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国企有钱、有资源,但在股权投资领域做不出成绩。不是钱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是用错了管理逻辑。

这些问题,最终都指向更深层的体制机制问题。具体来说,有三个:

第一个,考核周期和投资周期的错配。

年度考核看的是利润总额、EVA(经济增加值),任期考核也不过三五年。但产业投资呢?海光信息2016年拿钱,2018年才出第一代产品,2022年才上市。这个时间跨度,和国企的考核周期完全对不上。

第二个,保值第一、增值第二的导向。

国资委考核体系里,国有资本保值增值率是核心指标,听起来没毛病,但实际操作中,保值往往排在增值前面。

广东2024年才首创取消保值增值作为主要考核指标,但全国大部分地方,还是把资产安全放在第一位。这种导向下,创新投资的高风险、长周期特性,天然就和考核要求相冲突。

第三个,问责机制严厉但容错机制缺失。

投资失败了怎么办?是市场风险还是决策失误?是尽职尽责还是渎职?这些界限在实际操作中很难划清。

无锡有个案例,试点容亏率制度,种子基金最高容亏50%。但这是极少数。大部分地方,投资失败就要追责,管理者只能选择保守策略:不做不错。

这三重束缚叠加起来,形成了一个悖论:

国企有钱、有资源、有政策支持,但恰恰在最需要长期资本的产业投资领域,投不出去、不敢投、不会投。

08

复制难度: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

说到这儿,很多人会问:成都、合肥的模式既然这么成功,为什么其他国企不复制?

答案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看看下面的条件,哪个是你能够复制的?

第一个难复制的,是城市的财力

成都投海光8亿,看起来不算大。但要知道,这是2016年的8亿,而且投的是一个产品都没出来的早期项目。如果算上后续的持续支持(孵化空间、银行授信、政策优惠),实际投入远不止8亿。

合肥更激进。投蔚来70亿,投京东方30亿(后续持续加码),投长鑫存储上百亿。这种投资规模,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这个财力。

2023年,合肥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是770亿元,70亿投蔚来相当于一年财政收入的9%。成都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是1800亿元,8亿投海光占比不到0.5%。但对很多中小城市来说,拿出几十亿投一个不确定的项目,财政根本承受不了。

更关键的是,这种投资不是一次性的。海光从2016年投资到2022年上市,中间六年需要持续支持。蔚来从2020年投资到现在,合肥还在持续投入产业链配套。这种长期投入,对财政的持续性要求很高。

现在很多城市,地方债务压力非常大,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拿来做投资。

第二个难复制的,是产业基础

成都为什么敢投海光?因为成都有电子信息产业基础。Intel、京东方、富士康都在成都有布局,产业链相对完整。海光的子公司落地成都后,能找到配套企业、招到技术人才、对接下游客户。

合肥为什么能吸引蔚来?因为合肥已经有了京东方、长鑫存储、晶合集成,"芯屏汽合"产业集群初步成型。蔚来来了之后,120家供应链企业跟着来,产业协同效应明显。

但如果一个没有产业基础的城市,突然砸钱投一个芯片公司或新能源汽车公司,会怎么样?

企业落地后,找不到配套企业,招不到技术人才,对接不了下游客户,最后很可能变成孤岛项目,无法形成产业集群效应。

第三个难复制的,是决策者的个人胆量

成都投海光、合肥投蔚来,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决策者敢赌、敢担责、有长期主义。

成都产投内部人士说: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反正都是为了产业崛起。以后有点啥子,大家一起背嘛。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不是每个决策者都有的。

合肥也一样。2020年投蔚来70亿的时候,很多人觉得新能源汽车是"烧钱黑洞",但合肥还是投了。这种在不确定性中下重注的勇气,需要决策者既有战略眼光,又敢承担政治风险。

但现实是,大部分国企的决策者,首先想的是不出事。任期只有三五年,投资要十年才见效,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资产流失、决策失误、渎职,这些词哪一个都是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在这种激励机制下,保守是理性选择,冒险是不理性的。

第四个难复制的,是政策的连贯性

成都投海光,从2016年投资到2022年上市,历经多任领导,但对海光的支持没有断过。这种政策连贯性,在很多地方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领导换届。前任的项目,后任不一定认可;前任的规划,后任不一定延续。尤其是那些周期长、见效慢、风险高的项目,很容易在换届时被叫停。

更现实的问题是:如果项目失败了,责任怎么算?是前任的决策失误,还是后任的管理不善?这种责任界定的模糊性,让很多后任领导宁愿把前任的项目砍掉,也不愿接着往里投钱。

成都和合肥能做到政策连贯性,背后是上级政府的持续支持和容错文化。四川省委、省政府把集成电路产业作为全省战略,给了成都足够的操作空间。安徽省委、省政府对合肥的产业投资也高度支持,形成了省市联动的机制。

但这种上下联动、政策连贯的环境,不是所有地方都有。

第五个难复制的,是容错文化

成都、合肥敢投,背后有一个隐性支撑:

容错文化!

合肥的逻辑很清楚:"投十个项目,成功两三个就够了。这种容忍失败的心态,给了投资团队敢冒险的空间。

成都也类似,以后有点啥子,大家一起背嘛,这种集体担责的机制,降低了个人风险。

但大部分地方呢?不做不错是主流文化。投资失败了,板子打在个人身上;投资成功了,功劳是集体的。在这种激励机制下,管理者的理性选择就是不投或少投。

无锡试点容亏率制度,种子基金最高容亏50%,是个好尝试。广东2024年取消保值增值作为主要考核指标,也是个信号。但这些探索还是少数,全国大部分地方,还是把资产安全放在第一位。

没有容错机制,就不会有冒险精神;没有冒险精神,就不会有超额回报。

所以,其他国企能不能复制成都、合肥?答案是:模式可以学,但条件很难复制。

09

其他国企怎么办?

说实话,大部分国企复制不了成都、合肥。

前面列的哪些条件,每一个都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没有省市一把手的支持,建立不了容错机制;没有产业基础,以投促引只会变成孤岛项目;没有决策者的长期主义,任何改革都是空谈。

这些问题的根子,在体制机制。

真正的突破,需要的是考核体系改革、容错机制建设、任期制度调整——这些都不是一家国企、一个地方能单独推动的。

但是,我们也不能选择躺平不是,只要干,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只不过机会大小而已嘛。

大的做不了,那我们就在自己的条件范围内尝试做小的:

第一,从小额、短周期项目开始试错。

不要一上来就想投"下一个海光",先投几千万、一两亿,找那些已经有收入、两三年内能上市的Pre-IPO项目。

虽然回报空间有限,但至少能积累经验、培养团队,还能在考核周期内看到效果。等有了成功案例,再逐步尝试更早期的项目。

第二,严格尽职调查,至少避开武汉弘芯式的坑。

成都能赚125倍,很多国企做不到。但至少可以做到不被骗。武汉弘芯、南京德科码、淮安德淮,这些失败案例的共同特征都很明显:

空壳公司、技术路线不清晰、股东背景可疑。

第三,借助专业机构,弥补能力短板。

既然内部缺乏专业判断能力,那就找专业的GP(普通合伙人)合作,跟投他们筛选出来的项目。

或者干脆做LP(有限合伙人),把钱交给专业基金管理,自己不做决策。虽然收益会打折扣,但至少比盲目跟风、看关系投资要好。

第四,联合投资,分散风险、共担责任。

单独投风险太大,那就拉上其他国企一起投。项目成功了,收益大家分;项目失败了,责任也是大家的。

这种抱团取暖的方式,虽然不如成都、合肥那样独享收益,但在问责机制严厉的环境下,至少能降低个人风险。

第五,设计好退出节点,先保本再求增值。

学成都的分批退出策略:第一轮融资后退一部分,把本金收回来;剩下的份额长期持有,搏IPO的超额收益。这种操作既符合"保值第一"的考核要求,又不完全错失长期回报。

这些方法其实都很现实,它们肯定不会让你复制成都、合肥的奇迹,但至少能让你在现有条件下,做得比不敢投、投不好稍微好一点。

国企做股权投资,最大的障碍不是钱,不是人,是体制机制和认知。

在中国的体制下,长期主义是可以成功的,产业投资是可以做好的。剩下的,就看有多少地方愿意承担风险、有多少决策者敢为产业崛起赌一把了。

风险及免责提示:以上内容仅代表作者的个人立场和观点,不代表华盛的任何立场,华盛亦无法证实上述内容的真实性、准确性和原创性。投资者在做出任何投资决定前,应结合自身情况,考虑投资产品的风险。必要时,请咨询专业投资顾问的意见。华盛不提供任何投资建议,对此亦不做任何承诺和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