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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4 00:00
近期,《水舞间》在新濠集团主席兼行政总裁何猷龙携手众人打拼下,确定焕新重启。
2月27日,在澳门新濠天地的摩珀斯40层的泳池旁,一座特别为《水舞间》新闻发布会而搭建的小型圆顶场地伫立于此,场内看台座无虚席,后排是百余位中外媒体的代表焦灼等待着。前排则端坐着一众澳门政商名流,唯独空了最中间的位置。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场地入口聚集的人群中开出一条路,何猷龙在全场瞩目下快速步行入场,坐在了最后一个空位上。他身着利落的灰蓝色西装,系上一条墨蓝色的领带,有意配合今日的主题。正对着他的,是弧形巨幕上的《水舞间》标志,而大片海底背景的靛蓝光线照亮了看台上每一位专注的脸孔。
众人都在期待着这一时刻,何猷龙与《水舞间》导演佩帕里尼(Giuliano Peparini)一齐点亮了舞台中央的宝剑王座,象征着巨作《水舞间》在今年五月的回归。这场水上汇演自2010年开演以来,已经成为游客到访澳门必看的驻场表演。新濠集团再次投入资金,招募来自全球近三百位表演者与幕后人员来到重新打造的《水舞间》,售票通道已经于3月10日开启。
何猷龙与朱利亚诺·佩帕里尼(Giuliano Peparini)一齐点亮了舞台中央的宝剑王座,象征着巨作《水舞间》在今年五月的回归
在许多时刻,何猷龙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在全球十大博彩企业之一的领导人,反倒像是一位身兼多职,实干实操的创业家。每每谈起集团营运,他总是对业务情况了如指掌,介绍公司历史更是信手拈来。他能随口讲出集团进入菲律宾市场的年份,甚至于新濠天地的落成开幕日期。
就连性格,都保持着起家时的模样,敢于冒险又坚韧不拔,总能转危为机。台前,何猷龙目光长远,从不局限于一张张牌桌,早早投资大型娱乐项目,更一手打造澳门赌场驻场表演的经典之作。幕后,他重情重义,家庭生活从来低调而简单,不登八卦杂志,更在商业上数次出手,只为帮助识于微时的合作伙伴。
当被问及“与《水舞间》第一次面世相比感觉有何不同?”时,何猷龙笑着回应称“没有第一次紧张。”他正对着落地窗,眼前景色是新濠天地。“CITY OF DREAMS”几个银色大字挂在楼顶,简洁外形里却藏着一座以复杂程度闻名国际的水舞间剧院,专为《水舞间》演出而打造的。何猷龙从《水舞间》开始,回顾了他这二十年来带领新濠走过的高山低谷,呈现了他对企业和行业的未来设想。
2009年开业的新濠天地投资金额为24亿美元,在2008年金融风暴期间算得上一笔“巨款”。“全球银行都有问题,澳门所有综合度假村都停工了,逾2万个工人没得开工。”何猷龙回忆道,“只有新濠天地还在建,还有1.5万个工人,如果连我们都停了,那就全停了。”
何猷龙形容那是段辛苦而紧张的日子,服务于集团的银行在这场危机中倒下,而集团为了兴建综合度假村而向银行贷款,资金情况相当紧张。但偏偏,他还是想坚持这个从2005年就许下的心愿——在澳门打造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级大型汇演。
世界级的表演,需要有世界级的舞台。《水舞间》剧院由知名的纽约贝氏建筑事务所操刀,剧院圆形舞台下的水池容量达到370万加仑(约14000立方米),相当于5个奥林匹克标准泳池,更设有239个自动喷泉。只需要一分钟,这个舞台便可从泳池变为陆地。270度的环绕看台能够容纳近2000名观众,供其近距离观赏、沉浸式体验。
然而,处于金融风暴低潮期,何猷龙曾不止一次遇到反对的声音。“那个年代,好多人都觉得澳门是一个纯粹赌钱的地方,就算做综合度假村,都不确定游客是否真的会来。”何猷龙说,“银行都问我们,是不是该停下来,省点钱?”
直到《水舞间》于2010年9月16日开幕之时,集团已经投资了近20亿人民币。投资额之高,连何猷龙也曾摇摆。“我都不知道,人们会否真的接受,坐下来看90分钟的表演。”何猷龙说,“《水舞间》的风险,真是超大。”
近乎孤注一掷,但他赌赢了。《水舞间》面世的几年间,斩获了全球各项表演大奖,成为澳门最具特色的驻场表演,至今已吸引了近700万观众入场。“我在行内三十多年,看着澳门的经济起飞,其实由2005年开始已经有大量游客涌入澳门,尤其是自从《水舞间》公演之后,游客的数目有增无减,不少同行都接载过很多专程来看《水舞间》的客人。”澳门的士司机总工会理事长郭良顺在本地媒体《东方日报》2015年的报道中说道。
根据《商业周刊》汇编新濠集团财报,《水舞间》开幕带动了新濠天地业务增长,2011年的新濠天地营业额较2009年刚开幕时翻了近3倍,从13.3亿美元升至38.3亿美元。新濠天地的强劲业务增长亦帮助新濠集团在2011年扭转盈亏,全年净利润达到2.94亿美元,集团成功走出金融风暴的阴霾。
今时今日,当被盛赞逆势投资勇气可嘉,何猷龙只会云淡风轻地玩笑道:“那时候年轻,少不更事。”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何猷龙是长期主义的信徒。即使过了15年,水舞间剧院仍然是全亚洲顶尖的水上汇演舞台,更吸引了郑秀文、谢霆锋和郭富城等巨星来此地表演。在何猷龙眼中,《水舞间》的影响绝非昙花一现,而是对集团业务有长期正面效应的品牌。
时间也证明了,何猷龙的投资策略绝非年轻气盛,而是高瞻远瞩。近年来,受大环境影响,澳门博彩客户发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博彩企业的盈利增长点从贵宾厅转向中场。不同于贵宾厅的客人,这些中场客往往以旅游客、家庭客居多,也更加关注酒店服务、娱乐设施和餐饮购物。
另一方面,澳门特区政府在政策层面也更强调经济的多元发展。2022年,澳门特区政府再续赌牌(即博彩经营牌照)时便提出了要求博彩企业的非赌业务投资须占九成以上的要求,最终获续赌牌的六间博彩企业合共投资非赌业务达到1087亿澳门元。其中,新濠集团承诺的非博彩投资额达100亿澳门元。
中金公司研究部指出,澳门经济驱动已经发生改变。“开放赌权的前20年,业务增长是以物业为主的。但现在,业务增长是以内容为主的。”中金公司研究部指出,过去澳门博企凭借新开酒店、度假村吸引游客到访,带来新的业务增长,而现在,澳门各间企业必须以内容作为动力。其中如新濠天地推出驻场表演等,都是吸引游客到访澳门,带动旗下酒店、餐饮需求的例子。“长远来看,澳门的未来或许是全球的休闲娱乐胜地,而不再过度依赖博彩。”
早在二十年前,何猷龙就已经思考并推演出了这个结论。当时,新濠还未正式进攻博彩业,他眼见整个澳门都是度假村和赌场,“太惊人了”。作为锐意进入澳门博彩业的年轻领袖,他更希望有所创新,“如果你一直单纯用赌场来吸引他,那就是一个同质化的产品。从这里到那边,都是同一张牌桌。那你怎么吸引更多人来度假村呢?”
“娱乐”,这是何猷龙的答案。然后,下一个问题又紧接而来,“我就在想,有什么国际水准的娱乐是可以带到澳门来,而且我们可以做得更好的。”
带着这个疑问,何猷龙走遍世界,最后在世界赌城拉斯维加斯的Bellagio酒店找到了答案。在此处,太阳马戏团带来驻场表演的剧目《O》,融合了杂技、戏剧、跳水、舞蹈等多样元素,自1998年开演至今票房收入已经超过10亿美元,可谓名留青史的经典之作。于是,何猷龙邀约《O》的导演、太阳马戏团三位创办人之一的佛朗哥·德拉戈(Franco Dragone)共同合作,打造一套专属于澳门的水上汇演。
《水舞间》应运而生,为观众带来视觉盛宴,呈现无数个令人心惊胆跳的瞬间。例如,升至24米的人体吊灯,演员们赤手悬挂,再优雅地跃入9米水池之中。眨眼间,水池中央便会升起巨型帆船,演员们在船上表演体操杂技。还有扣人心弦的空中摩托杂技,演员在半空中翻腾,再稳稳落地。这些本应只在电影特效中才能看到的表演,如今都能亲眼见证。
在内容上,何猷龙有一个坚持:中西合璧。在他的眼中,国际秀《水舞间》应该是亚洲博彩业中最具代表性的驻场表演,必须要以中国文化与观众达成共鸣,所以不能照搬太阳马戏团在海外演出时的欧美场景。因此,在《水舞间》过去的呈现中,东方特色也始终贯穿全场:公主必须是亚洲面孔,有着披肩黑发;大型场景道具包括了一座禅意的凉亭。
佩帕里尼(Peparini)重新打造的《水舞间》仍然保留了这些巧思。在发布会当天有一场预演,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展示着拿手的杂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黑人智者带来的柔骨术,也不是头戴水晶面具的小丑兵团,而是数位前空翻入场的武术高手。随着音乐,他们挥舞长棍,再飞跃而起,将棍棒重重地击落在地,力道震彻全场,尽显中国功夫的武道神韵。
在舞台之外,更深刻的影响正在悄然发生。《水舞间》演出的10年间,培养了不少本地演员及幕后工作人员,如今《水舞间》新章的团队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中国人。“当年是真的没有这种人才,300人中只有一两个中国人,但现在有100多位。”谈到这里,何猷龙脸上不无自豪,“我真的希望,通过《水舞间》的表演为下一代创造一个职业机会。告诉年轻人,来赌场工作不一定只是派牌,如果你喜欢体操、跳水、芭蕾或者杂技,都可以来《水舞间》试试。”
至于何猷龙的人生舞台,与《水舞间》相比,则简单得多。这近五十年来,他只有几个名衔:赌王何鸿燊之子,怡富证券衍生证券部经理助理,亚洲网上交易公司创办人,新濠国际的董事总经理,以及跟随他至今将近10年的新濠集团主席兼行政总裁。
众多称呼之中,“赌王之子”曾是最广为人知的一面。但是,细数他的经历,会发现父亲的庇荫并不足以解释他的成功,反倒是那一段段抹去光环的时刻,成就了他的过人之处。
时间回到1999年,何猷龙从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商学院毕业回港,先后加入花旗银行和怡富证券工作。不顾手握的“银匙”,何猷龙如每个初入投行的新人一样,努力地增进着自己身为一位银行家的基本技能,细致到做演示文稿和路演的功夫。闲时就朝九晚七,忙时就加班至凌晨一点,仅七个月,勤奋的他便获升职。
这段投行的经历,让何猷龙懂得了融资的力量,更培养了逆向的投资思维。2001年,适逢“9·11”事件发生,全球资本市场大跌。他选择向母亲借钱,买下了新濠集团的部分股份。“我爸爸公司一直有持股,如果我叫他让我运作,相信他都会愿意,”何猷龙在接受媒体访问中说道,“可能我当时年轻,过分自信,希望自己‘不只是打份工’,想自己也投放资金,当时就向妈妈借钱来买。”
彼时,在众人眼中,新濠国际是一盘无利可图的生意,旗下最有潜力的只有数间水上餐厅,市值不足一亿港元。“公司连员工都没几个。”何猷龙笑称自己是“员工一号”。当时担任董事总经理的何猷龙,将新濠旗下业务重新包装经营,大大改善业务收益。根据新濠国际年报,在2004年,集团成功扭转盈亏,从何猷龙2001年接手时的亏损1860万港元,发展到纯利6516万港元,营业额也在三年内翻了逾四倍。
但对于新濠国际和何猷龙而言,那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何猷龙还有更大的野心,眼见澳门“开放赌权”,他想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创立属于自己的博彩业帝国。但他不愿孤身启程,在资本市场打拼的经验让他明白,合作借力才是最高效的商业之道。他开始在全球范围寻找合作伙伴与投资者,做演示文稿和路演—仿佛又回到了投行的那段日子,不同的是,这次的内容是介绍澳门博彩业的潜力。
在澳大利亚悉尼,何猷龙遇到了皇冠度假村的董事长占士(James Packer)。作家Damon Kitney在占士个人传记《The Price of Fortune》中记载了这个巧妙的相遇时机。何猷龙彼时手握着一块从父亲处获得的土地,希望兴建自己的赌场。而占士正开始考察澳门的博彩业,希望抓住亚洲中产崛起的机会。同样来自显赫的家族,都希望证明自己有别于父辈的性格与才干,最重要的是,同样认可亚洲博彩业的前景,于是两人一见如故,迅速在2004年末合资创办新濠集团,并开始在澳门建设赌场。
在2002年“开放赌权”之前,何鸿燊的澳门博彩垄断了赌权将近40年。为了长远的经济发展,中央与澳门特区政府决心引入竞争。最终赌牌批给三间企业:本地龙头澳博,香港酒店大亨吕志和旗下的银河娱乐,以及美国永利集团旗下的永利度假村(澳门)。但银河娱乐声称与大股东金沙不合,于是政府修例允许赌牌分拆出“副赌牌”,而金沙中国获银河娱乐批出的副牌,随后也允许澳博和永利分拆赌牌。
再一次地,何猷龙往父亲庇荫之外行出了一步。何猷龙和占士决定全力竞逐永利的副牌,但方才将新濠国际起死回生的何猷龙,手中现金不足。他再一次发挥从投行中习得的知识,借助新濠国际的上市地位不断分拆股份,在短短一年内不断分拆股份及融资,股价也水涨船高。合作伙伴占士则着力寻觅私人投资者及联络永利。
这张赌牌的争夺,不可谓不激烈。占士传记中记载道,时任永利集团主席Steve Wynn在当年基本每周都会收到关于副牌的查询,潜在的竞争者包括美国博彩巨头哈拉斯(Harrah’s),出价4亿美元。但何猷龙和占士抱着必然的决心,报价8亿美元。两周后,Wynn在电话中开出9亿美元,而这对合作伙伴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在2006年的3月4日,澳门最后一张副赌牌正式被新濠集团收入囊中。不到两周后,何鸿燊辞去新濠国际董事会主席,由何猷龙接任主席兼行政总裁。半年后,何猷龙迎来了女儿的出生。终于,在踏出离开父亲庇荫的最后一步的同时,他也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学习去成为父亲。
回忆起父亲,何猷龙表示:“我的爸爸是一位深受大家喜爱的传奇人物。虽然从未跟爸爸共事,但我从他身上学到的就是做人要爽快,有义气。”
2016年,皇冠度假集团和占士转变公司策略并欲出售新濠集团股权,故何猷龙的新濠国际先以8亿美元收购了皇冠所持的部分股份,其后再以12亿美元收购了其13.4%新濠集团股权。纵使收购标志着12年的共同经营划上句号,但何猷龙至今仍称呼占士为“老友”,盛赞其为新濠集团乃至澳门博彩业带来了国际化的运营经验——当然还有一份珍贵的同路友谊。
这种爽快也体现在管理上,虽然公司在全球聘用了2万名员工,但何猷龙讨厌大型公司里的官僚主义。“我没办法学会所有东西,所以专业的范畴邀请专业的人来做。我们会拥抱多元的观点,但一定要强调效率。”何猷龙说,“我不喜欢坐下来想三个月,那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的风格更像是,Lets do it!”
当被问及成功的秘诀,何猷龙笑着坦言自己从来都不是天之骄子:“我读书时不算特别优秀的学生。我更多是想一些策略,然后努力去达成。坦白来说,也不算是很好的策略。”紧接着,他说:“我的成绩,其实更多是天时地利人和吧!”他举例,1999年回来时碰上了澳门回归,而创立公司之时又碰上澳门“开放赌权”,他感恩政府和行业的机会,也自谦将会继续努力。
至于梦想,何猷龙脚踏实地地回应道,只想尽快将新濠集团在疫情期间累积的债务减低,集团亦在探索“轻资产”策略,以斯里兰卡即将开幕的物业为例,便是新濠提供酒店管理服务,而合作伙伴与John Keells持有物业资产。他补充,集团正探讨菲律宾物业的策略性选择方案,但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债务阻止集团成长机会,泰国开放赌权为千载难逢的机会,集团正研究在泰国投资的可行性。
虽然在何猷龙的口中,故事变成了“时势造英雄”,但屡次扭转危机,却不是谁都可以。再回看2008年,面对金融风暴,何猷龙在新濠集团的年报中以爱好诠释企业的生存哲学:“我们不滑向冰球所在之处,而是滑向冰球所去之处……时刻预测球路,不断调整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