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一段被低估的巴菲特对话

2010年9月29日，央视《对话》栏目采访了来中国的巴菲特和查理·芒格，这个对话基本浓缩了巴菲特投资最精华的思想。其中，很多是再平常、朴素不过的常识，当时觉得老生常谈、没新意，看过就过了。可能没有足够的生活和投资阅历，并不能真正体会这些话语的智慧。

比如这几句：

1，（友谊为何能持续五十年？）因为致力于共同的事业，并且坚持至今。生活中，很多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慢慢就淡了、散了。用共同的事业去维系，是情谊长久的重要方式。这是两个80多岁老人用他们的人生路，给出的一个智慧路径。

2，（为何两人从不吵架？）芒格说：“你终究会同意我的意见 ，因为你聪明，但是我正确。”面对分歧，怎么解决？巴菲特的答案是：自己要有足够智慧，能辨识什么是正确的。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对的，理性去做正确的事，是我们一生要做的修行。

3，把股票当成一门生意来看。A股市场上，选股专家很多，选择一门生意的投资人很少。即便想把股票当作一门生意来看，对于大多数没有自己创过业、当过”一把手“的人来说，对于生意的理解，可能也少了很多最关键的理解和洞察。只能用时间的累积，在不断成功、失败的实践中，慢慢体会。

4，我们做投资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我们懂得怎么做生意；而我们的生意做得成功，是因为我们懂得投资。现实中，懂得怎么做生意的投资人很少，懂得投资的生意人也不是很多。没有同时做过生意和投资的人，要真正理解这句话，并不容易。什么是真正懂了？巴菲特给了答案。

5，当我说我了解一个行业是指：我知道它十年以后会怎么样。

6，我们一直在观察汽车这行业，我们观察了50年，从这种持续的观察中，我们知道一个汽车公司为何成功，又会因为什么原因走向失败。用50年的时间观察，去理解一个公司为何成功、为何失败，其中的关窍是时间。我们很容易看到后半句，常常自以为理解了行业，看懂了公司，忘了时间之功。

7，尽我最大的努力，对那些我不理解的事情退避三舍。如果不了解，我就放弃。

这俩句话，知道的人很多，做到的人极少，看似知易行难。但王阳明说：“知而不行，只是未知。”意思是，你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你并不是真的知道。在重大选择上，尽量少挥球杆，诚实地面对自己，不知为不知。

8，得不到批评的人，最终会失败的。

成年人往往很难面对批评，因为自尊心。很多时候，如果不自省，我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对批评的排斥。

但乔布斯说，顶级人才的自尊心不需要呵护，你能替他们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告诉他们哪里还不够好。

这些质朴的”废话“，平常地不能更平常。但每长一岁，回头看这些话，有着不一样的理解，值得反复学习和思考。

以下是央视《对话》巴菲特和芒格的文字实录：

友谊持续五十年、从不吵架的秘诀：

致力于共同事业，聪明人总是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陈伟鸿：两位老朋友之间的友谊持续了五十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俩的友谊能持续五十年？是共同的爱好，比如说打桥牌？还是共同的兴趣，比如说投资、比如说赚钱？

芒格：因为我们五十年前开始致力于共同的事业，并且坚持到现在。我们两个的合作，使事业进展非常顺利，我希望这种成功能够持续更长的时间。

巴菲特：我跟查理芒格共同工作了51年，虽然我们在众多的问题上意见不一致，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陈伟鸿：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们两个从来都不会吵架？

巴菲特：查理每次跟我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他总是说：“你终究会同意我的意见 ，因为你聪明，但是我正确。”

陈伟鸿：巴菲特先生15年前来过中国。在你的眼中，中国这15年最让你感到吃惊的变化是什么？

巴菲特：我的所见所闻实在让我感到惊奇，这里的商业发展让我感到震惊。

我这次是为了我们在比亚迪的投资而来的。当我1995年来到中国的时候，比亚迪刚刚起步，现在他们不仅制造大量的汽车，还生产手机和电池，并着眼于未来的问题和挑战。

比亚迪的例子，能够证明中国经济发展的不同凡响，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展得如此迅速，而且开始着眼于未来的问题和挑战。

成功没有所谓秘诀

“如果不了解，我就放弃”

陈伟鸿：过去五十年，我们看到很多原本我们想象都不可能倒闭的公司。比如说雷曼兄弟，比如说AIG，等等，它们最终倒闭了。但是我们看到，这两位“不倒翁”如今非常地健康，还洋溢着青春的光芒，你们不倒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巴菲特：我有一个伟大的老师，大约60年前，他教给我一个重要的投资思想，写了一本书叫《聪明的投资者》，从此我就一直在实践这个投资思想。

我很幸运，在投资方面，我对情绪有很好的掌控力，但我并没有所谓的投资秘诀。我仔细地考察那些企业，试图弄清楚哪些企业是我了解的，哪些是我不了解的。

| 如果不了解，我就放弃。

我需要分析一个企业的前景，并且在价格合适的时候购买他的股票，并长期持有，实际就是这么简单。

陈伟鸿：你刚才提到的老师，应该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格雷厄姆，也是把你招进哥伦比亚大学的那位老师。他到底给你教了一个什么样的投资理念，让你受用至今？

巴菲特：他教会我的首要就是，不要把股票看成是一个每天不停上下浮动的东西，不能轻信一些谣言，不能根据谣言判断一只股票真实的价值。

| 买一只股票就意味着投资于一家企业，而自己相当于是这个企业长期的伙伴。

而你投资的企业，应该在它的领域具有优势，从而能够保证企业在一定时期内维持较好的盈利能力。

而且他教给我说，不要过分地关注你的投资。如果你遵从格林厄姆先生的教导，你会发现，你的投资几乎是很难赔钱的。短期来看，可能有些人比你赚的钱要多，但是只要你不赔钱，你的回报是持续且合理的。

所以，我听从我老师的教导，查理芒格也是这样。

把股票当成一门生意来看

陈伟鸿：很多书上说，老师曾经给你归纳了三大投资原则或者是五大投资原则，你今天是不是也在现场给我们归纳一下。

巴菲特：投资股票的第一大原则就是，你要把股票当成一门生意来看，而不要把它仅仅看成是一种上下波动的有价证券。

第二个就是：安全边际的原则。如果你认为一只股票值十块钱，那么九块五或九块七毛五，都不要买，你要等价格比你的心理价格低很多的时候买入。

如果一座桥的载重量是一万吨，那你就不要驾驶一辆9800吨的卡车从上面经过，但是你可以驶过一座承重量两万吨的桥，这就是格林厄姆的一个基本理念。

芒格：巴菲特所提到的安全边际原则，是非常有创新性的，如果不是人生中犯过很多的错误，遇到了很多困境，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理念。

眼光保持准确，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就是我这些年最大的心得：因为你是跟那些很优秀的人合作。

而一个股票投机者的生活是非常糟糕的，因为他们总是关注价格波动，但是我们不是这样。所以，我们生活得非常快乐，能交很多朋友，不仅让我们生活愉悦，而且这种投资模式非常奏效。

投资成功是因为懂生意

生意成功是因为懂投资

陈伟鸿：我觉得您非常幸运，因为您有一位非常出色的老师，他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投资家。当然，这个幸运儿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你身旁还有一位很出色的搭档——芒格先生。

巴菲特：是的。芒格是我的秘密武器。他会指出我的错误所在，因为我经常犯错。他很早的时候就告诫我说“不要因为一只股票的价格便宜就去购买，更重要的是要看到，这个企业的业务基础是好的，是可持续的。”所以，遇到查理芒格之后，我对格林厄姆老师教给我的理念，在实践应用中做了一些修正。我们现在会以合理的价格，购买非常优秀公司的股票，已不是以超低的价格，买一个平庸公司的股票。

芒格：巴菲特经常吹捧我，因为他很聪明，他知道：| 得不到批评的人，最终会失败的。

巴菲特：芒格先生和我，尤其是我本人，在自己做企业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们做投资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我们懂得怎么做生意；而我们的生意做得成功，是因为我们懂得投资。我们将这两种行为有效地连接贯通，我们知道价值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终生学习很重要

关键是在实践中领悟

陈伟鸿：之前我在一篇文章当中也看到过，巴菲特是这么来描述芒格的，他说：芒格用思想的力量，拓展了我的视野，让我用不可思议的一种速度，从大猩猩就变成了人类。这个评价是非常高的。他还说，没有他的话，我要比现象贫穷得多。
仅仅从这个角度而言，巴菲特先生，您觉得你们二位谁更聪明一些呢?

巴菲特：我觉得查理芒格比我更聪明。

陈伟鸿：查理的答案是什么？

芒格：我想大家每个人都犯过错，但是在航海的时候，我不是一个好的航海者。

巴菲特：我可不想跟查理去航海。

芒格：有一次，我把船弄翻了，我们必须游回崖上，从那以后，他叫我芒格舰长。

巴菲特：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跟他航海过。坦率地讲，查理的智慧比我更广博，而我比他更加专业，这并不困扰我，我总是可以向他咨询一些问题的答案。我主要关注一些具体的领域，而他的视野更加宽泛。我有一些其他朋友也是这样的，朋友比金钱财富更重要。因为你拥有更多的朋友，你的生活将更加充实。

陈伟鸿：我们把这个难题交给比尔盖茨先生，你觉得，他们两人谁靠自己的智慧，扮演了一个更像“不倒翁”的角色？比尔盖茨：他们说的话我都同意。我觉得从他们两位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不同领域的知识。我觉得他们二位，之所以这样的卓越和优秀，是因为他们不断地在学习。那么他们这次来到中国，也是为了学习。他们带来了很多问题，我很高兴地看到，他们非常享受这个过程。他们已经站到了他们所在领域的顶峰，仅仅是在他们周围陪伴着，我都可以从中学到很多。

巴菲特：学习的确是毕生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它能使我们了解到更多的知识，能够拓展我们的视野。而这非常关键：能够在实践中寻找到另外一个视角。所以，我非常享受学习的过程。

去哪里找很湿的雪、很长的坡？

陈伟鸿：巴菲特先生从十几岁就开始买股票了，他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就是滚雪球。您一直都在强调，我们就是要寻找很湿的雪和很长的坡。但问题在于：我们要去哪里找这种很湿的雪、很长的坡？你有什么样的心得体会?

巴菲特：是的。想要把这个雪球越滚越大，想要积累财富，就必须找到一座很高的山。

我非常幸运，在七岁的时候就知道股票，十一二岁就比较懂了。如果在十年以后我才开始了解股票，那么我的山就不可以这么的长。所以我希望自己有一个很长的山坡，有很长的寿命，而且要找到很湿的雪，很湿的雪就是好的投资机会。每天我都希望我的雪球越滚越大。

陈伟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雪球变得越来越大，我们从您滚的几个雪球当中挑出三个雪球来。这个雪球就是你最爱的可口可乐，因为它让你在这上面挣了100多亿美元。第二个雪球相对于中国百姓来说更熟悉，我们把它叫做中国石油 ，很多人在40多块钱的时候还在拼命买。但没有想到在这之前巴菲特先生已经悄悄地撤了。而且也狂赚了30几亿美元。再一个雪球和比尔盖茨有关，这就是你们公司的那只股票。你觉得你最愿意挑哪一个雪球，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滚这个雪球，为什么不滚那个雪球。

巴菲特：他们都是很好的公司。从1886年开始，人们就开始喝可口可乐和相关产品。在中国雪碧可能比可乐更加流行，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124年的历史。每天人们要消费掉16亿瓶的可乐，而且这个数字每年还在增长。我觉得它们在人们生活中的角色无可取代。如果我走出门说，我要喝可口可乐，每个人都知道可口可乐是什么，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变化。

尽最大努力，对不理解的事情退避三舍

陈伟鸿：那您介意不介意，我再提出一个在我们很多人眼中可能是你犯下的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和比尔盖茨公司的股票有关系。微软公司的股票从1986年到2000年，最高涨幅已经超过了500倍。但是这个“雪球”您从来碰都没有碰过。是不是比尔盖茨先生说：你千万别买我们公司的股票。

巴菲特：不是的。比尔盖茨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买不买微软股票这方面的建议。实际上，（如果）当时买了他的股票，我会赚很多钱，但是我没买，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知道比尔盖茨很有能力，我们1991年就认识了，但是在当时，我看不清IT这个行业的未来，其实很多东西我都不是很了解。比如说我不知道，明年可口可乐的股票价格，会涨到多少。其实我不懂的东西很多。

| 如果一个企业我不了解，那我就不去买它的股票。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懂，他是有极限的，所以康菲石油就是一个错误的例子。没有一个人全知全能的。

| 我一直尽最大的努力，对那些我不理解的事情退避三舍。如果我不能理解微软这样的企业，我就不买它的股票。

|当我说我了解一个行业是指：我知道他十年以后会怎么样。比如像可口可乐这样的公司，我是了解的；我也知道铁路公司未来十年会怎样。但是我不知道，微软十年以后会怎么样。所以，我不买微软的股票，因为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陈伟鸿：比尔盖茨先生，你曾经给巴菲特推荐过你们公司的股票吗？

比尔盖茨：巴菲特最擅长于投资的就是他自己很了解的行业和企业，但是像我们微软这样的IT类股票，恐怕并不是合适他的类型。我觉得重要的是，一个人如果要购买IT行业的股票，那么他一定要了解这个行业的特性，因为IT股是波动比较大的。因为我本人在微软工作，所以我的情况会更有把握一些。说的简单一点，巴菲特其实一般都是不碰高科技类企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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